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是如何死的?”沈无魅把之前问老鸨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刘伯翰面上的温和笑意逐渐消失,低下头语气有些沉痛:“玲珑的死是因为我。”
二人对视一眼,沈无魅准备开口,被祝青禾一个眼神拦住,她温声探问:“刘先生此言何意,难道真的是你脚踏两船,导致玲珑伤心过度她才想不开的。”
刘伯翰有些惊愕抬头,眼神里的情绪倒是实打实的,“脚踏两船?赛先生说笑了,我岂是那种无耻之徒。”
“我平素爱琴,却难寻知音,玲珑在音律方面天赋极高,我不过是怀着一颗惜才之心才对她多加照拂,没想到竟会令她生出别的心思,反倒是害了她。”
他一席话语说得情真意切,倒真像是一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戏码,于情于理,他倒是挑不出什么错处。
“既是如此,那琳琅和先生又是何种关系呢?”祝青禾问道。
提到琳琅,刘伯翰眼瞳颤了颤,中气倒是没有之前那么足了。“我与琳琅两情相悦,发乎情止乎礼。”
“所以这根木钗是你送给琳琅的?”祝青禾从怀中摸出那根木钗,笑眯眯问道。
“什么木钗?”刘伯翰神色迷茫,看清她手里东西后摇头,“这不是我送的,我从未见过此物。”
祝青禾闻言一怔,这样说来,琳琅还有其他情郎?
事情发展有点乱啊。
问完话,二人婉拒了刘伯翰一同用膳的邀请,沿着巷道往外走。
这一趟倒也不算全无收获,至少知道那个琳琅姑娘并不是她外表那样单纯简单。所以,那个赠钗之人到底是谁呢?
祝青禾思考得专注,浑没注意到身后疾驰过来的马车。
沈无魅长臂一伸,抓着祝青禾的手臂往他的方向一拉,祝青禾毫无防备,直直冲进了他宽厚的怀里,鼻子狠狠撞到了他的胸膛,顿时酸痛的要命。
马车呼啸而过,沈无魅低头眼神嫌弃:“你走路都不看路的吗?”
祝青禾捂着鼻子抬起头,不服气道:“我身后又没长眼睛,这也能怪我?”
她撞到了鼻子,一双清凌凌的眼睛含着泪,倒是无端浮现出几许姑娘家的清绝魅色来,眼中情绪生动,虽张牙舞爪却全无威胁性,倒是像极了舅母家养着的那只娇气的狸花猫。
沈无魅喉结微动,后知后觉的移开目光,后退一步整理好衣襟道,“真不知道你那赛半仙的名声到底是怎么传出来的。”
祝青禾捏了捏鼻梁,依旧是笔直的,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歪。也不知道他是吃什么长大的,居然那么硬,痛死了。
又听到沈无魅那句话,暗自想道,自然是买来的,不过她也不算是骗人,不过一开始的时候要是没有一个唬人的名声,哪有人找她算命啊。
这些事情,还是她重活一世自己悟出来的。
说起来她那倒霉师傅,要不是不爱宣传起势,也不至于一直无人问津,他的实力可比自己强多了。
她都想好了,如果师傅回来看她的话,她就把师傅留下,给他打一个“活神仙”的名号,他们师徒二人一起发大财,岂不美哉。
“对了大人,”祝青禾忽然想到一件事,“你们这案子应该是有破案时限的吧。”
“不错,”沈无魅点头,“因为涉及到尚书府,所以时间格外紧,只有三日时间,今天已经是第二日了。”
祝青禾神情震惊,时间这么紧!那他还这么沉得住气。祝青禾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嚷道:“那大人你还等什么呢,快点走啊。”
沈无魅语气不善:“你别拉我,我自己走!”
“哎呀,这种时候就不要客气了,我拉你你还能跑得快点。”
“呵。”明明是更慢了好吗。
红袖招。
再次见到琳琅,她神情憔悴了不少。她神色倒是依旧平静,见到祝青禾甚至还微笑着打了个招呼:“赛先生,又见面了。”
祝青禾回礼:“琳琅姑娘看起来清减了不少。”
琳琅轻叹:“我是为妈妈伤心,红袖招出事,妈妈才是最受打击的。”
女子婉约清丽,垂首颦眉,看起来确实忧心,让人觉得面前这姑娘真是善良可亲。若是老鸨在这里,恐怕也只会觉得这个女儿可真是懂事呢。
沈无魅倒是没心情寒暄,公事公办发问:“你和玲珑是什么关系?”
琳琅面上有些诧异,似乎不明白为何会提到玲珑,但还是答道:“玲珑姐姐是前任花魁,她还在世的时候,红袖招的姑娘都仰慕她的美貌才情,我也不例外。”
“她的死你可知晓内情?”
