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程墨刚放下碗筷,正在跟老板娘聊天。抬眼瞥见谢非下了楼,他淡淡的冲谢非点了点头。
谢非打量着程墨眼底的阴影,这人估计又是没睡好?
谢非草草的吃了两个包子,两人按照计划,率先去找了几家农家乐查询收山货的情况,然而只有一家说接待过收山货的。
老板的描述跟昨天的老板娘说的差不多,一行三个人,为首的四十多岁,谢非出示了警察的证件,要来了几人的登记信息。
孙小龙、王二、黄海文。
谢非双眼一眯。孙小龙?不会就是那个万事通的孙小龙吧?如果真是同一个人,那这案子就有谱了。
这么想着,谢非心里一喜,直接拉着程墨上车:“走,我们再去一趟县公安局,查查这几个人。”
车
刚开出去没多远,二毛的来电打断了他的计划。
“老大,你再不回来就见不到我了。”
谢非觉得好笑:“你又怎么了?”
二毛抱怨道:“要么被周副局干掉,要么被闫局弄死。”
谢非握着方向盘,说:“我不是跟老闫打过招呼吗?”
“反正我管不了啊,闫局他们召唤你立马回去,你赶紧点吧。”
谢非拧起了眉,到底什么情况要突然叫他回去?有急事也可以电话先沟通吧?奈何二毛还在催,他只好说:“嗯,我这就回去。不过,我发你几个人的信息,你帮我查一下。让周边几个市的单位同步协助一下,看看这两年,这几个人在他们那片有没有过活动迹象,着重查一下那个叫孙小龙的。”
“成。老大你开回来要多久,等会周副局再吼我,我好应付一下。”
谢非扫了一眼导航:“三个多小时吧。”
“好嘞。”
谢非挂完电话,程墨就问他:“计划有变?”
谢非把车调了个头,切换了导航:“嗯,得先回去了,局里估计有事。”
程墨问:“那这边呢?”
“这边不急,这三人的情况我让二毛先去查一查,真有什么蹊跷,先从这几个人下手,后面就会顺利的多。”
“嗯。”
程墨神色有些恹恹的,谢非问他:“昨晚是不是又没睡好?”
程墨垂着眸,答道:“还好。”
谢非扫了他一眼,放低了音乐:“你再睡会吧。”
程墨没说话,头靠在椅背上,撑着下巴,不知道又在想什么。
一个小时后,又驾驶到了那段风景极美的环山公路。但昨晚睡的差,这一段一段的弯绕的程墨头晕。
又绕了一个弯,程墨突然坐直了身体,他神情凝重。
后视镜里,一辆黑色的汽车好像跟着他们有一段时间了。
这段时间来山里的人不多,但也不是绝对没有。这辆车,一直保持着距离跟着他们。虽然是山路,但是也有很多岔道,难道就这么巧合,偏偏都是往一个方向去的?
程墨盯着那辆车,心里有些不安,他转头想出声提醒谢非,谢非却按住了他的手背,轻轻的拍了拍。
谢非眼神凛冽的盯着后视镜,他也发现不对劲了。
两人都不吭声,紧紧的盯着后视镜里的那辆车。
那辆黑色的面包车,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上的人都戴着口罩。
又过了一个岔路口,谢非突然降速,后面那辆车,反应了几秒后也降了速,然后继续跟着也不超车,而且副驾的人似乎偏了头来看他们的后视镜。
谢非与程墨对视一眼,真被人跟踪了!!
谢非沉着眸,目光晦暗的对程墨说:“程墨老师,记好车牌,然后,抓紧了。”
程墨抓紧扶手,紧着嗓子应道:“嗯。”
谢非档位一切,一脚油门就冲了出去。山路的弯多,谢非异常紧张,他庆幸自己开的车不错,这辆红标思域的动力完全不输一些跑车,百公里加速57s。只要出了这段弯路,谢非有信心把后面的车甩的渣都不剩。
哪知后方的车像是看出了谢非的想法,也加了速,在持续拉近距离。
谢非抿紧唇。
再加点速吧,这段山路开过去,公路上他就能好好发挥了。
就在谢非再次准备加速时,后车忽然探出了半个身体,那人带着黑色口罩和帽子,只见他伸出一只手。
“嘭”的一声。
本田的车尾发出一阵巨响,车身也跟着猛地晃荡了一下。
谢非顿时心中一紧。
k!这帮人竟然有木仓!
谢非忙稳住方向盘,然后偏过头,镇定的对程墨说:“小墨墨,学过木仓没?”
