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在四月末设有家宴,凡是与柳家沾点血缘的,都会来参宴。沾一沾仙人的灵气,谁不喜爱?
宴会当夜。
“这样真的可行?”
“放心,万无一失。”柳兰回道。
大把的符纸被柳彦装进锦囊中,他道:“上回给他药里下了毒,手脚打折扔马厩里都没成。过个一年半载的又好了。柳桂平日里看着弱不禁风,他那浑厚的真气还是不容小觑。”
柳兰擦拭着微泛波光的宝剑,胸有成竹道:“慌什么?这两年我练功也勤奋起来了,你资质比他也差不到哪里去。两个人打不过一个柳桂?今夜,就让他和柳榭在黄泉渡口相见!”
他手中的宝剑刺向桌上燃着熊熊烈火的油灯,一双充满嫉妒的双目狠狠盯着窗外——与亲友谈笑风生的柳桂。
“小桂今年可是十九了?”
“嗯?十七。”
“十七啊……也不小了……”柳桂的叔父喃喃道,左右手来回摩挲着,“我家小女芳龄十四。小桂啊,一年一见,可想一睹她曼妙的风姿?”
柳桂自然是明白叔父的意思,但是……“叔父在开什么玩笑?那可是我表妹啊!”
“瞧我这脑袋!”伯伯挠了挠头,为掩饰尴尬,他俯身上前,问道:“那小桂可有心上人,悄声告诉叔父,说不定还能忙你一把!”
柳桂哭笑不得,回道:“叔父的好意晚辈领了。只是这终身大事,还得慎言慎行。”
“此言极是!是我失礼了啊!哈哈哈!”不但没有化解尴尬,反而更加尴尬。
柳桂也是给他一个台阶下,“叔父今来参加家宴,就别客气了,快到屋里坐着吧!”
“我可不会客气!”柳兰看完一出情同骨肉,阴冷道。娶妻纳妾这事,父亲与他提过好多次,他偏生装什么清心寡欲,说什么糟蹋了人家姑娘可不好。你柳桂无心于此,我柳兰还想在这花丛里采蜜呢!
宴会上,烛火间觥筹交错,酒菜飘香,人们酒醉后出口典雅,指点江山。
别人酒后双颊泛红,柳桂则是泛白。他酒量不好,小酌几杯就昏昏欲睡。
“柳桂!”柳彦不知从哪里跑出来,双手搭住柳桂的肩,说道,“父亲与你有要事要讲,在后院等你!”
柳桂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便与柳彦悄无声息地出去。
穿过灯火通明的走廊,走过灌满月光的庭院,柳彦带着柳桂来带后山。
“咱家的后院在后山?”柳桂狐疑道。
袖中符纸飞出,将柳桂围住。柳彦道:“不是,咱家的后山是你的葬身之地。”
一语惊醒梦中人。
柳桂不敢相信地与柳彦对视,希望这只是醉酒后的一场梦。
直至在树上蹲了许久的柳兰,一把长剑刺来。柳桂眸中剑光一闪,侧身躲避,利剑在他胸口划出一条丝线。
“跳歪了!”柳兰不乐,看向他在柳桂胸前画上的一笔,道,“伤口不深,看在我们兄弟多年的份上,友情提醒一句,剑上淬了毒。若是不想痛苦死去,说一声,给你一个痛快!”
绯红慢慢浸染开来,柳彦看后,竟是生出了临时退场的想法。他对柳兰道:“兰哥,柳桂他也撑不了多久,要不把他揍晕带远点。回去再和父亲说,他被妖吃了。别亲手杀了,恐这怨魂回来找你!”
柳兰啐一声,道:“等我成了家主,习得心法,害怕这怨不怨的作甚?”他觉得柳桂胸前的那抹红艳甚是好看,再配上柳桂这张脸皮……同样是一个父母生得,怎么我就没有这么好的天禀?柳兰气愤,再次提剑刺去。
脚底似扎了根,挪不开步子,他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个曾祝他能长乐永康的哥哥,此刻杀意四露。
再跑就真的来不及了!柳桂运起气来,胸口的红色更加猖獗地蔓延。他用起轻功,往柳家方向跑去。
“谁教他的轻功?!”柳兰咬牙道。
一旁的柳彦弱弱应了一句:“是我……我、我这就拦住他!”
在柳兰凶残的目光下,柳彦召唤符纸,将柳桂的去路拦住。
胸前的毒素顺着血液流到了全身,柳桂弯腰喘着粗气,耳畔似有无数蝶蜂飞过,嗡嗡作响。
腹前一阵疼痛,柳桂倒地,见好几个柳兰居高觑着自己。“柳桂,你毒发全身。你只要答应一句,这剑我就刺下去。”柳兰道。
柳桂吊着一口气,道:“你这、什么、毒?”
“废话!当然是能夺你性命的毒!”
“哪、来的?”
柳兰不答,柳桂接着问道:“谁给的?”
“你话怎么这么多?”柳兰烦道,一脚踩住柳桂肩膀,一手拎剑,架于柳桂白皙的脖颈。
柳桂一脚击中柳兰下身,迅速爬起,朝着深山里逃去。
“什么情况?!”柳兰惊道,他不是中毒了吗?“柳彦你回宴,看着点父亲。我去追他!”
