青岚此人,在无量剑派还是很多人都认识的,毕竟他是玉虚峰余真人门下的杰出弟子,平日里对其他师兄弟也很是不错,谢遥对他一向是很尊敬。
可今日出了这事,谢遥却只觉得羞愧难当。青岚组织的那些人,大多都是玉虚峰门下弟子,只有三四个是其他峰的。
余泯进殿后,看到正要被拖走的青岚,也是羞愤不已。
“青岚,你!你竟然做出这种事!玉虚峰没有你这样的弟子!”
“师父!师父救我!”
青岚倏忽间扑上前,紧抓着余泯的衣角不放。
余泯一把甩开了他,走向萧朗,面怀歉意道:“小朗,今日之事,是师伯治下不严,对不住你。”
无量剑派中,人人都知道余泯是个极好说话的性子,如今险些被门下弟子摆了一道,都觉着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萧朗也没打算姐青岚的事情来问责余泯,“余师伯言重了。顾师叔既已按门规处置他们,此事便到此为止了。”
处理了青岚为首的一干人等后,顾清霜这才走上前来,和蓝若涟她们叙话。
“近来门内有些混乱,倒是让几位见笑了。”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不论顾清霜她们如何严令门中弟子守口如瓶,却还是让有心之人打探到了这里面的消息。她也知道,近两日江湖中已经开始有关于无量剑派的各种传言了。可没想到今日竟会让蓝墨山庄的人亲眼目睹这一切。
掌教归来,竟遭门中弟子设伏刺杀,若是传出去,岂不是叫人笑话。
蓝若涟自然知道她的顾虑,毕竟这也不是她愿意看到的事情,于是向她保证道:“顾真人言重了,今日之事我们定会守口如瓶。若有需要之处尽可开口,我们自当出手相帮。”
“素闻蓝墨山庄侠肝义胆,清霜在此,先行谢过。”有蓝若涟这句话,顾清霜也算是安心不少。这时,她看到萧朗身边那人,只觉得颇为眼熟,“你是秦师兄收的外门弟子,小慕?”
见顾清霜认得自己,慕翊歌颇有些意外之喜,“顾师叔认得弟子?”
顾清霜莞尔一笑,柔声道:“秦师兄带你上过几次山,我自然是有些印象的。况且那清晖剑是他特意请名匠为你量身打造的,门派中可没几人有你这待遇。”
慕翊歌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头,但一听到她提起秦无涯,心中便不由得一紧,悲怆之情涌上心头,“师父他师叔,我师父他究竟遇到了什么事?好端端的人,怎么”
“此事说来话长。”顾清霜正要开口,又觉得这大庭广众的,好像不太适合说那件事,便朝着其他几个峰主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带着弟子先各自回去,而她则带着慕翊歌他们转入大殿内室。
只见内室正中央摆放着一个棺椁,里面躺着的便是已故秦掌教,秦无涯。停灵七日,今日便是最后一日了。
秦无涯就这么静静地躺在那里,身着白色内衬黑色外袍,手捏子午诀,左为拂尘,右为佩剑。虽已年过半百,却依旧丰神俊朗,眉目疏朗,须长半尺,发梢间的几缕白发并没有让他看起来显得苍老,反而增添了几分仙气。所谓仙风道骨,便该是这般模样了吧。
慕翊歌轻抚棺椁,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顾清霜这才说起了近些日子无量剑派发生的事情。
早在一个月前,秦无涯就隐隐察觉到有人盯上无量剑派了。只是当时不知对方是什么人,也不知道是为何而来,所以只是暗中留意,并没有说出来,不想引起门中众人的恐慌。没过多久,秦无涯便感觉自己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只怕是时日无多,而这三清山上上下下都已是危机四伏。
于是秦无涯主动出击,设下假死之局,引蛇出洞。
“今夜必有贼子上门!”
秦无涯坚信自己的计策必会成功。当日早早地让弟子放出消息,说自己命不久矣,撑不过那两日了。而后躺在石棺中,静待了将近一日,总算在夜里等来了要等的人。
他曾想过会是谁要对无量剑派动手,是江湖仇敌,又或是门内之人想伺机夺位。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来的人会是十杀门门主叶风。
“交出《沧浪诀》,我便放过无量剑派这一百多条人命。”彼时叶风站在石棺前,肆无忌惮,口出狂言。
顾清霜自是不会让他如愿,“掌教师兄刚刚仙逝,你便要来夺我无量剑派的独门心法,你做梦!”
