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宗遖并不知道自己哪里惹这位小祖宗不高兴了,让她整出这些幺蛾子来气他,又是唱歌骂他不是男人,又是在外面和别的男生喝酒鬼混。
毋庸置疑,程宗遖成功被她这一系列行为气到。尤其是视频里,她醉态酩酊地倒在陈泽宁怀里,和他拉拉扯扯。
他再一次给虞粒打了通电话过去,这一次结果也一样,被毫不留情地拒接。
程宗遖听到“嘟”地一声响后,下一秒手机就被他扔到了办公桌上,在这本就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刺耳。
书房里只亮着一盏台灯,他双臂撑在桌沿两边,微躬着身,低着头。朦胧的光线只隐隐落在他周身,面孔隐在黑暗中,眸内布满了阴鸷的寒光,火气就堆积在胸腔处。
手指敲着桌面,手臂上的青筋凸起。
这一下下彰显着他此刻的烦躁和不耐。
但沉静片刻后,他抬起手腕看了眼表,国内这会儿是晚上七点,还不晚。不过照虞粒这么喝,估计早不知道醉成什么样儿了。
也不一定,还知道挂他电话,没准儿人还清醒着。
挺有本事的。
心底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几个字。
他阴着脸重新拿起手机,这一次没有再打给虞粒,而是打给了林昭。
接通后,程宗遖率先开口,开门见山问:“还在不在京市?”
林昭那边有点吵,一听就知道在外面鬼混,他扬起嗓子说:“还在啊,正玩儿呢。”
听筒里有女人的娇笑声,黏腻得很,应该是在叫他喝酒。
“我联系不上虞粒了,你帮我去找找。”
程宗遖听到他那头的动静就不适地拧了拧眉,下意识将手机拿远了点,根本不管林昭这会儿在干什么,直接开口命令,言简意赅。
“你要不要这么夸张?联系不上就得去找?说不准没看手机呗,她都多大人了,你干脆把她拴裤腰带上得了,我真怀疑她是不是给你下什么蛊了。”林昭想也没想就说,明显心不在焉,“再说了,我怎么找啊,京市这么大。”
“你问我怎么找?”
普通寻常的一句话也能准确无误踩准他的爆发点,火气有些压制不住,他狠戾地眯起眼,无法遏制地低吼出声:“我他妈在洛杉矶,你问我怎么找?”
程宗遖从来不喜欢爆粗口,他也很少真正动怒,就算是心里不高兴了,他也习惯做个笑面虎,喜怒不形于色。
人要学会控制情绪,而不是被情绪左右。
可这一回,倒不由自主沦为了被情绪所驱使的傀儡,火气根本就压不下去。
幸好他这会儿在洛杉矶,不然虞粒早不知道被他怎么收拾一通来消消气了,不过最他妈恼火的也是他在洛杉矶,隔得天远地远的,就算他连夜飞回去也来不及。
这种无奈,烦躁,窝火,简直让他弄死她的心都有了。
可又怕她真的喝醉了被人给带走怎么办。
“我靠。”
程宗遖突然的发火吓了林昭一跳,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几乎是瞬间服软认怂,一把推开身边的女人,“遖哥别着急,我找,找找找,马上找!就算把京市翻个底儿朝天,人也保证给你找着!”
“速度。”
程宗遖扔下两个字后,直接挂了电话。
再一次泄愤似的将手机往桌面上一扔,他闭上眼睛,唇线绷得笔直,按了按鼻梁。
程宗遖分析得没错,虞粒醉了,好像又没有彻底醉,因为她还知道挂程宗遖的电话。
程宗遖给她打一通电话时,她正跟别人玩骰子玩得忘乎所以,压根儿没听见手机响,之后去厕所吐了之后,她眼前清晰了些,这回听见了手机响声,迟钝了几秒,随后迅速摸出手机来看。
发现真的是程宗遖打来的电话,她第一反应就是欣喜,可随后又立马想到了他和tina吃烛光晚餐,tina给他唱情歌的画面,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
这都过去多久了?是不是跟前女友缠绵完了,总算想起她了?
