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虞粒真的就只是随口抱怨一句,也没指望程宗遖能改变什么,顶多就是希望他别不搭理她就行,回复早晚都无所谓。
她也没什么立场要求程宗遖,只能发发牢骚,而且程宗遖这种公司老总,想必平常业务繁忙,他光是在这儿坐了一会儿,他的手机就不停歇的响,就算她听不懂他发的语音内容是什么,她也清楚肯定是工作事宜。
不想显得无理取闹,结果程宗遖直接给了最简单粗暴也是最令她满意的解决方法。
心里头的小鹿苏醒,正在花田里转圈圈。漫天都是粉色的泡泡。
实在是受宠若惊,虞粒定睛看着他的手机屏幕,似乎想用这种方式来确定自己并没有出现幻觉。
只不过她发现程宗遖并没有给她打备注,聊天框上还是她的微信昵称:小鱼不游泳
有新的消息弹出来,备注是opm-alan。
发来的是一个文件。
虞粒没有多看,将手机推到他面前,抿了抿唇,强装着淡定,“嗯”了声:“这样可以。”
程宗遖将手机拿起来,一边点开看,一边说:“还生气吗?”
虞粒用小勺子挖了一勺蛋糕,奶油入口即化,甜进了心窝子,但她表面上还是装作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傲娇的抬了抬下巴:“不了吧。”
程宗遖哼笑了声:“小孩儿就是小孩儿,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虞粒眉头一皱,又有意见了:“我不是小孩儿!”
她不喜欢程宗遖把她拿小孩子看待,即使跟他比起来,她的确算个乳臭未干的毛丫头。
程宗遖不以为然的笑了笑:“那敢问虞小姐,成年了吗?”
虞粒背脊一挺,毫不犹豫的答:“那是肯定的!”
丝毫不觉得自己是在撒谎,脸不红气不喘,甚至还有点理直气壮。
反正还有半个月,她就成年了。四舍五入,她就是成年人。
“嗯。”程宗遖低着头看文件,闻言,漫不经心的点了下头:“不错。”
像是不太在意。
虞粒捧着咖啡杯。
还是温热的。
一些小心思又开始蠢蠢欲动。许是被他那句“虞小姐”给刺激到了。
虞粒慢吞吞抿了口咖啡,故意轻咳了一声:“不要这么叫我。”
“嗯?”
程宗遖一时没反应过来。
“虞小姐。”虞粒郑重其事的说:“不要这么叫我。”
程宗遖的目光仍旧落在手机上,正当他要回应时,虞粒抢先一步补充:“叫我小鱼吧。”
“小鱼?”
“嗯,水里的那个小鱼。”虞粒点头,“跟我关系好的人都这么叫我”
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听到这话,程宗遖终于舍得掀起眼皮朝她看过去,对面的小姑娘正低着头喝咖啡,看不见她的神情,但程宗遖却好似一眼看穿她此刻的羞赧和紧张。
“跟你关系好的人?”他像是还嫌她不够羞,故意放缓语速,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顿了顿,又问:“也包括我?”
只见小姑娘的脑袋越埋越低,都快戳到咖啡杯里了,卷翘浓密的睫毛像小刷子一样轻颤,耳朵尖儿绯红。
明明不禁逗,她却总是大胆的试探。
不对,试探好像不太准确,应该说是,某种摆在台面上的暗示。就差等人戳破那一层似有若无的纱窗纸,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这其中奥妙。
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矫情,她煞有其事的干咳了声,暗暗深吸了口气,抬起头迎上了他审视又玩味的目光。
她强装着镇定,巧妙的将问题又抛还给他,“难道不是吗?”
