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业与放假天数,就像树的年轮与阴面,假期越长,试卷越密。开学来的第一个长假,各科老师赶kpi一样搬来一堆又一堆试卷。
“大家在收书的时候听我通知几个事情,首先呢,这个国庆没有安排庆祝表演活动,给你们多布置点作业,好好完成就是给祖国母亲最好的回报。第二,收假回来有一次考试,虽然不是期中考期末考,但也事关高二分班,大家认真复习。第三,元旦也不远了,有兴趣参加元旦晚会的同学可以提前想想节目准备排练了。第四……”
舒灿繁听完班主任的话,一边嘀咕抱怨一边疯狂往试卷上盖章,还没盖完就被别人拉着出去上厕所。
好吧,她认了,结伴上厕所一定是所有学校女生中的不成文规定。
回来刚一进门的她立马感受到了周围一干人不寻常的目光。她本能地感到一阵尴尬,努力假装什么也没注意到。
这应该也是不成文规定,见到舆论当事人就要立马闭嘴,当事人也要假装无事发生。但他们是笑着、毫不避讳地看向她,没有恶意的笑,没有躲躲闪闪欲盖弥彰,倒像在期待着什么。
等她走到座位,拉开凳子还没坐下就立马僵在了那里。
岳阳的白t恤上,一个超级明显的、鲜红的“灿”字赫然在目。
大概是她随手把印章放桌上,岳阳靠过来的时候就正好碰上了,看样子他还没发现。
不过现在不是找原因的时候,现在应该考虑的是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
“舒灿繁,你这是宣示主权了?”
班主任在她回来之前就走了,这时周围爆出一阵隐忍又直接的笑声。一向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她现在也觉得脸烧得慌,而且这是自己有错在先,肯定不能再像平时一样吊儿郎当糊弄过去啊。她现在没心思和他们耍嘴皮子,她只想知道怎么解决,偏偏这时候余梊和柳一潾竟然都不在。
她缓缓朝前方那个到现在还毫无察觉的人伸出手,随即又停在肩膀的位置,手指握拳,脸撮成了一团。
正当她还在纠结时,岳阳却突然起身。眼看他就要走出教室,舒灿繁一个箭步追上去,一把拉住他悬在身侧的手腕,依旧硌人。
“你去哪?”
“去……卫生间啊。”他疑惑地看着两人拉在一起的手。
“等等!先别去!我有话跟你说!”
他疑惑地看着她纠结的表情,然后看向她身后看热闹的人群,皱起了眉。
“就是,那个……”
岳阳面无表情的脸有了一丝波动,他突然回忆起什么。
“那个……啊!”
舒灿繁话还没说完,准确来讲应该是话都还没开始说,就被岳阳一个反手握住,在众人面前,就这么被……拖了出去。
这次事件让舒灿繁牢牢记住了四件事:同学们很爱看热闹;他们爱看热闹但人也很好;一定要好好收拾东西;最重要的一点,有话一定要直说!一次性说完!速战速决!不然真的不知道会造成什么大误会!
九月末的阳光依然耀眼,空荡荡的天台泛着白光,走到最边上的角落,岳阳松开手,一阵风从手边吹过,手心的薄汗似乎就这样蒸发,像从未触碰。
“好了,你说吧。”
“你什么表情啊?”看着跟视死如归一样。
他没说话。
“你这件衣服,重要吗?”
岳阳不解。
“就是,那个,对不起,我的印章盖你衣服上了!”
岳阳看着眼前弯腰的人,扎得高高的头发随着弯腰低头的动作滑落在一边,遮住一大半红扑扑的脸颊。
“我刚想跟你说来着,我看你出来怕撞见老师什么的,就……一下拉住你了。”
他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笑了出来,然后扯着脖子向身后看。
舒灿繁见状又向他走近了两步,伸手想指给他印章的位置。
指尖不小心掠过耳廓,岳阳顿了一下,立马又扯下她的手。
“你直接说不就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事,现在更麻烦了。”
“我想说来着,这不你突然就把我跩出来了嘛。”
舒灿繁突然反应过来。
“你以为我要说什么?”她歪着头寻找岳阳避开的眼神,“你……不会是怕我要跟你表白吧?”
“我才没有。”岳阳被她笑得不自在,“再说表白只是表明喜欢的情绪,又不需要对方答应什么,有什么怕的。”
舒灿繁抬头,若有所思道:“但一般都是表达想在一起的意思吧……又不是一定要对方回应。”
“所以呢”,岳阳的脸突然凑过来,“你还打算跟我表白吗?”
舒灿繁因他突如其来的靠近逼得向后闪腰。
“什么啊……我……开玩笑的。”
“哦,那就好。”
他面无表情地转身,“还有,挤出双下巴了。”
舒灿繁一个激灵跟上去,“谁还没有个双下巴了真是,而且!什么叫‘还打算’啊,我压根儿没这么想……向老师好!”