程墨紧紧的撑着车身,下意识的就摇头,怕谢非分心又说了句:“没有。”
程墨面色虽然看着平静,但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额头还是出了汗。
谢非扫了他一眼,安抚的笑着:“没关系。听我说,副驾车兜里有一把木仓,现在你拿出来。”
程墨依言打开车兜,拿出那把木仓。
此时身后又是“嗙”的一声。
子弹打穿了后车窗,与谢非的座椅擦过。
程墨惊出了一身冷汗。
谢非眉毛都没抖一下,他冷着脸,异常平静。他握紧方向盘,一手接过程墨手里的枪,拉开手柄上的保险,然后又递回去,说:“木仓有后挫力,双手握着,小臂用力,躲着点往后打,瞄准轮胎。”
程墨知道,在山路上谢非即使想自己开枪也没办法。路况多变,稍有不注意就是车毁人亡的下场。只能靠他了。
他双手握着那把木仓,抿直了嘴角,手抖了又抖。然后去拉窗户,刚拉下窗。又是“嘭”的一声。
子弹和钢板擦出的火花惊得程墨一抖,手里的木仓没拿稳,直接掉落在车内。
他一口气还没喘上来,谢非猛的把他按下去,沉声喊道:“趴下,不要动!”
“唔——”
随着砰的一声,谢非的手臂顿时鲜血淋漓,他脸色不变,低头瞥了两眼程墨,发现人没什么事情后,便一把转过方向盘,撞向已经贴上来的面包车。
后车被撞的直接甩到了一旁的山体上,擦出刺耳的撞击声。
程墨抬起头,看到谢非手臂上一片殷红,眼神紧了紧:“你受伤了。”
程墨声音带了些沙哑和颤抖,谢非以为他是害怕,便安抚的笑着:“乖,别看,咱们再坚持3分钟,开过这段路,就能甩开他们了。”
程墨的确是有些怕,但他怕的不是现在这刻的生死一线。谢非身上汩汩流出的鲜血,让他莫名有些心慌。
但来不及多想,又是“嘭”的一声,打乱了程墨短暂的恍神。
谢非眉毛拧了一下:“后胎爆了。”
果然车子猛的一滑,谢非赶紧点刹,稳住方向盘,程墨下意识地拽紧了把手。
尖锐刺耳的刹车声,带着巨大的惯性,车身飘了好几下终于撞在护栏上,稳住了。
两人被甩的头晕,谢非顾不上喘息,他紧接着就想去拿掉落在一边的木仓。
附身瞬间,他看见后面的车不要命似得加了速,没有片刻犹豫向他们冲来。在谢非目眦欲裂的眼神中,本田瞬间被撞翻,滚下了山路。
“嘣——!!”
伴随着金属的撞击声和玻璃的破碎声,本田重重的坠落在地。
……
程墨猛的睁开眼,刚一动,额头就传来一阵刺刺的疼痛。他抬手摸了一下,一手的鲜血。程墨喘了口气,艰难的撑起来,胸口闷痛让他却忍不住的咳嗽起来。
他捂着胸口,拧着眉。
这种疼痛,应该是气囊弹出的瞬间冲断了肋骨吧。
程墨忍着痛,抬手把面前的气囊拨开。没么什么了气囊遮挡,他看到了一旁的谢非。
程墨愣住了。
此时的谢非身体歪斜着倒向他这边,脑袋无力的垂着,一根三指粗的木桩插穿了谢非的右侧肩膀。他还保持着伸臂拥抱的姿势。
程墨想到了之前坠落的一瞬间,谢非扑过来抱住他,贴着他告诉他:“别怕。”
而此刻,这人却浑身是血,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甚至都感觉不到呼吸。
程墨呼吸急促起来,他手抖的厉害,始终不敢去探谢非的鼻息和脉搏。
这一瞬间让他回想到了幼年的那一幕,他害怕,他怕谢非像他母亲一样,躺在血泊里,再也起不来。
“谢非”程墨声音颤抖。
“谢非,你醒醒。”
谢非毫无反应,仍然死气沉沉的躺着。
程墨慌了,他并不想眼前的这个人就这么死在这。他顾不得胸口的疼痛,俯身去摇拽谢非的手:“谢非!!”
“嘶!!咳咳咳”
谢非突然咳嗽了起来。
程墨一喜,但仍神色紧张,不敢放松的问:“谢非,你怎么样?”
谢非喘着粗气,哑着嗓子,说:“嗯,感觉有点疼。”
程墨上下摸索着:“疼?哪里疼?哪里伤的很重吗?”
谢非咧开嘴笑了笑,一脸混色:“程墨老师,你这是趁人之危,耍流氓吗?”
这人怎么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
程墨皱着眉,内搭腔,继续摸着谢非,他要确定谢非到底伤的怎么样。
谢非却握住他的手腕,不让他再动:“你这么摸着我,我又不觉得那么疼了,但是摸太久,容易让人心猿意马,不该疼的就要疼了。”
程墨把手一甩,心想:还能油嘴滑舌,看来是真没事。
谢非痛的一哆嗦:“嘶~~”
程墨只当他是装的。他摸索着,从车窗爬出去,观察着山顶上的情况。但那伙人好像都不在上面了。他又绕着检查车的情况。
谢非从车窗看见程墨一瘸一拐的,捂着胸口,又满脸是血,不放心的问:“程墨,你怎么样?”