虞粒赌气般将程宗遖的电话给挂断。
他打一次她就挂一次,报复心理尤为强烈,她也要让他尝尝被忽视被撇在一边的滋味。
可转念一想,没准儿他根本就不在意吧,给她打电话或许只是走个过场。
她发现人的想象力真的不要太丰富,太丰富了保不齐会发疯,比如她只要一脑补程宗遖跟tina滚床单的画面她就受不了。
本来吐了之后脑子稍微要清醒一点了,可这会儿又受了刺激,虞粒走出洗手间就又继续喝,试图用酒精来麻痹自己。
她其实并不想这样,她也气自己为什么总被程宗遖牵着鼻子走,可她脑子里全是程宗遖,她也无可奈何,无能为力。
陈泽宁将她的痛苦和自我折磨都看在眼里,从他来了到现在,虞粒就一直处于这样的状态,她像是被困在沼泽了,可她自己并不想自救,而是心甘情愿任由自己越陷越深。
看她这么难受,陈泽宁的心也跟着隐隐作痛,实在看不下去,他走过去,夺过她的酒杯用力放在桌上,像发泄似的。
“别他妈喝了。”陈泽宁愤懑又无力,“你自己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儿了?”
在陈泽宁印象里,虞粒从来都是一个活泼、烂漫的人,光彩四射,自信又张扬。
虽然原生家庭不幸福,但她一直都很乐观,她并没有让这些负能量的东西改变她。
可现在,因为一个男人,变得患得患失,变得喜怒无常,因为他的一句话一个举动就能决定她一天的心情是怎样的。她的世界里好像只有这个人存在了,她再也看不到其他,甘愿折掉翅膀,在笼子里做个供他观赏逗玩的小宠物。
“你清醒点吧,他那样的人,外面的女人还能少得了?你还想当他的唯一?做什么梦!”陈泽宁握住她肩膀,摇晃了两下,恨铁不成钢极了。
虞粒本来头就晕乎乎的,被陈泽宁这么一晃,更晕了。
她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一阵恶心,她弯下腰干呕了声,陈妍宁连忙给她递垃圾桶,推开了陈泽宁,小声说:“你别跟她说这些了。”
陈泽宁不听,他坐在虞粒身边,重新握住她肩膀,迫使她抬头看他。
“那男的有什么好的?除了有几个钱,他有什么好的?”陈泽宁情绪激动,故意往他痛处戳,“他年纪大你一轮了,外边还有那么多女人,把你一个人扔在这儿不闻不问,你在这儿要死要活有什么用?”
陈泽宁一字字一句句都像一把刀子扎在虞粒心上,似乎想要逼迫她认清现实。
虞粒颇有点恼羞成怒,脸都气红了,一把推开陈泽宁,“你知道什么你就乱说?他对我很好!”
紧接着,她强调:“还有,他年纪才不大呢!他才没有别的女人!”
“那你在这儿要死要活?你刚才没骂他老?”
“我可以说,你不可以!”虞粒脖子一梗,理直气壮极了。
她这人就是护短,程宗遖再怎么样,她骂可以,别人就是不行。
陈泽宁被气得面目狰狞,指着虞粒,怒极反笑。心里嫉妒得发狂。
“他是救过你的命还是怎么着?你这么死心塌地?”
她打了个酒嗝儿,像烂泥一样往沙发上一倒,含糊不清地哼一声,“对。”
这下把陈泽宁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气氛降至冰点,就连其他几个正在骰子的男生都停下不玩了,不明所以地望着他们:“什么情况?”
陈妍宁刚准备说一句“没什么”,包厢的门就被人推开,门口出现了一个高大的男人,身后还跟着几个黑西装保镖。
那男人嘴里还叼着根烟,穿着一件黑色夹克,脚上一双马丁靴,手上还戴着一枚大翡翠戒指,虽然这身派头一看就价值不菲,但着实没什么好人相。
走进来后,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包厢里瞬间陷入了一种诡谲的寂静,甚至陈妍宁还下意识往后躲了躲,这浩浩汤汤的,以为他们是一帮□□。
“哟,人这么多呢,还挺热闹。”
林昭嘴里叼着烟,说话时,烟一上一下,“我找个人,你们继续。”
他目光环视一圈,锁定在躺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的虞粒身上,走过去。
虞粒的头发乱七八糟,一身的酒气,瘫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
林昭啧啧两声,难怪程宗遖会突然发这么大火,原来这姑娘跟一帮毛头小子在一块儿嗨得都不省人事了。
可是让他好找啊,不过还好他聪明,直接去调了公寓门口的监控,看见虞粒打车来了这家ktv。幸好这么早找过来,不然还真怕交不了差。
这时候,虞粒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手机就揣在她的衣兜里,林昭猜,肯定是程宗遖打来的电话,他下意识想伸进她衣兜里去拿手机,然而下一秒————
“你想干嘛?”
