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祝宜年语气薄怒,脸色难看,“青禾的婚事岂能如此草率。”
“我祝家好歹也是清白人家,那徐家一介泼皮暴发户,现在倒还骑到我们头上来了。”
祝青禾缩在床上装模作样的抹眼泪,看宋氏赔着笑脸向祝宜年解释,她眼里不着痕迹的划过一丝轻蔑,如果她所料不错的话,一会她就要开始拿她“不详”之事做文章了。
果不其然,解释的漂亮话说完之后,宋氏话锋一转:“不过我倒是不知上次去祈福的时候,青禾居然抽到了下下签。”
宋氏低下头,一副惋惜痛心的模样:“现在徐家已经得知此事,恐怕过不了多久全京城都要知晓青禾是个克夫的不祥之人了。”
呵,一上来就把克夫的大帽子给她扣上了,不愧是宋氏,够狠够绝。
祝宜年眉心皱起,他身上素有文官的那股虚荣爱面子的酸秀才气,这件事显而易见对他的名声有很大的影响。
祝青禾见时机差不多了,便柔柔弱弱的开口道:“既然如此,女儿也是断然不想连累父亲和姨娘的。”
“所以,”祝青禾加重语气,“女儿决定离开祝家,这样才能保祝家的平安。”
祝宜年和宋氏都是一愣。
宋氏第一反应是狂喜,祝青禾居然自己主动提出要自立门户,那倒真是件大喜事,这样一来,再也没有人和她作对了。
而且少了一张嘴,府中银钱又可以剩下不少,以后这祝府还不就是她和柔儿的天下了。
宋氏算盘打得噼啪响,脸上是掩不住的喜色。
祝宜年倒是有些担忧:“你一个姑娘家怎能自己出去住,如何能养活自己。”
祝青禾心道她这几月算命挣的银子完全可以养活自己了,不过这点自然不足为外人道也,更何况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没解决呢。
祝青禾看着宋氏眼中的得意洋洋,唇角弯起,宋姨娘,你得意的太早了。
“没关系的父亲,”祝青禾忽然抬眼,澄澈的眼神天真又带着希冀。“母亲不是还给我留了一间铺子吗?”
宋氏神色大变,她记得那间铺子,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那是祝青禾那个短命的娘留给她的东西里唯一有价值的东西。
当初嫁过来掌管中馈没几年,她就把那间铺子给了次弟经营,现在生意正红火着呢,这小贱人怎么突然想起来这间铺子了。
这不是生生从她心上剜下一块肉来吗,宋氏心都在滴血。
祝宜年尚在犹豫,他倒不是心疼铺子,何况那本来就是……她母亲留给她的东西。自从瑾桑过世之后,他就娶了宋氏,对这个女儿多有疏忽。
如今见到她楚楚可怜的羸弱模样,他心中难免愧疚,而且,更重要的是,有“不详”之名在身,若是继续留在祝府难免影响他的官声,以后若想升官就更难了。
想了想,祝宜年终究还是舍不得自己的官声,便大手一挥批准了,把宋氏还未出口的话都堵了回去。
一切都按照祝青禾预想的那样发展,祝青禾低下头掩住面上笑意,语气凄楚:“既如此,原怪女儿不孝,以后不能侍奉在父亲左右了。”
以后天高海阔,她祝青禾终于自由了。
-
入夜后,京城最大的青楼红袖招自是一番歌舞升平的热闹靡艳景象。
姑娘们摇着扇子在门口迎客,媚眼如丝般钻入人心中,挠得人心里痒痒的。
老鸨掂着手里的银子站在门口面上却带上些愁绪,有姑娘们看她这模样好奇问道:“妈妈,您怎么了?”
怎么收了银子还不开心,这可真是稀罕事儿。
老鸨染着艳红蔻丹的手扶了扶头顶上金灿灿的簪子,叹道:“我今个这心里总是不踏实,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
“您不说要去找赛先生看看吗?”一个姑娘问道。
“前日我去问了,那赛先生只说让我最近小心些,别的并未多说。”老鸨看向楼内,今日可是有贵客在的,但愿不要真的出什么事才好。
“啊——来人啊——死人了!”
一道尖利的声音响起,楼内顿时乱成一团,门外的老鸨神情惊怔,手中的金锭子也摔在了地上。
难不成,真的让赛先生说中了,这是——血光之灾啊!
老鸨哭天嚎地跌跌撞撞的扑进楼去,门口的姑娘惊惶的对视一眼,也咬牙跟了进去。
衙门的人来得很快,佩刀捕快包围红袖招的时候,堵住了不少想跑出去的客人。
有富贵人家的公子哥捂着眼睛直嚷嚷:“本公子又不是犯人,凭什么不让本公子走!”
