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筝见瑞王问起,这才留意到曹仁姝身边,是一个衣冠齐楚,相貌堂堂的男子。看着年纪,应该已过而立之年,言行举止沉静稳重。
也许是发现了岳筝的注目,申镕也突然看向岳筝,岳筝被抓个正着,很是难堪,便匆忙别过脸去,望着曹仁姝。不过,申镕却没移开目光,仍旧打量着她。
这一幕被瑞王看个正着,他一双眼睛,早冒出火星来,脸板得严正,很有威严。曹仁姝看在眼里,瞪了申镕一眼,咳了一声,申镕这才如梦初醒,转脸往曹仁姝看去,见她怒目冲冲,便垂下眼望着地面。
曹仁姝忙讪讪地笑道:“这不是赶巧了吗,出来上香,碰到了申镕,本以为够巧的了,谁曾想还碰到了你们。看来今日是个大好的日子,大家都来赶着上香。”
瑞王板着脸不说话,只是盯着申镕。岳筝见他不说话,便接过曹仁姝的话,道:“是很巧,我们也是心血来潮,看天气这么好,就想出来走走看看,没想到就碰见了姐姐您。”
曹仁姝笑着道:“谁说不是呢,天气这么好才让咱们碰上了,平日里就是三邀四请也未必能见上一面。上次跟妹妹你还没说上几句话你就告别了,今日没什么事,咱们姐妹两个定要聊个痛快。”
瑞王一听这话,便把目光从申镕脸上移开,望向曹仁姝,道:“实在对不住,四嫂,我们等会儿还要到别处去,出来时太妃嘱咐要早些回去,今日恐怕来不及了,等改日再叙吧。”
岳筝错愕地看着他,不知他为何又撒谎,上次曹仁姝要和她闲叙,瑞王谎称她生病,今日他又将太妃抬了出来。她忽然想到绿芜的话,也许瑞王是怕曹仁姝,也会跟她说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否则,他怎么三番五次,不许她跟曹仁姝单独相处呢。
曹仁姝看看瑞王,又看看岳筝,道:“这么不巧?妹妹,怎么咱们两个缘分这么浅,上次见面没说上几句话,这次见面还是说不上话。”
“不如这样吧,姐姐什么时候有空,和翊王一起到家里来坐坐?自从我们成了亲,还没请你们来家里过呢。”岳筝自作主张,她倒想看看瑞王还怎么说。
瑞王不可思议地望着岳筝,他没想到岳筝会邀请曹仁姝。他不欢迎曹仁姝,倒不仅仅是因为,怕曹仁姝泄露了什么,更是因为曹家的“背叛”,曹家的落井下石,而且曹家这种见风使舵的做派,他瞧不上,他瑞王府不欢迎这种人。
他急忙打岔说:“四哥最近朝政繁忙,哪里有空到家里来走动,况且你这两日总叫乏累,还是等些日子吧,等些日子,我带你到四哥家去拜访他们,四嫂,您意下如何?”
曹仁姝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瑞王,似乎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刚扬起的嘴角,蓦地坍了下来,只好若无其事地回道:“好啊,怎么都行,看你们方便。”
瑞王松了一口气,岳筝却是心事重重。
曹仁姝话锋一转,又道:“妹妹最近的气色好像变好了,看得出来瑞王应该很疼你,走到哪儿都要带着你。不像我跟翊王,我们一向各忙各的,各自去各自想去的地方。像今日这样,我出来上香,他是从来都不陪我的。妹妹,你的命真好!”
岳筝惊愕之余,便是黯然一笑:道“四嫂说笑了,小妹因为到京城不久,对这里人生不地不熟的,所以是瑞王出门,小妹跟着他出门。平日里却是哪儿都不去的。”
她说着,便看了瑞王一眼。
“哦?我懂了,肯是四弟怕你被人拐跑了,哈哈哈……你生得天仙般的模样,独自出来的确叫人不放心。”她越说越来劲。
岳筝窘得无所适从,瑞王见申镕又在打量岳筝,已然火冒三丈了,他恨不能掐着申镕的脖子,问他到底有什么好看的。他实在忍无可忍,于是一下站将起来,说:“时候不早了,我们还要到别处去,就先告辞了!”
曹仁姝道:“你们才来就要走?怎么这么急?”
“不是我们急,是时不我待,再不走太阳就要下山了。”瑞王冷着脸,并不给曹仁姝脸面。
岳筝看他脸色那么难看,只好笑着打圆场,道:“望四嫂见谅,今日就先暂别了,改日咱们姐妹两个再会。”
他们起身走了,临走前,瑞王还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申镕。见他们远去之后,曹仁姝也恶狠狠地瞪着申镕。
出了寺门,岳筝就问瑞王:“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不高兴?”
瑞王冷冷地道:“没事。”
他这个样子就是有事,岳筝又问:“是不是四嫂说错话,惹你不高兴了?”
“谁是你四嫂?她是你哪门子的四嫂?”瑞王不耐烦了。
“你怎么了?我叫她四嫂有错吗?还是说她只能是你的‘四嫂’?我根本不配叫她?”岳筝也恼了。
瑞王这才惊觉自己迁怒了她,有了歉疚,道:“我没有这个意思,你别胡思乱想。”
岳筝道:“那你什么意思?你方才在她面前就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你为什么莫名其妙生气?”