叶风不屑道:“这偌大的无量剑派,也就秦无涯算是个人物。如今他都不在了,就凭你们这点本事,也能拦得住我?”说罢,吹了个口哨,十杀门一大帮杀手就这么乌泱泱地冲了进来。
所幸秦无涯早有防备,见人都来得差不多了,顾清霜悄悄退到一边,趁着众人没注意,拉动机关,大殿的门就这么“哐当”一下给关上了。叶风虽然意识到中计了,但却还是不以为意:“雕虫小技,以为这样便能困住我吗?天真。”
叶风的实力的确不容小觑,他带来的又几乎都是十杀门内排得上号的杀手,出手即杀招。即便大殿中早已提前布置了机关,但真和他们动起手来,却也占不到上风。
趁着众人混战,叶风潜到石棺旁。一般棺材中放的陪葬品都是极其重要的,叶风思索着,或许《沧浪诀》就在其中。果然,他看到秦无涯手中就拿着那本书。于是他大喜过望,正要从秦无涯手中夺过,却见他猛地睁开了眼,眼神凌厉,尽显锋芒。
这的确是出乎意料,叶风被这突如其来的“诈尸”吓得猛地向后退了两步。就在这时,秦无涯从石棺中一跃而起,提剑刺向叶风,饶是叶风反应极快,也还是被刺穿了左肩。叶风运气朝着秦无涯推去一掌,却被他恰巧避开了。
此时秦无涯乘胜追击,又挽了个剑花,横向划过一剑,划过叶风的前胸,又在他准备反击的时候,挑断了他左手手腕处的经脉。叶风气急败坏,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便朝着秦无涯甩去,却被他一剑挡开。
眼见叶风已经落了下风,却有两个杀手上前来接应叶风,与他形成三角合围之势,二人缠住秦无涯,让他无法分身对付叶风,而叶风则找准了时机,朝着秦无涯的后背使出一掌。这致命一击让秦无涯立时吐出一口鲜血,险些就此丧命。好在他有《沧浪诀》的心法护身,内力深厚,这才扛了下来。
在这之后,秦无涯与叶风又鏖战了三四个回合,这才将他逼至绝境。可谁知叶风早就留有后手,见势头不妙,立刻下令撤退。而叶寒早已在山门外扫清障,等着接应他。见他迟迟未出来,直接带着人杀到殿外,而后和叶风逃出三清山。
没过几日,秦无涯便因病去世了。
每每念及此处,顾清霜总是忍不住哽咽,“秦师兄临死都还在为无量剑派做打算,是我们不够好,没能护住他。我们原想着先瞒住消息,再做商议,免得引起骚乱,可谁知……”
“谁知我继任掌教没几日,十杀门便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在后山布下埋伏将我擒走。”萧朗接着顾清霜说道,“而且当时,还是叶寒亲自来的。”
蓝若涟有些不解,“叶寒抓你做什么?报仇吗?”
萧朗呷了口茶,解释道:“倒不是报仇,他是想逼我写下《沧浪诀》。”
联想到刚刚顾清霜说的假死之局,蓝若离有些明白了,“就是你们无量剑派的那套独门心法?”
顾清霜点点头,回道:“不错,《沧浪诀》素来只传掌教。”
蓝若离顺着她的话继续道:“所以说,叶风没能从秦掌教身上拿到《沧浪诀》,便又对萧掌教动了心思?”说到一半,却又觉得哪里说不通,“可若是只传掌教,你们无量剑派,岂不是只有掌教才能修习这心法?那别的弟子便不练心法了吗?”
话一出口,蓝若离便觉得不妥,别人门派如何修炼武功,又岂会告诉他一个外人?于是立刻打圆场:“方才是在下多嘴了,还请萧掌教和顾真人莫要怪罪才是。”
顾清霜倒是没有太在意,浅笑道:“无妨,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虽说这《沧浪诀》只传掌教,但其实整个门派都是照着这心法修炼的,只是口诀不同罢了。也就是说,这本心法上记载的是一些普遍规律,但对应到不同心性不同筋骨的弟子,口诀就会是不同的。”
“明白了,这就好比是量体裁衣,对症下药。”蓝若离恍然大悟。
这时,蓝若霏又问道:“这叶寒可不是个善茬,怎么会轻易放过你?”
这一点,恰恰也是今日青岚等人对萧朗下手的原因。
萧朗解释道:“他想要心法,我给他便是。只不过我在上面动了点手脚,于他毫无益处,只是不会取他性命罢了。况且他没有在无量剑派修炼,便是拿到心法,也是徒劳。”
听到这,蓝若霏不禁轻笑出声:“可真是大快人心!”
众人听到此处,皆是松了一口气。唯有蓝若涟,眉头微蹙,神色间的担忧之情若隐若现。
叶寒此人,素来睚眦必报。他迟早有一天会发现,萧朗给的心法是假的。若到那时,他会做出什么事,可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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