侍卫们面若冰霜,根本不理会他。
一道冷酷的声音回答了他:“案件没查清楚之前,这里的所有人都有嫌疑。”
公子哥向声音处看去,来人一袭玄色飞鱼纹长衫,腰间佩戴沉色蠡兽纹腰带,身姿挺拔,个子很高。
他虽五官出色,但目光沉暗凌厉,仿佛阎罗殿上的煞神,盯得那公子哥浑身发冷。
领头的人开口:“头儿,已经调查过了,死的是尚书府的二公子,陈士坤。”
“走吧,去看现场。”沈无魅径直上了二楼。
二楼的沉香阁,老鸨被挡在门口哭天抢地:“哎呀怎么就突然出了这事,以后我这红袖招还怎么开啊。”
“到底是哪个遭天杀的算计老娘我啊。”
“早知如此就应该听赛先生的话关门躲几天的。”
沈无魅走过来的时候恰好听到最后一句话,不过他也并未放在心上,手下十分有眼力见,皱眉呵斥:“大人办案,闲杂人等速速退下。”
姑娘们被他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到了,扶着老鸨迅速下楼了。
沈无魅这才推开门走了进去,死者陈士坤衣衫凌乱,领子大敞着,外衫早已扔到一边,中裤倒是还好好的穿在身上。
他胸口处刺着一把匕首,血迹已经凝固,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不敢置信自己会在寻欢作乐的时候被刺杀。
这很明显是他杀的,敢在红袖招这样张扬招摇的地方杀人,看来凶手心理素质很强啊,而且对于陈士坤怨念很深。
陈士坤身为尚书家二公子,地位尊贵,如今却荒唐的死在了红袖招,对于尚书府都不是一件体面的事情。
沈无魅吩咐仵作去验尸,自己则下了楼。
红袖招地形复杂,人来人往,能在这种情况下杀人并且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安全的逃走,说明凶手对于红袖招的情况十分了解。
所以现在,这些红袖招的姑娘们嫌疑最大。
审了一晚上,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那老鸨一口咬定这事和她们楼里的姑娘没有关系,是外人寻仇。
沈无魅觉得有些头疼,尚书陈大人他也打过交道,说来也算是个熟人,这事要是不查清楚,他可是后患无穷啊。
他带着几个手下出去调查红袖招附近的商铺,人群中一句带着惊讶的问句飘进他的耳朵。
“红袖招昨晚真的出事了啊?”
沈无魅停下脚步玩过去,说话的是一个白衣公子,一脸劫后余生的庆幸:“我昨个晚上本来要去红袖招的,可是赛先生说那里有血光之灾,我便没去,现在看来赛先生可真是神机妙算啊。”
赛先生?沈无魅长眉微敛,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了。
白衣公子还在抚胸感慨,面前就站了一人,沉声问道:“你说的赛先生是什么人?”
他被对方鹰隼般锐利的目光所摄,乖顺指了个方向:“就是在城墙拐弯处为人算命的赛半仙赛先生啊。”
沈无魅眸光冷意森森:“我们去会会这位赛先生。”
而此时的赛先生,也就是祝青禾正在墙根底下贴大字报。
如意不解问道:“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嗯?”
如意很快改口:“先生在做什么?”
祝青禾贴好四角,满意捋着假胡子:“哎呀,我们以后不是有铺子了吗,就不用在这墙根处摆摊了,所以要告诉大家我们新的铺子在哪,这样大家才不会找不到我们啊。”
如意似懂非懂点头,不过小姐的字真的会有人能看懂吗?
祝青禾起身转头,摊前就站了几位佩刀的男人。领头的男人气质不凡,五官出众,一双眸子似乎能看透人心。
祝青禾眼神微眯心思急转,面上却摆出一副算命先生的高深莫测:“几位官爷来的不巧了,今日在下不出摊。”
沈无魅不吃她那一套,卸了腰间的佩刀“咣当”一声扔到小木桌上,震得小木桌摇摇欲坠。
“我要看相。”
祝青禾在袖笼下捏紧拳头,安慰自己要冷静,随即仔细端详了他一番开口道:“大人您天庭饱满,眼神清明,通身气质不凡,一看就是大富大贵的命格。”
算命的常见的忽悠套路,沈无魅心中冷笑,江湖骗子,一会定要揭穿你的真面目。
祝青禾又继续说道:“不过大人心性坚韧,不屑依靠家中富贵,而且——”
祝青禾停在这,沈无魅眉头拧起,看她:“而且什么?”
祝青禾伸出手掌心向上:“泄露天机总归是不好的,大人也得拿出些诚意吧。”
沈无魅有些厌恶的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递给她。
祝青禾满意的把银子收进掌中,继续说道:“而且大人仕途顺遂,绝非池中物。”
沈无魅眼神愈发冰冷:“先生说了这么多都是在夸我,难道就没有什么不好的方面吗?”
果然是江湖骗子,就知道忽悠人,以为他是那些听到好听话就飘飘然的公子哥吗。他倒要看看这赛半仙到底有几分本事。
祝青禾越发觉得这人是来找茬的,难道是同行派来砸场子的。不过她也不怕,好话你不爱听,那就别怪她心直口快了。
“这人无完人,不好的方面自然是有的。只是说出来怕大人不高兴啊。”
“你尽管说。”沈无魅盯着她。
祝青禾点头,“在下观大人面相,亲缘淡薄,友少朋寡,想必和家人关系不太和睦。”
此言一出,沈无魅面色变了一变。
“不知能否请问大人尊姓大名。”祝青禾问道。
“沈无魅。”
祝青禾捻着胡子叹道:“我猜大人家中一定没有妹妹。”
“何以见得?”
祝青禾笑得真诚和善:“您看您这名字,沈无魅,无妹,那可不就是没有妹妹吗。”
“……”简直一派胡言,当他是傻子吗。
沈无魅冷冷的盯着她:“魅是魑魅魍魉的魅,说的就是你们这些算命骗人的神棍,带走!”
?
混蛋!你说谁是神棍。
祝青禾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围过来的捕快抓住了胳膊,如意在一旁急得大喊:“你们做什么啊?快点放开我们先生。”
沈无魅目无表情开口:“昨夜红袖招发生命案,我现在怀疑你有重大嫌疑,跟我们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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