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结束的那几秒里，舒灿繁一眼在人群中对上了岳阳的眼睛。
有人在拍照，有人在录像，有人在低头玩手机，有人还拿着作业，有人在低头说话。
他什么也没做，就这么看着她。
他在舞台下对她笑，光打在她身上，映在他眼里。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那天他为自己关上窗，今天他算是为她开了一扇窗吗？
舒灿繁不知道，但她觉得自己好像就落在那双眼睛里了，她现在，想用尽一切奔向他。
岳阳，没有人该孤单的。
岳阳，我喜欢你，不是好像。
“好些了吗？”
刚下台的舒灿繁给岳阳打了个电话过去，对面很久才接听。那晚回去之后岳阳就感冒了。
“嗯，就那样吧，过几天自己会好的，”听筒那端短暂停顿了一下，“这边人太多，不方便接电话，我先挂了。”
或许是因为感冒，或许是坐在观众席里所以刻意压低，他声音很沉，莫名让她心安。刚从舞台上下来的她内心本来是很激动的，更别提刚刚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冲动念头。
“没事儿，你不用说话，听我说就行。”
话是这么说，舒灿繁却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她又冲动了。
沉默一阵后她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
“岳阳，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不是我和她像，而是你自己在害怕？”
“岳阳，逃避是没用的，再勇敢一次吧，就算为了我们。新年快乐。”
又是一阵沉默。
“好。新年快乐。”
比刚才更低沉的声音。
“谢谢你，谢谢你们。”
虽然这所学校里没有多少浪漫，但总有人试探。
柳一潾被人告白了。
她被告白倒没什么好惊讶的，本来人就很漂亮，虽然没有人敢直接一上来说喜欢她，但军训时即使没做什么也被好些其他班的人来要联系方式，期中考后她的名字出现在荣誉榜上，这次元旦晚会后她更是收获了一大波好感。
那人就是楼下的，他说之前就经常看柳一潾和舒灿繁从窗边走过去，打听了关于她的一些事后就开始死缠烂打，甩都甩不掉，突然从有一天开始就再没来过，舒灿繁问柳一潾用了什么办法时，她说因为自己说了只想把心思用在学习上，所以对方就没再纠缠过。
舒灿繁当时还想着这人挺好打发，很久之后才从余梊嘴里得知真相。当然，这都是后话。
表白的方式有很多，问同学要联系方式，直接上去要□□，写情书，挂上表白墙，单独叫出来表白，在众人面前表白，在活动上表白，越往后越显得张扬，越往后越需要自信，或者越需要脸皮厚，因为越靠后的方式越容易让本就不喜欢你的对方反感。
其实在唱完歌和岳阳视线相对的时候，舒灿繁是有这种想法的，当众，拿着麦克风，说喜欢他。现在冷静下来的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理智告诉她不能，一定不可以。
期末考文理科目的差距让舒灿繁确定了和余梊一起选文科，她本来是想利用假期好好补一补之前落下的东西，但缺少自律的她才放假没几天就开始自暴自弃了。
其实有一个好的开始还是蛮重要的吧，没开好头，后面做什么都不顺利。一想到只有自己还在原地打转而别人已经走出去了好远，她就没那么想追了。
年三十那天舒灿繁心情低落到极点，零点整收到了各种群发祝福，正准备关手机睡觉时发现自己被拉进了一个新的群聊——牛蛙。
【牛蛙？这什么鬼？】
【灿灿，怎么找你你都不回我消息。】”
【就是，你怎么回事，一点动态也没有，转性了？】
舒灿繁一想到自己能一天三条的空间动态，现在的反常确实想让人不留意都难。
【是自闭了还是在悄悄努力啊？】
【你们别和我说话，小心我的智商传染你们。】
【原来是没考好有小情绪了呀。】
【余梊你少在这给我啊啊呀呀地阴阳怪气。】
【我哪有，你别冤枉人好不好，这群可是我们建来专门帮你学习的。】
【牛蛙？吃蛙补脑？】
【……】
【舒灿繁你能不能一天天的不要只想着吃啊！】
柳一潾像终于上线般发了句，【是“你有我啊”】
很普通的话，舒灿繁却感动得不行，【啊啊啊！谢谢你们，我一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别话说得好听，先做好大致计划吧。】
【离开学还有大半个月呢，我觉得你可以先补一补之前落下的文科科目，多背点基础知识，多刷点题，先把基础打牢，不会的多问问余梊。】
【理科这边的话不用太担心，会考很简单的，我和一潾可以帮你，保你全a过。】
跨年夜，十二点半，舒灿繁拿出了卷得不成样子的书和试卷。
柳一潾说，在低处的人即使掉下去也没人在乎。但舒灿繁觉得自己就不是这样。
虽然她的成绩一直在倒数，但每次考完试，就算只是掉下去一点，他们也会和她一起总结原因、订正错题，还会专门给她找题来巩固薄弱的地方。
翻开书的时候掉出了一张梧桐叶。