“别动她。”
陈妍宁和陈泽宁几乎是不约而同开口。
陈泽宁反应更大一点,冲过去挡在了虞粒面前,拍开了林昭的手。
林昭饶有趣味地挑眉看了眼面前的陈妍宁,忽地笑了,他作出投降状懒散散举了下双手,煞有介事说:“对对对,她我可不敢动,她男人知道了得灭了我。”
陈泽宁脸色更难看。
林昭摸出自己的手机,给程宗遖打了通电话过去。
很快接听,他说:“你家大小姐我给找着了,她喝醉了,躺沙发上睡觉呢。”
“送她回去。”
程宗遖的声调冷到了极致。
“好勒……”
“诶,是你。”林昭话音还未落,就听见虞粒突然开了口,她懵懵懂懂地坐起身,虚着眼睛指着林昭。
“是我啊,小美女,咱们之前见过,遖哥让我送你回家……”
“哦,程宗遖那个渣男朋友。”虞粒大喘气儿似的补了句。
“……”
林昭表情凝固,尴尬地笑了笑:“这误会就太大了不是,我可是非常专情的…”
“果然,渣男都跟渣男玩,程宗遖也是个大渣男。”
林昭话又没说完,虞粒就又语出惊人了,她浑身没劲儿地往桌上一趴,碎碎念。
“……”
林昭眼角猛抽,吞了吞唾沫,暗骂这姑娘还真是胆大包天,连程宗遖都敢骂。
心想完犊子了,本来程宗遖就正在气头上。
果不其然,程宗遖说:“手机给她。”
声音更冷了。
林昭照做,将手机递到了虞粒的耳边。
默默为她祈祷一分钟。
“虞粒。”
程宗遖的声线低沉也紧绷,明显压着火气,“玩够了没有,玩够了就回家。”
突然间听到了程宗遖的声音,虞粒一下子就精神了,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有点朦胧感,很不真实。她条件反射地颤了一下,浑身像过了电。
她情绪起伏很大,一听到他的声音就克制不住,瞬间冒出了哭腔,委屈又愤怒:“我没玩够!我非但没玩够,我还不回家!”
程宗遖忽而陷入了沉默,他那头安静得连他略沉的呼吸声都能听见。
虞粒更加气不过,控诉:“就你能玩?就你能跟你前女友吃饭调情唱情歌,我不能玩?你还骗我,你说结束就给我打电话,这都过了几个小时了你自己数数!谁知道你们俩到底干什么去了。”
不知道是酒劲儿上头了,还是太生气了,虞粒说完就趴在垃圾桶上干呕,撕心裂肺的。
“……”
别说程宗遖了,就连林昭都觉得这姑娘作得有点太过了。
程宗遖的确对她有多不同,可她闹这么一出,作天又作地,基本上不该踩的雷全都踩了,程宗遖是什么样的人,从出生就是金字塔顶端的人物,谁不是捧着上赶着。迄今为止,还真没人敢用这种口气对程宗遖说话。
平心而论,但凡谁想要试图破坏游戏规则,那这个人在他身边的期限也就到头了。因为程宗遖讨厌不清楚自己定位的人。
林昭心里也不爽,简直太嚣张了!他遖哥轮得着她来说三道四?
但同时又很好奇和期待程宗遖会怎么教训她,说不准马上就会甩了这小作精。
她呕得天昏地暗的,不停把手机往外推。
林昭只好开了免提。
对面,程宗遖还是沉默。
林昭不由自主为虞粒捏了把冷汗,这回是真碰到程宗遖逆鳞了。
谁知下一秒,程宗遖似乎长叹了声,听上去很无奈。
他的语气平静又温柔,完全摆低了姿态,哪里还有半点火气,极有耐心地轻哄和循诱:“你喝醉了,不清醒,我说的话你现在可能听不进去,也可能记不住,所以你先回家,明天我再跟你解释清楚,好不好?”
跟一个醉酒之人讲道理,无疑是对牛弹琴。
“乖,听话。”
他也非常狡猾,知道如何示弱让她心软,“洛杉矶现在凌晨四点,我一直在等你,你不回家,我连觉都睡不着。”
“谁信啊!”虞粒脑子混沌。
“那要怎么样?”程宗遖说,“我马上飞回来陪你一起玩?前提是你得回家去。”
“……”
“我现在再问你一遍,你回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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