程宗遖摁灭手机屏幕,没再顾那些煞风景的枯燥文件,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她嘴角残留着一些白色泡沫,脸红的样子,乖巧温软,那双杏眼清澈明亮。但实际上她又浑身带着刺儿,性格骄纵,像被宠坏的小公主,同时也俏皮有趣。
多么鲜活的小姑娘啊。
该用什么形容她呢。该怎么描述此刻的心情呢。
大概是。
她就像一朵养在温室里带刺儿的娇花儿,让他忍不住的,想要去采撷,去破坏。
即便可能会扎破手指。
被自己邪恶的念头逗乐了,手指虚虚的抵在唇边,兀自笑出了声,眉眼舒展的模样,看上去很是愉悦。
“成啊,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点了点头,纵容顺从的态度充满了迷惑性。
她满意且得意的笑了起来,胜利者一样的姿态。
翘起的嘴角牵动着那抹咖啡泡沫,她浑然不知。
程宗遖盯着她嘴角,眸光变暗,复杂而深邃。
没有多想,任由那股邪念所支配,抬起胳膊,手伸向她唇边。
拇指不轻不重的按住她唇角。
抹掉那一点咖啡泡沫。
虞粒整个人都傻了,震惊的看着他。
他却淡然自若,撤回按在她唇边的手,捻起托盘中的纸巾,慢条斯理的擦拭手指,一字一顿的叫她:“小鱼。”
嗓音更沉,沙哑而磁性,裹着意味不明的笑。
此时此刻,虞粒只感觉她心里的那头小鹿,已经近乎疯狂的在花田里乱窜,心脏也是砰砰砰一阵狂跳。
刚才强装出来的坦荡,顷刻间瓦解,只剩下怦怦然的心动。
正当气氛逐渐变得暧昧旖旎时,虞粒的手机忽而诈响,惊得她浑身一震,反应慢了好几拍,慌忙摸出手机。
陈泽宁打来的。
她接听:“喂。”
“你怎么回事儿啊,把我叫出来,消息也不回。”陈泽宁没好气儿的抱怨道。
“额。”虞粒一时卡壳,并没正面回答,而是问:“你到了吗?”
“嗯刚到,门口呢,怎么进啊。”陈泽宁质疑道,“你该不会闲得没事干逗我玩呢吧?你确定这地儿真能进?”
虞粒说:“你等一会儿。”
她挂了电话,看向程宗遖,一下子就又想到了刚才那一幕,目光四处闪躲,不好意思直视他。
尴尬的咳一声:“那个我朋友到了。”
相较于虞粒的兵荒马乱,程宗遖就显得过于云淡风轻了。
“嗯。”他说,“我跟门卫说一声。”
这时,一旁的几个外国人忽然走了过来,跟他说了几句话。
程宗遖点头,随后站起身,对虞粒说:“你朋友来了,我就先走了。还有点事要办。”
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虞粒不由失落不舍,但还是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哦。”
程宗遖手里捏着手机,跟随其他人一同往外走。
虞粒看着他离开,他并没有走出篮球馆,而是转弯上了二楼。
虞粒还坐在coffeeshop里,蛋糕吃完的时候,陈泽宁就来了。
他一进来,目光四处张望,看到观看区那一整墙的绝版篮球和球衣时,顿时冒了句国粹。
这对于一个爱篮球的人来说,无疑是天堂。
他手中抱着自己的篮球,在地板上拍了两下,球馆内回声飘荡。
虞粒听到动静后,跑出去看了眼。
陈泽宁说:“我正要去找你呢。”
虞粒问:“你怎么这么久才来?”
陈泽宁一手拍着篮球,一手指了指自己脑门儿上的汗,“你知道多堵吗?我直接跑了两个路口,累死哥了。”
确实,他满头大汗,脖子上都是汗,脸上潮红。连呼吸都有些不稳。
“辛苦了辛苦了。”虞粒拍拍他肩膀。
陈泽宁再一次环视球馆的环境,这一回看得仔细,偌大的球馆只有他们两个人,啧啧两声:“这他妈真的绝了,这老板开这么大个会所都不用来赚钱。梦中情馆了。”
虞粒也唏嘘程宗遖的财大气粗:“人家才不缺那点钱,完全就是取悦自己咯。”
陈泽宁意识到不对:“这是私人会所,你怎么说进就进了?”
虞粒拳头虚握举在唇边,装模作样的干咳了声,含糊其辞:“自然是有熟人咯。”
她这番说辞,陈泽宁并没有心生怀疑,因为虞粒的继父也称得上是京市有头有脸的人,虽不至于牛逼到能建这样一个豪华会所,但要是想进来,肯定是有门路的。
他心知肚明,并没多问,虞粒讨厌继父,不想提起败坏虞粒的兴致。
“你怎么突然想起要学篮球?”陈泽宁最纳闷的地方在这里,“你不是对这些不感兴趣吗?”