那是她元旦晚会那天唱完歌回教室时在路上捡的。不知道是谁最先开始在上面写了名字，反正最后传回她这里时始整张叶子上密密麻麻大大小小几乎全班人都叶上有名。
他们四个的名字，挨得很近。
“我一定会努力的。”
“榴莲，我好想抱你哦，你穿得好像一直大熊啊！”
刚下车提着行李箱的柳一潾扯出一个十分“友好”的笑容，“或许，你是想说我长胖了吧？”
“没有！我是真的很喜欢这种穿得有点肿肿的样子，想象一下抱着的感觉就觉得好幸福好幸福！”
于是，柳一潾满脸黑线地被眼前这个“犯花痴”的人死死箍在了怀里。
三月，开学的季节。
老师说，舒灿繁进步很大。四人默契地笑了笑没说话。她的进步少不了他们的进度安排和作业的精准布置与讲解，当然，也少不了她自己坚持做练习。
各种练习册上吸引人的不是密密麻麻的题目解析答案，而是角落的冷笑话、冷知识和名人轶事。
“唉，你们看到那个了吗？”
“什么？”
舒灿繁在几人注视下在桌上乱翻了一通，终于不负众望，果然没找到。
“反正就大概这么个意思吧，好像是说月亮正在以每年三点八厘米的速度逃离地球，就，好神奇啊。”
“一定不是这么说的。”
“为什么？”
“主观性太强，一定不是月亮，也一定也不会用逃离这个词。”
舒灿繁没懂，望向柳一潾，对方开口替她翻译岳阳说的话，“远离地球的是月球，不是月亮，月球是宇宙中真实的球体，月亮是人心目中月球的映象。它只是远离了，但不一定是想逃。”
舒灿繁被堵得没话说。
“好吧好吧，你们都对，唉，理科生的悲哀啊，难道你们听了之后不会觉得有一丝丝难过吗？”
余梊也开口，“说不定在月球看来，是地球在离开。你怎么不说一人，啊不对，一球走了一点九厘米呢。”
“也不是不行。”
“一点九厘米在我们一百年不到的生命里根本什么也算不上，更别说对两个星球。”
“谁让你拿时间和空间一起比了，而且，地月距离至少会影响潮汐的变化好吧。”
“它们距离还远，时间也还长，不用你瞎担心。”
“略略略，你们几个不解风情的人。”
余梊做出一个离她远点的动作，“咦你可别乱用成语，我们哪来的什么风情，我可是清清白白的好吧。”
换来的当然是舒灿繁的白眼。
清早刚踏进进门，舒灿繁就发现桌上多了点东西。
一个超大的水杯，或者不如说是，水壶。
走近座位，凳子上放着一个金灿灿的星形抱枕，水杯边摆着一支黑色和金色相间的钢笔，下面的白纸上是熟悉的龙飞凤舞的字迹：旦逢良辰，顺颂时宜。
三件东西，不用想也知道谁给的。她装作什么事也没有，笔拿起来就用，水杯照样接水，中午照样抱着那颗软软的星星睡觉，就像早就习惯了一样。
一直到放学。
从教室出门，走廊尽头转弯，楼梯间一片漆黑。
灯随着舒灿繁的声音亮起，“你们怎么知道的？”
“空间留言。”
“你们的生日我一个也不知道，这不公平，以后我也要帮你们过生日。”
“我们生日那时候都放假呢，不是寒假就是暑假，那不得抓住你这唯一的机会。”
柳一潾说着拿出一个小小的蛋糕。
“学校怕引起火灾，不让带蜡烛进来。你就自己在心里想象一根蜡烛然后许个愿再想象把蜡烛吹灭吧。”
每个学校总有些奇葩规定，虽然不至于像网上说的垃圾桶里不能有垃圾，床上不能有人，毛巾架上不能有毛巾那么夸张，但一中还是有自己的特殊规定，就比如说，过生日不能带蜡烛，但停电时学校又会主动给每个班发蜡烛。
“唉，要是有流星就好了。”
“对着月亮许吧，今天月亮好圆。”
“好主意。”
路灯昏黄，月光惨白。
一脸兴奋的舒灿繁闭眼许愿，余梊不知为何看着眼前抬头看月亮的岳阳，正欲收回的视线却和站在舒灿繁另一边的柳一潾对上，然后各怀心思地默契移开。
“许了什么愿？”
“说出来就不灵了。”
“你不说出来我们怎么帮你实现。”
舒灿繁愣了一下后开始大叫，“啊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啊，我真的要感动哭了。”
话音刚落，余梊突然的一句话让她把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我知道了，你的愿望是不是希望月亮别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几人想到前不久舒灿繁说的月亮逃离地球的事，笑作一团。
“那水壶谁送的？”
“余梊。”
“我就知道。”
“什么水壶啊，那只是一个膨胀的水杯，你看我多贴心，以后你就不用每节课下课都去接水了。”
“抱枕是岳阳送的吧，你上学期说过来着。”
“不过榴莲的笔给我也是浪费，我字丑死了。”
“就是给你练字的，字写不好看我给你好看。”
“本来想给你放抽屉的，但你抽屉怎么能这么乱啊。”
“她没收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有东西找不到就开始到处找人借。”
“有你们在我还收拾什么啊我。”
“小心哪天长老鼠了周围人收拾你。”
“我周围不就是你们吗，怕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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