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徐纪言都没有说话。向悦安在副驾可以说是坐立难安，莫名的一种威慑力压制着她。
她突然想起她并没有告诉他她住的公寓，向悦安立马转头，声音有点儿心虚：“那个，我好像还没告诉你地址……”
男人的手指细长白皙，按在方向盘上，眼神直视前方，许久后才开口：“我知道在哪。”
他像是怕向悦安不明白，又特地补了一句：“鉴定中心分配的住址都在一个小区。”
向悦安尴尬地点了点头，然后又继续转过头去假装看着窗外的夜景。
华扬市确实是个很适合生活的城市，生活节奏并不快，环境也是最宜人的。
到了小区门口，向悦安扫了一圈，好像并没有停车位，有很多小区里的停车场的停车位都是需要按小时收费的。
“你要不就送我到小区门口吧，我小区里面好像也没有停车位了。”
徐纪言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地开着车。
汽车进入了小区内，一直沿路开到了向悦安所住的单元楼前，徐纪言非常熟练地把车停在了用白色油漆划定的停车位上。
整个过程向悦安都是愣着的。
“这车位要给钱吗？”向悦安的声音很小。
徐纪言这才转过头来，盯着她，而后点了点头。
“那其实不是太破费了。”
徐纪言面无表情地说：“这个车位我买了。”
“？”向悦安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差把问号写在脸上了。
“我住这。”
向悦安这才反应过来，他也是鉴定中心的啊，那鉴定中心肯定也会给他安排个人公寓啊。
可是，他作为法医界神一般的存在，居然没有自己的房子……
向悦安晃了晃脑袋，发现徐纪言已经下了车，走到了后备箱，给她把箱子拿了下来。
“住哪？”徐纪言抬眸，低声问。
向悦安慢半拍地说：“三零二。”
说完，徐纪言就拎着箱子往电梯口走，向悦安小跑跟了上去。
“其实，你不用送我到门口的……”
徐纪言没有回答，向悦安内心刚感动得不行的时候，就看见徐纪言把行李箱推到了302门口，而后转身打开了301的门。
刚准备进去的时候，徐纪言愣了愣，而后转身对着向悦安说：“明天早上八点，不准迟到。”
向悦安木讷地点了点头，直直地看着徐纪言进去，门“通”一声被关上。
她推着行李箱进了302。
个人公寓看起来并不是很大，但胜在温馨整洁。一室一厅，一卫浴，还有一个很小的便捷式厨房，家具都还保留着最原始的状态，上面遮了一层白色的布，布上落了一层薄灰，收拾起来并不算困难。
收拾完之后，向悦安去洗了个热水澡就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是被闹钟闹醒的。
洗漱完之后，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向悦安也没顾得上吃早饭，拿了包就匆匆出门。到了楼下的时候，发现徐纪言正在启动车子。
这么多天下来，他好像只有黑白灰这三个颜色的衣服，最里面永远喜欢穿着一件白t恤。
“上车。”徐纪言打开窗子，对着车外狼狈不堪的向悦安说。
“我？”向悦安不敢相信地指了指自己。
“这儿还有别人？”
向悦安闷声打开了车门，一屁股坐了上去，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他换了坐垫，新换的坐垫坐起来确实很舒服。
她现在坐他的副驾坐的是越来越自然了。
“你换了坐垫？”
徐纪言轻轻“嗯”了一声。
“怎么突然换了？”
“想换就换了。”
车内的气氛瞬间又冷到极点，向悦安战术性地看向窗外。
肚子在这个时候不争气地响了，肆意妄为地“咕咕咕”地叫了起来，向悦安慌慌张张地拿包遮住。
徐纪言有所察觉：“没吃早饭？”
向悦安觉得很丢人，不敢作声。
徐纪言把车停在了一家早餐店门口，一边开车门一边对着向悦安说：“下车。”
“其实我不怎么吃早饭的。”向悦安解释道。
因为生物钟的关系，平时向悦安起得比较晚，一直都是不吃早饭的。
“我要吃。”徐纪言说完就关上了车门，径直往早餐店门口走。
向悦安也随即下了车。
徐纪言坐了下来，拿出袋子里的消毒水对着桌子一顿猛喷，而后抽了几张纸巾，满脸平静地把桌子擦干。
向悦安对于这样的习惯，一点也不感到惊奇，医学院的学生，多多少少都会有这样的习惯。
“吃什么？”徐纪言看了眼向悦安。
向悦安很拘谨，双手很安分地放在了腿上，笑了笑说：“都行。”
一旁的服务员拿着笔，若有若无地笑着。
“两碗面，两个煮鸡蛋。”徐纪言看了眼菜单。
面上来的时候，热气腾腾的，向悦安甚至都看不清徐纪言的脸。
他拿起筷子，用纸巾擦了擦，而后低声说：“吃吧，今天要出现场，午饭要很晚。”
向悦安点了点头，拿起筷子，埋头吃着面。
面对徐纪言，她总是会很紧张，一种没来由的紧张。
那碗面是什么味道，向悦安根本没尝出来，余光看见的都是徐纪言微微翘起的睫毛，就差一点他们的头就能碰到一起。