是药三分毒。因长年饮药,一般的毒要不了他的性命。柳兰口中能让他在痛苦中死去的毒,实则是让人暂且无力耳鸣、呼吸不畅的普通药。也不知是谁给柳兰偷换的。
虽无性命之忧,但奔跑时带动伤口,依旧泛着剧痛。柳桂在暗处停下来歇息,待血止住,就回柳家。
“柳桂,我还真是小瞧了你!”柳兰脚踩在枯枝落叶上,发出刺耳的响声,“敢逃敢躲不敢战。出来,哥哥我和你试剑!你赢了,就放过你!”
天真的柳桂将此话当真。他随手劈下一根青竹,从杂草横生的角落里钻出来。竹竿比宝剑,在武器上略输一筹,那就只能比内在的真气了!
见柳桂像模像样地执着竹竿,柳兰捧腹大笑:“你拿一根破竹?这样吧,我让你三招。”
“那就多谢柳兰哥了!”柳桂道,抡起竹竿就往柳兰腰眼上击。
太蠢了吧?柳兰心下暗笑,真以为我会让你三招?他挽剑,用几道剑光将竹竿劈得粉碎。
早预料到他会如此,柳桂在剑光砍到他前松开竹竿,转身闪到他身后,用手扼住柳兰咽喉。
柳兰一时不能动弹,将剑往后伸,柳桂空出一只手扳住其手腕,一折,剑落地。柳桂再顺势,困住柳兰按在地上。
余毒犹存,柳桂牵制柳兰时力气小了许多。柳兰抓住这一机会,反身就给柳桂几拳。
柳桂将嘴里含着的血喷柳兰一脸。俩人就像小孩一样在地上撕扯打闹。
柳兰的手匍匐着,勾到剑柄后就往柳桂身上刺,即使这也许会穿过自己的胸膛。
柳桂背上寒毛树立,感觉到危险后本能往旁一滚。
脸上沾了什么热乎乎的东西。
“我、我……”是我害死了他?柳桂杀死了他的亲哥哥?
宝剑立在柳兰的胸膛上,似在茫茫夜色中点了一根蜡烛,在柳桂眼里格外刺眼。
“应当就在前面了,年轻人气血就是旺盛!”
“叔父,我们打闹的事情,还是别和父亲说吧!瞧这,不小心被你看到了……”柳桂侧耳听着,一人、两人,还有第三人!
还有父亲!悄声跟在叔父和柳彦后边!
柳桂脑中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字愈发的清晰——逃!越远越好!别回来了!柳家容不下你了!
柳桂想着,也不顾伤口撕裂的疼痛,将轻功用到极致。别回头,能走多远是多远!
浓重的铁锈味,不会柳兰真的把柳桂给杀了吧?柳彦额头冒汗,看见他叔父收敛了嬉皮笑脸。
柳彦口中呼唤着两人的名字,四周气氛诡谲,乌鹊在枝头煞风景地悲鸣。
“这是柳兰的剑,怎么会插在地上?”柳彦疑惑,上前将利剑拔出,热血喷泉似地向上喷涌。
“啊!!!”叔父软瘫坐在地上,手脚并用,不断地往后退,“死……死人了……”
顺着血柱往下,柳彦看到一张面目狰狞的面孔。柳兰的一生定格在了满脸的嫉怒。
柳彦“哇”得一声吐了出来。他蜷缩着身体,拉住一旁的人直干呕。那人用手给柳彦顺气,冷绝地轻笑一声,道:“柳彦,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父亲!”柳彦顺声向上看去,柳然正压制着雷霆之怒,他将事情一五一十全部交代出来,还不忘说道自己教会柳桂轻功,将剧毒调包。柳彦越说越痛心,还止不住地落下泪水。
他的哭诉换来柳然一声轻叹,“宴会还在举行,灯熄后再处理,回吧!”柳然转向叔父,掏出一个药瓶,道,“喝下它,把今夜忘了。”
叔父颤手颤脚的接过,不住道谢。这柳然平日里看着儒雅近人,这气场怎么这么沉闷。
“谢兰燕桂?”柳然无声笑着,一步步走回柳家,与亲朋继续喝酒品肉,方才所见的一切仿佛都没发生过。
“是我害死了柳兰……”柳十一被两人搀着,硬是跪不下去。
看着面前的“柳桂”,昔日的病态早已荡然无存,这绝尘拔俗、清心少欲的气质不是一两日就能有的。他这个兄弟,是真的不在意这家主之位。
“那日过后,柳家莫名少了两人。父亲对外传柳兰自尽,柳桂遇妖。柳家自始至终从未怪过你,是你自己放不下罢了。”柳彦说道,“要罚,就罚你在父亲和柳兰牌前磕个头吧!”
柳十一站稳,柳慕将其放开,苏寒水依旧搀着柳十一,道:“柳宗主,就由贫道带令第去祠堂罢!”
“那今日……”
“您方才大动肝火,需缓和心气。”苏寒水正儿八经道,“若有什么不解之处,十一手下的两个小道士也可为您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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