琳琅摇头:“玲珑姐姐是自杀,我并不知道她为何想不开。”
“你和刘伯翰是什么关系?”
琳琅咬着下唇,面露难色,沈无魅不耐烦的喝道:“快说。”
琳琅身体一抖,不情不愿开口;“刘先生只是我的琴师,也是我很好的朋友。除以之外,再无其他关系。”
呦吼,祝青禾冲着沈无魅挑眉,又不一样。刘伯翰还说他们是两情相悦,现在看来也并非如此啊。
沈无魅也有些无语,这些男男女女爱来爱去,你爱我我爱她的实在忒烦。所以说他最讨厌爱情,磨磨唧唧的没完没了。
“那这个呢?”沈无魅将那根木钗拍在桌子上,问道。
琳琅迈着胆怯的小碎步走近,拿起那根木钗,眼瞳中飞快的滑过一抹恨意,语气冷锐坚硬:“这不过是一个不值钱的旧物罢了。”
“应该与案子并无关系吧。”
沈无魅语气愈发不近人情:“有无关系不是你说了算的。陈士坤死在你的房间,有关于你的任何事情都与案情有关。”
就在这时,莫武匆匆走进来附在沈无魅耳边说了几句话。沈无魅颔首,随后站起身:“仵作那边有新发现,琳琅姑娘,和我们再走一趟吧。”
祝青禾本来也想跟着去看尸体,结果被沈无魅挡了回来,让她不要捣乱。
切,祝青禾十分不满,明天晚上就是截止日期了,看到时他找不到凶手怎么办,到时候丢了乌纱帽,可别来找她哭。
不过新铺子倒确实缺一个打手,如果他真的当不了捕快的话,她倒是可以考虑把他招进来给他一口饭吃。
哎,她可真是个善良的人啊。
祝青禾出了中庭,在长廊拐角与一人狠狠撞在了一起。对方甚是娇弱,她都没怎么样,那人倒是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口中发出一声娇呼。
还是个姑娘。
祝青禾还是很怜香惜玉的,忙把人扶起来,这天色已暮,也没个灯火的,祝青禾也看不太清对方长得什么样子,只能懵着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那姑娘音色娇软,倒是一把唱曲的好嗓子,婉转低声道:“多谢赛先生,我没事。”
祝青禾眉头一皱,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那姑娘有些不好意思道:“从这里到红袖招门口还有一段路呢,先生想必是没怎么来过这里,不如我送先生出去可好?”
祝青禾思虑片刻,开口道:“也好,那就麻烦姑娘了。”
二人踩着寂静的夜色一前一后的离开了。
停尸房,琳琅对着盖上白布的尸体身体略微发抖,看似很是害怕的模样。
沈无魅冷眼旁观,良久道:“如何?看到自己亲手完成的杰作有何感想?”
琳琅抬头,神色莫名:“大人这是何意?难不成怀疑是我杀了人?那匕首深入肌理,几入骨骼,我一介弱女子,如何有那么大的力气?”
“你自然是没有那么大的力气。”沈无魅道,“这也是一开始我没有怀疑你的缘故。”
死者就是死在她的房间,如果她真的是凶手那实在太过明显,所以大家都不会朝那个方向想。
更别说后来仵作查验尸体,那匕首插得极深,根本不是一个女子可以做到的,所以她的嫌疑基本被摘得七七八八。
琳琅表情冷肃,在这阴冷怪异的氛围下竟显出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动人韵味。“大人莫不是找不到凶手就想把民女推出去顶罪吧。”
沈无魅冷笑:“你放心,证据很快就会出现的。”
“想必你的同伙,也已经沉不住气了吧。”
琳琅悚然回望,只看到男人俊逸优越的侧脸轮廓,如刀削斧凿般硬朗,但是在她看来,却仿佛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冷厉可怖。
她藏在袖摆下的手指紧张的攥紧,暗暗祈祷,可千万不要中了他们的计啊。
祝青禾揉着后脑醒来的时候,只看到一抹昏黄如豆的烛火。
“你醒了?”依旧是之前那道婉转的好嗓子,只是语气十分冷漠。
祝青禾微微侧头,身体被绳子紧紧束缚起来,她艰难动了动身子,叹气:“姑娘这路带得是不是有点太刺激了。”
那道女声冷哼:“再刺激也没有赛先生刺激,我倒是没想到,鼎鼎大名的赛半仙赛先生,竟然是个女子。”
祝青禾肉眼可见的慌了起来:“你……你是怎么发现的?”
这姑娘不会扒她衣服了吧。
一把长须软软垂到她的面前,祝青禾艰难对上焦才认出那是她的胡子。
靠,怎么这种关键时刻掉胡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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