高高胖胖的老师一手端着水杯一手夹着教案刚好从楼梯间上来。
舒灿繁眼疾手快立马冲上去站在两人中间,她个子不算太高,但头能刚好挡住岳阳后背上那个鲜红的属于她的字。身后的人却像是没听见她故意提高的音调一样毫无反应只顾着往前走,舒灿繁跟老师瞎扯着,伸手将走在前面的人一把薅过来。
岳阳被她带着连退两步,一下撞在她肩上,然后一偏头就看见她狗腿式的笑,“老师您走前面。”
“快上课了,还不进去啊?”
“马上就进去!”
“别磨蹭了啊,还有你也是。”
岳阳轻轻点了点头,目送老师走进教室。
“你先在这等会,我给你拿个外套。”
“嗯。”
“等下还得辛苦你体育课也要穿外套了。”
秋老虎,还是挺厉害的。
他接过外套,淡淡说了句“没事。”
“不过岳阳,我发现你好像变了唉。”舒灿繁话锋一转,“跟刚开学的时候闷闷的样子不太一样,你居然还会有不正经的时候……”
然而对方像是没听见,穿好衣服直接进了教室。
好吧,变了什么的,是她的错觉。
闷葫芦始终是闷葫芦。
体育课是为数不多的舒灿繁记得具体上课时间的课。
一中在教学上管理得虽然比较严格,但一周两次的体育课却从没无故取消或被替代过。对很多人来说,最幸福的事情之一就是体育课被安排在放学前最后一节,既能从一堆堆作业中短暂逃离,还有机会提前下课去食堂,吃完饭带着刚买的零食在路上慢慢悠悠地走,感受刚下课的“冲食堂军队”从身边跑过时带来的微风。
出于感谢和抱歉,舒灿繁决定请他们三人吃冰淇淋。
四个人,四个不同口味的冰淇淋,
这时楼上的人还不多,但路过一个人就看他们一眼。
舒:“我们会不会太招摇了,被说搞小团体怎么办?”
余:“那我们转过去背对他们好了。”
舒:“嗯,有道理。”
柳:“两个傻子。”
岳阳只是低低地笑。
四个背影,四个高低不同的肩膀。
岳阳手肘支在围墙上,余温透过白墙,穿过外套,慢慢渗进皮肤,有微风吹过来,桂香时而浓郁时而清淡,天边挂着彩色的云,像柑橘,像楼下黄绿交染的银杏,耳边是球鞋蹭地的吱吱声,冰淇淋入口,冰冷化为甜腻。
岳阳觉得,这样似乎也没什么不好,很舒心。
一只鸟忽然飞进视线里,随后停在了竹梢,尽管它是飞鸟,尽管竹一向坚韧,但开春才长出的新笋不过才十五六节,竹梢被压弯,那鸟停了几秒便飞走,留下竹梢在原地久久轻晃。
岳阳不知怎么想起一首叫早恋的歌。
“我想变成鸽子去飞,也想过惨烈失足坠毁,但那离你的距离,难道不会更近一点……”
如果它执意停留又会怎样呢?最多嫩枝折断。而鸟有翅膀。
舒灿繁上午的话他不是没有听见。
但他却不愿去想自己是不是变了,就算是,他也不想承认。
“啊,怎么化那么快。”几人朝舒灿繁看去,她正歪着头准备舔掉化在手上的冰激凌。
“咦,舒灿繁你也不嫌脏。”
舒灿繁抬起头反驳,“我才洗过……”
两人瞪大双眼,连岳阳也微微顿了一下。只见柳一潾默默凑过去,舔掉了舒灿繁滑落至虎口处的巧克力。
“好吃,下次我要你这个口味的。”
余梊扶额,“疯了,全都疯了。”
“你这就是嫉妒。”舒灿繁说着也朝柳一潾的冰淇淋咬了一大口,冰得直甩头。
“有没有女生的样子。”
“不用你来跟女生说我们该是什么样子。”柳一潾看着远处漫不经心地开口。
“好好好,是我错了。”
“对了榴莲,元旦晚会你有想法吗?”
“我都可以啊。”
“我是这么想的,因为一个班只能有一个节目,所以我们就不去争了,我们用社团提供的名额,试试合唱怎么样?”
她们两人都加入了学校的音乐社团,在举办一些活动时学校有专门为社团准备的节目表演名额。
“都行。”
“好,那放假我们确定一下曲目,考完试就开始准备。”
又是考试……
班主任说期中期末考很重要,因为涉及到高二重新分班,这次也是……
虽然期中考试以来舒灿繁已经很努力了,但有些东西不是努力就可以如愿的,至少不是立马就能见效的。当压力和失望一起慢慢累积,人往往就需要发泄。
舒灿繁发泄的方式,是让身体受罪。
跑步,爬楼梯,打篮球,暴饮暴食……
还剩最后一科没考,但她已经猜到自己这次肯定又是倒数。今天下午她还是没去吃晚饭,但也没像平时那样抓紧时间看书。
“岳阳和舒灿繁好甜啊。”
正在厕所里蹲着听mp3的舒灿繁好像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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