程墨喘了口气:“没事,撞破点头皮。”
谢非明显不信:“那怎么捂着胸口?肋骨不是断了吧?”
程墨伸手拍了拍车身:“车摔得挺严重的,后半截都扁了,油箱也漏了。”
程墨捂着胸口,慢慢挪到谢非边上:“我手机碎了,你的还能用么?”
谢非艰难的看了看身边,并没有看到手机的身影:“没了,估计不知道摔哪去了。”
程墨四处张望着,哑着声音问谢非“你好点了吗?能出来吗?那伙人这么不管不顾的想置我们于死地,我估计那伙人肯定还会找过来。我们还是赶紧想办法离开。”
谢非动了下身体,然后扭头对程墨笑了笑:“程墨老师,我脚动不了了。”
程墨顿时心中一紧,他从车窗探进去,把谢非面前的气囊移开,然后往下看去。车头被压扁了,谢非的右腿都卡在那里面。
程墨抱住谢非的腿轻微的摆弄了一下,根本拽不动。
谢非却疼的青筋直跳,冷汗瞬间就爬满了额头。血也流得更多了。
程墨探头一看,心一瞬间沉到了极点。
一块钢片深深的插在谢非小腿上,裤腿上一大片潮湿的殷红。他看着那越来越多的血,抿紧嘴巴,没有丝毫犹豫就去掰那块钢板。
谢非喘着粗气,感觉哪哪都疼。他无奈的扯了扯嘴角,出言阻止程墨:“程墨老师,别拔了,怪疼的。”
程墨头也不抬,继续掰:“你一个警察怕什么疼?”
谢非轻声笑起来:“警察就不能怕疼啊?我可疼了,程墨老师,你心疼心疼我,别掰了。”
程墨阴着脸瞪了他一眼,谢非突然软了声音哄他:“程墨,你先走吧,遇到人就能赶过来救我了。”
“救你?这里哪来的人?真来了人也是一木仓崩了你。”
谢非失笑:“既然知道他们要来,你还不先走?能走一个是一个。总比一起被崩了强。”
程墨没吭声,他此刻绷着脸,看似平静,但内心焦躁不安。
谢非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程墨心里清楚,这一走,谢非怕是等不到他回来了。
“程墨老……”
谢非还想说什么,程墨冷着脸不耐烦的低吼一句:“闭嘴!”
谢非:“……”
真凶啊。
谢非偏着头,认真的看程墨掰那块钢片。
此时的程墨衣衫破了,额头上还有干涸的血迹。低垂微颤的长睫,隐下了眼里所有的流光。倔强又认真。
明明是最狼狈的样子,但却勾他的心里好烫,烫的他想起了心里所有的旖旎之念。
“嘶!!”
谢非突然叫了一声。
程墨紧张的抬起头:“怎么……”
一只手圈住了他的脖子,谢非猛地拉过他,用力的吻上了他的双唇。
程墨愣住了,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谢非身上的烟草味,充斥着他的鼻腔。他一时竟忘了呼吸。
明明是谢非先主动的,程墨却忘了推开他。在这片残破不堪的狼藉里,狼狈的两个人吻在一起。那些所有的焦虑和不安都溺在这个吻中。
程墨气息急促,谢非还抵着他的额头,目光灼灼。
程墨脑子里像胡乱不堪,张口想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谢非勾起唇角:“程墨老师,一时情非得已,失礼了。”
程墨气息还没稳定,他偏开头垂着眸,缓声道:“不用抱歉,你我刚经历一场生死之旅,从枪战到飙车到翻车,这一系列危险的情境下,都会不使人不可自控的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这会使你对自我生理情绪产生错误的唤醒,那可能不是我们真正的想法……”
谢非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他果断的打断程墨的话:“我们真正的想法?程墨老师,吊桥效应在我这行不通。你倒是告诉我什么是真正的想法?”
程墨眉头皱得更厉害。
谢非沉着眸子,笑的邪性:“不如我告诉你,我真正的想法吧?我……”
程墨猛地打断他:“我不想听!!”
程墨转身就走。他几乎能猜到谢非要说什么。但他现在很乱,他需要平静。
车尾处有火花闪了一下。
程墨的脚步停了,他蹙紧眉,刚刚那火花?这车不会是要炸吧?
程墨快步走向车尾检查,油箱漏了,车尾处断裂的电线的确在滋滋作响。
程墨抿紧唇。
得快点走,再不走,真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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