吃完后，他们就直接去了鉴定中心。
刘国良已经在一楼大厅和前台说话的时候，刚好看见徐纪言进来，后面紧紧跟着向悦安。
他开玩笑地说：“小向啊，你这第一天正式上班怎么就迟到啊。”
向悦安有点无措地看着刘国良，还没开口，一旁的徐纪言淡淡说了句：“你管的有点多。”
说完，徐纪言就直接上了楼，刘国良叉着腰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笑着：“你这臭小子。”
“还不上来？”徐纪言走到楼梯中间的时候，对着向悦安说。
向悦安对刘国良说了声“刘头早上好”，就立马上了楼梯。
“资料看一下，十五分钟后，我们去现场。”徐纪言从办公室出来，把一沓资料发在了向悦安的桌子上。
向悦安打开文件夹，看见案发地点就在华扬市最出名的鹿泽湖岸，今天凌晨五点接到的报案。
十五分钟后，向悦安跟着徐纪言去了现场。
现场围观的人很多，已经拉好了警戒线，刑警已经都在现场了。
“跟紧我。”徐纪言对着身后的向悦安说。
向悦安拿着本子紧紧跟在了他的身后，就像是他的小尾巴一样。
徐纪言走到尸体旁边，大致看了眼尸体情况，向悦安在一旁认真地记录。
“死者男性，目测年纪五十岁左右，身高一米七五……”徐纪言戴着口罩，整张脸就只露出了眼睛以上的部分，整个人看起来极其严肃。
“记下来了吗？”徐纪言的话打断了正在发呆的向悦安。
向悦安慌忙地点了点头。
尸体情况勘察完毕之后，她就跟着徐纪言去了湖边勘察案发现场。
案件性质初步定为他杀，尸体表面有多处不规则的钝器伤，但这些并不致命，真正致命的原因还需要到鉴定中心去进行解剖。
湖边有几处明显的脚印，看起来像是同一个人的，并且和死者脚上的鞋子尺码看起来差不多。
不远处的湖面飘着一个白色的物体，向悦安独自跑了过去，试图将白色物体捞上来。
湖旁的淤泥让向悦安行走困难，稍微一不留神就会陷进去，快要触碰到湖面上的白色物体的时候，向悦安被淤泥里的石头绊到，脚底一阵打滑，正当她快要跌倒时，一双有力地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她抬眸，却对上徐纪言那一双阴冷到极点的眼。
“谁让你擅自行动的？”徐纪言的语气里像是憋着一团怒火。
“对不起。”向悦安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敢看向徐纪言的眼睛。
徐纪言跟着打捞队一起走到了湖边，捞出了那个白色物体，看起来像是一个泡沫箱子，里面还有一些鱼腥味。
向悦安感觉徐纪言生气了，一直到最后回去，他都没有和她再说一句话。
她依旧跟在他的身后，他上车，她也上车，他上楼，她也跟着上楼。上了楼之后，徐纪言径直走进了办公室，把门关了起来。
向悦安坐在工位上叹了口气，而后拿起茶杯去茶水间准备冲点咖啡。
刘国良刚泡完茶，抬眼就看见向悦安闷着头进来了，他笑着问：“怎么了小向？怎么看起来不太开心啊？”
向悦安挠了挠头，语气极其诚恳：“刘头，你说，如果徐纪言生气了，要怎么办才能让他不生气啊？”
刘头像是知道了向悦安的心思，放下茶杯，说：“你把他惹生气了？”
向悦安点头。
“你别慌，徐纪言性子就这样，平时不爱说话，看起来很冷淡，但是他内心挺细腻的，他不会真生气的。”
向悦安有点为难地说：“他不理我了。”
“哈哈哈，别担心，他会主动来跟你说话的。”
总结下来，向悦安感觉好像学到了又好像什么也没学到。
总之就是，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必迎合之。
一直到晚上，向悦安坐在座位上都是满心忧虑，眼睛一直盯着徐纪言办公室的门。
六点半，徐纪言开了门，向悦安立马慌张地收回了眼光。
向悦安感觉徐纪言从她的旁边走过，她打开电脑文件假装在整理。
大概过了一会儿，向悦安感觉他应该是完全走过了，才舒了一口气，身后幽幽地传来一阵阴冷的声音：“不走？”
向悦安吓得鼠标从手中掉落，在办公桌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她想起了刘国良那句“他会主动来找你的”。
“走走走。”向悦安连忙收拾东西。
收拾完跟着徐纪言一起下了楼。
上车后，向悦安都快要把自己的手指头抠烂了，小声说了句：“对不起，徐纪言。”
徐纪言愣了愣，但是并没有说话，眼神直直地看着前方的车辆。
“我不该擅自行动的，还差点……”
向悦安越说越小声。
“我如果不拉你，你现在就在抢救室。”徐纪言突然开口，微微皱了皱眉头。
“但我不是每次都能拉住你，
“以后你会成为正式法医，
“你会独自出现场。”
他许久之后又说了一句：“要保护好自己。”
窗外鸣笛声聒噪，他的声音极其细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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