“就闲着没事儿做,打发打发时间呗。”虞粒面不改色的扯谎。
她的少女心事是她的秘密,陈泽宁虽跟她关系甚好,可还未到无话不谈的地步,她不想向他表露,于是巧妙的转移了话题:“为了犒劳你这么讲义气随叫随到,爸爸请你喝咖啡。”
“我谢谢你,咖啡就不用了。”
陈泽宁将身上的外套脱掉扔到了一旁,讨价还价:“给我带一礼拜早餐我倒是可以接受。”
虞粒:“你还能再不要脸一点吗?”
陈泽宁朝她做了个鬼脸,“略略略。”
皮了一下之后正经起来:“干正事儿吧,再墨迹天都要黑了。”
“行,那你打吧。”虞粒往观看区走,“我看你打。”
“诶。”陈泽宁立马将她拽住,“什么叫我打吧?不是说你要学吗?”
“”
虞粒顿时语塞。
行吧,自己挖的坑跪着也要填完。学个十来分钟应付一下就开溜。
“来来来,我学。”虞粒也将外套脱掉,跟陈泽宁的外套放在一起,“陈老师,请赐教。”
一听这称呼,陈泽宁还真把自己当老师,开始上纲上线了。
做了几个扩胸运动,然后原地跳了两下,转转脖子和手腕,进行着热身运动。
“我说你要跳雏鹰起飞吗?”虞粒看不下去了,“能不能别老装一些全是槽点的逼,这里就我,没别人,给谁看啊你。”
陈泽宁被她吐槽得一噎,他曲起手指,不轻不重的弹了下虞粒的脑门儿,“还能给谁看,不就给你看的吗!”
虞粒做出呕吐的动作,“求你放过我。”
“先教你投篮吧。”陈泽宁停止热身运动,拉着虞粒走到二分线的位置,细心的讲解道:“这是二分线。手掌张开抓球,手心不要贴到球上了,要保持空心,不然手指很难发力。”
他做好手势和姿势,“举球高于额头,向上顶肘,压腕时用力。”
“然后,对准篮筐----”
虞粒听陈泽宁讲这些她一点都不感兴趣的东西,简直就像听天书,没两秒钟就开始走神了。
面前的少年,穿着一件蓝色的球衣,个子高挑,手臂有力,却也是清瘦稚嫩的。身上是阳光清朗的少年感。
不像程宗遖。
手臂上的肌肉那么偾张,线条那么性感。
扣篮时,衣角被带动起来,露出了块块分明的腹肌。
每一滴汗都是爆棚的荷尔蒙气息。
脑子里全是程宗遖。
挥之不去。
“嘿。”陈泽宁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想什么呢,听懂了吗?”
虞粒一惊,回过神来,茫然的眨眨眼,挤出一抹假模假式的笑:“我在想你刚投进去那颗球可真是太棒了。”
陈泽宁斜她一眼:“我刚才没投。”
“”
虞粒不跟他废话了,夺过他手中的篮球,站在二分线的位置。
完全没有按照任何投篮手型,随心所欲的将篮球往上一抛。
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不太明显的抛物线,随后蔫哒哒的坠下。
“我见过三不沾的,没见过你这么离谱的。”陈泽宁一头黑线。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绕到虞粒身后,手把手教她。
“都跟你说了抓球要这样”
陈泽宁身上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的声音就飘在耳边,两人的姿势十分亲昵暧昧。
虞粒向来不把陈泽宁当男生看待,他们平常小打小闹的相处,但亲密举动不常有。
忽然靠这么近,虞粒有点不自在,刚准备推开他时,身后传来了一阵动静。
是交谈声。
在这空旷安静的球馆格外突兀。
虞粒下意识往声源处看过去。
程宗遖和那群外国人从二楼下来,他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
冲锋衣外套、工装裤、篮球鞋。
许是刚洗过澡,头发没打理,蓬松的垂在额前,发梢还有微微的湿润感。
他随手将头发往脑后拨了拨,正侧头跟旁边的人聊天,不知道旁边那人跟他说了什么,他扭头朝虞粒的方向看了过来。
正巧将撞见两个小年轻如此亲密的一幕。
虞粒对上他的目光,可对视了不到一秒钟,他便面不改色的挪开视线。
继续与旁人交谈。双手插兜,嘴里嚼着口香糖,混不吝的样儿。
虞粒心下猛一个咯噔。
她连忙拉开与陈泽宁之间的距离,然而为时已晚
因为程宗遖已经走出了球馆。神色淡然而散漫,步伐从容。至始至终都没再看她一眼。
虞粒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完了,这回真的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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