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莹话音刚落,周围弟子都静默了下来。
无他,凡是同期弟子,谁不知道当年那个小师姐进门时那绣花草包的模样,也就苏莹师姐性情单纯,才会想当然的认为陆师兄身边的人就是好的。
众人心中都泛起一丝微妙的酸楚:苏莹师姐那么好,却平白被人代替了二十年,想想都替她觉得委屈。
上闲真人听罢,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
既是那位剑道奇才亲自教养出来的弟子,想必也是一位人之龙凤。
便环顾四周,沉声问:“不知哪位是这位道友口中的师妹?”
谢姝宁不太情愿地站了起来。
她抿唇偷偷看向百里伽,试图给他使眼色,让他到时候给自己个提示什么的。
不过转念一想,倒霉孩子连课都是第一次上,说不定还没有她懂呢。
便不再想,低着头准备接受真人的提问。
果然,上闲真人拢了一把胡须,问:“你可知下善如施,中善如雨,上善如制是何意?”
谢姝宁长睫微微一动。
她有些惊讶地抬起头,上闲见她这副模样,以为她不知道,眉头不觉一皱:“怎么,不知?”
坐在侧前方的花芊转头看着她,替她急出一脸的汗。
周围弟子已经窃窃嬉笑了起来,苏莹适时出来打圆场:“真人勿怪,想必小师妹只是一时想不出来。”
“什么想不出来?不过是不会罢了!”
苏莹周围的一个弟子毫不掩饰地蔑笑了一声,“真人有所不知,我这个师妹啊入门时甚至连字都认不全呢!”
此人是谢姝宁的三师兄,裴澄。
苏莹心中愉悦,面上却咬唇揪住裴澄的衣角,道:“三师兄,不可这样说小师妹。”
“师妹,你就是太善良了。”
裴澄不悦地看了她一眼,终究是听了苏莹的话,没再继续说。
苏莹回头看向谢姝宁,为难地张口:“小师妹,师姐不知道你不会,也不是故意……”
“这句话的意思是,对于人世间来说,小善就如同富人施舍路边乞丐的银钱,中善就如同上苍在旱时降下的雨露,而如果说何为最大的善,便是掌权者贤能有智,能够制订周到有度的律法,减轻百姓之负,使路无乞儿,农夫不必忧虑旱时农赋,施善于民,才是善中之极。”
“真人,弟子所言,可对?”
少女抬着头,清脆的声音响彻阁内。
太虚宗弟子们诧异地张大了嘴。
谢姝宁答出来了?别不是破罐子破摔,乱答的吧?
只见上闲看着她,顿了顿,缓缓道:“正是!”
苏莹脸色瞬间苍白。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谢姝宁。
怎么回事?不是都说她是一个草包吗?
这厢谢姝宁松了一口气。
她也没想到,上闲真人问的这句话,竟然出自她昨夜睡不着而苦苦背完的百华经。
上闲真人又问了几句,谢姝宁回想起背过的内容,不禁侃侃而谈。
她甚至不紧不慢地当着众弟子的面将百华经背了一遍。
上闲真人的脸色已经由严肃变成了欣赏,在谢姝宁背完百华经之后,情不自禁大叹:“果真是聪慧奇才,太虚宗门之幸!”
他转头感慨地对苏莹道:“方才你的话,倒说的分毫不错。”
而苏莹的脸色已经彻底灰败了下来。
偏偏一众弟子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小师姐今日怎么变得这么聪明?”
“聪明么?不见得吧,苏莹师姐不是也答出来了么?”
“可是小师姐将百华经都背下来了,一共一万三千字,分毫不差呢!”
“………”
苏莹听着耳边的谈论,心中五味杂陈,一回头,偏偏谢姝宁还无知无觉地朝她一笑。
她的脸色越发苍白了。
“……”
一上午的课业结束后,弟子们便全都收拾东西,准备散了。
元尧经过谢姝宁的桌子时,面露不善地看了二人一眼。
正巧一旁的百里伽也收拾好了起身,谢姝宁便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去哪儿?”
百里伽顿住脚步,道:“饭堂。”
谢姝宁才想起来,因剑气期的弟子还不能辟谷,是以太虚宗在外门其实是有设立弟子饭堂的,而像她这样的筑基期修士虽能两三日不食谷物,可隔那么几天也需要去吃几次饭。
回想起方才元尧不善的眼神,谢姝宁想了想,道:“我同你一起。”
百里伽便顿住了脚步,抱着布包,乖巧地等着。
谢姝宁便起身,叫上花芊出了浩瀚阁。
花芊走在她一侧,心有余悸道:“你什么时候连百华经都会背了?”
谢姝宁困得打了个哈欠,“昨夜我大师兄传音,让我整整背了一夜。”
花芊目光灼灼:“我要是有你那样的大师兄,别说一晚,让我连背三天三夜都成啊!”
谢姝宁:……
竟不知你还是个受虐狂。
花芊神采奕奕,还想再说点什么,腰间的归山令却亮了。
她拿起来看了一眼,兴奋道:“我不同你一起吃饭了,我师父刚猎了头妖兽,我得赶回去看看。”
花芊是御灵峰的弟子,平日里除了吃,最感兴趣的就是各种灵兽。
谢姝宁表示理解,目送花芊离开后,跟着百里伽一起来到饭堂
谢姝宁对饭堂的记忆还停留在远古的上一世,一进饭堂,见堂内弟子熙熙攘攘抢着餐食,不由想起上辈子的一件事。
那时她才被大师兄带在身边,整日被大师兄逼着练剑,逼着背书,直到有一天她虚弱地跌坐在地,大师兄便带着她去了青玄峰请峰主医治。
青玄峰主云梵是个温柔的女修,为她把完脉后,哭笑不得地对陆沉昭说:
“你这位小师妹压根没病。”
“是饿的。”
大师兄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的竟然有了一丝裂痕,他谢过云梵带她回了山,此后,便叫她每日空出时辰去外门饭堂吃饭。
谢姝宁那时刚入门,纯纯蜜罐里泡出来的纨绔一个,每去一次饭堂,总会跟其他峰的弟子起冲突,没少让大师兄收拾烂摊子。
后来有一日她正要出门,大师兄便从房门走出来,对她道:“从今以后,你便在此用饭。”
谢姝宁有些诧异,后来才知道,大师兄居然亲自下厨了。
那时陆沉昭已经有了白衣剑君的名号,他为人又清冷,平日里的弟子袍总是保持着一尘不染,连出门穿的披风,扣子都要扣到最上面一颗。
这样一个白衣仙君挽着袖子在厨房里洗菜的模样,谢姝宁想她就是经历几辈子也忘不了。
后来陆沉昭从灶厨里出来,二人端坐在桌前,对着桌上一盘焦黑的东西大眼对小眼。
最终,陆沉昭叹了口气,挥手让她去了外门。
不过没多久,大师兄的厨艺莫名突飞猛进,谢姝宁便不再去饭堂了,而是在每日练完剑后,准时出现在饭桌前。
谢姝宁回过神,暗叹一声大师兄果然是剑道奇才,好像这世间就没有他不会的东西似的。
与此同时,百里伽转过身来看了她一眼,道:“小师姐,你先坐,我去取餐食。”
谢姝宁也不矫情,自己找了一个空位坐下,环顾着四周的同门,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百里伽取了餐食转身,抬眼看向远处东张西望的谢姝宁,脚步一顿。
他低着眼眸,指尖在托盘上轻轻一敲,一道黑气便悄悄地钻进其中一份餐食没了踪影。
他抬起头,不紧不慢地向谢姝宁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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