瑞王冷静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的确有些莫名其妙,明明在气申镕,偏偏把气撒到曹仁姝跟岳筝的身上,实在是过分。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似乎要把所有的怒气都吐出来。
旋即他拍了拍岳筝的肩膀,说:“我向你赔罪!是我的错,我只是……嗐,突然心情不好。”
岳筝深深地望着他,觉得看不懂他。不过看在他诚恳认错的份上,她也不再计较了。不过她有个疑问,便问瑞王:“你跟你的四哥那么要好,但是你好像不怎么待见你的四嫂,这是为什么?”
瑞王心虚地说:“你多心了,兄弟之间要好是自然的,叔嫂之间就要注意分寸些。”
岳筝道:“你这不是分寸的事,再注意分寸,也不必冷着脸跟她说话吧?你这明明是失礼!而且我还有一事不明,之前都忘了问你,上次去翊王府,翊王妃留我说话,你骗她说我病了,今日你又骗她说咱们有事。这难道也叫分寸吗?”
瑞王眼神飘忽,道:“我那是为你着想,她并没那么好相处,我怕你说错话,她会不高兴。”他这话半真半假,为岳筝着想是假,说曹仁姝难相处是真,因为翊王曾经不慎透露过,曹仁姝嚣张跋扈,他对她完全束手无策。
岳筝道:“哼,你这么小看我!我怎么就会说错话了?再说了,我也没觉得她难相处,她不是很平易近人嘛。”
瑞王道:“你呀……真是傻瓜!你才认识她多久,不过才见过两次,你看到的不过是表面而已。”
岳筝又道:“那她究竟有多难相处?是怎么个难相处法?你说说?”
“这与咱们无关,你只要记得,离她越远越好就行。”他巴不得她们这对妯娌永不见面。
岳筝把脸一转,白了他一眼,道:“你们这些兄弟间真奇怪,你只跟你四哥好,跟你大哥二哥三哥却不好,可是你光跟你四哥好,却讨厌你四哥的妻子。”
瑞王道:“谁说我只跟四哥好了?小时候在宫里,我们兄弟几个都挺好的。”
“那为什么如今不好了?”岳筝趁机又问。
瑞王道:“如今也没有不好,只是大家都长大成人了,也各自有了家室,难免会顾此失彼,不能天天相聚。更何况皇兄在宫里,日理万机,哪里有工夫管这些,但这不能表明我们兄弟之间不好,只是见面的次数少了而已。”
“看来你皇兄是个心系天下的好君王。”岳筝循序渐进。
瑞王瞪了她一眼,道:“他当然是!但是你不能乱说,你以后少提他!”
岳筝道:“为什么一提到你皇兄,你就说这种话,你就那么怕他吗?你不是他的弟弟吗?怎么跟仇人似的?”
瑞王沉默了,他也不知该怎么形容对这位皇兄的情感,似乎是怕他的,也似乎不怕他,他毕竟是一国之君,主宰着大俞的命运,可那也是他的兄长,从小看着他长大,也带他在皇宫里到处乱跑过,一起闯过祸,把打碎过价值连城的花瓶,放走过先皇的一只鹦鹉,偷捞过御花园池子里的金玉喂猫,把御花园里刚开的牡丹花,全部摘了又去喂鱼……
那时候的他们,就是纯粹的兄弟,哥哥就是哥哥,弟弟就是弟弟,长幼有序,毫无参商。可如今,物是人非,大哥成了万人敬仰的皇帝,但也成了他的皇帝,既然是皇帝就不得不尊重,不得不跪拜,不得不疏远。至于他的二哥三哥,一个优柔寡断,不擅政事,一个又雄心壮志,不服立长之规,被囚困在外。而四哥翊王,从小就智谋过人,不但喜读诗书,而且弓马娴熟,如今但凡大俞有边衅,几乎都是他带兵出征。
他身为几兄弟中最小的一个,从小也不逊于翊王,只可惜造化弄人,他生了病,无法为朝廷效力,而他那个“纵横捭阖”,“天下为公”的皇兄,自然也就顾不上多少兄弟情谊了。
可是他是不怕他的皇兄的,因为没什么好怕的,顶多就寒心罢了。
他终于回道:“什么仇人不仇人的,你不懂。皇上并不可怕,又何来“怕他”之说!”
岳筝笑说。:也是,他毕竟是你的兄长,是你的亲人,若是我的兄长我也不怕。”
瑞王也莞尔一笑,道:“如今他算是你的兄长了。”
岳筝又道:“可我都没见过这位兄长,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也没去过他家。”
“他家?”瑞王错愕。
岳筝道:“就是皇宫啊。真想进皇宫看看,长长见识。”
瑞王笑了,道:“也对,的确是他家,不过这个‘家’,你不去也罢。”
岳筝故意说道:“你是不是嫌弃我出身低微,损你的脸面,才不愿意带我进皇宫?”
瑞王一下来了精神,道:“这话从何说起?皇上都不能随便出皇宫,宫外的人又怎么可能随便进去!你不要胡搅蛮缠行不行!来日方长,若有一天……”
他本想说:“若有一天皇上召见我,我就带你去。”可是转念一想,未必会有这一天了,自从病了,他就没再进过宫了,或许有一天,他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兄会召见他,但恐怕也是遥遥无期。
他便道:“你就别想那么多了,这跟你的身份没有一点关系。你怎么老是问起这些?你到底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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