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吗,我还活着,没被你一剑杀死。”
四周黑幕笼罩,他们看不到储夭夭身在何处,只能听到她的声音,缥缈地散在空气中:
“今儿听到山中竟有九重天的来客,我想着好好招待一回,没想到还是老朋友。”
桑行当年一剑刺过来的时候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昨日还是温柔的爱人,今日就要取她性命。
她就算再傻也明白自己被人利用了。
太一剑不愧是绝世名剑,刺穿她心脏的当下她就感到生机在飞速流失,这具身体撑不了几个时辰。
而那人似乎也知道她活不成了,没有继续动手,只随意瞥了一眼瘫倒在地的她,收剑转身,去收拾别处战场。
只是桑行不知道,他们魔族命硬得很,尤其是她储夭夭,生来便无形体,是一团至纯的魔气孕育而来的生命。
如果说桑行四人是天地灵力的馈赠,她便是世间污秽的杂糅。
天生的魔,缺爱少义,情感淡泊。
唯一一次动了真心还被瞬间踩在脚底,碎得轻易又廉价。
她恨,她怨,她的身体风化了,她的神识却还残留原地,无人看得见她,无人感受得到她,她被困在死去的方寸之地,被虚弱却弥久的恨意夹杂着悔意吊着一口气,死不得散不去,又离不开固步自封的墓地。
眼前的战场飞速变换着模样,她便知道这世间已经沧海桑田,平旷万里的战场也拔起了高山,终有一日,她连日升日落也看不见了,终于无法计算过去的时间。
她在浑浑噩噩中睡死又醒来,不知何日,无意的风给空荡山洞带来了远处的一株曼陀罗种子,那是来自她家乡的作物。
种子落地生根又发芽,绽出了熟悉的花。
她寄生于曼陀罗中,跟着它一起生长,一点一点恢复了几分力气。
也许现在这样做一朵花也挺好。
她想,养一村的梦牲供她长大,闲来无事伸出枝条去晒晒太阳,没有人打扰,没有爱恨情仇。
她已经打算就此做一株曼陀罗了,平平无奇的一日,她感应到人气,随手施术引人入梦,探寻着自己的食物。
眼前一阵风云变化,她在旁人的记忆中看到了自己。
她本不打算现身,悄无声息地转移避开风头,先保全自身再回来,这才是她应该做的。
魔族式微,她被发现就不知何时才能重新找到寄生之物了。
可是看到桑行的记忆,她先是想着果然如此,之后却再也无法平静。
无它,唯有不甘。
她以为他就是薄情之人,所以她栽了,天经地义。可她却在另一个人身上发现了那人的悔意。
锦离跳下罪仙台的那刻,桑行看起来就是丢了魂。
多么离谱多么好笑。
他亲手将别人送上了绝路,又回过头来忏悔,后知后觉地醒悟。
桑行失忆确实是场意外。
他同青泽有来有往地喂招,但青泽终是不敌,被削去了半截衣袖。
谁料那半截衣袖中正好放了青泽那日好心推拖不得便随手塞进去的“当归”,莫名其妙的□□就哗啦啦散开在了空中,桑行离得近,吸了好大一口,咳得昏天黑地。
他还没来得及捋顺呼吸开口问一句“这是何物”,周身的灵力已经不听自己掌控,流窜得一干二净。
失去了灵力,他就当头自九重天上砸了下去。
还好青泽接的准,拖了他一把,没让他真砸个结实。
但他也跌进了湖里,不知掉到哪个石块上磕破了皮,血水混杂着湖里的污泥,落得好不狼狈。
他正欲同青泽好好掰扯一下道理,却远远看见有人来了。
于是未曾说出口的话就都噎在了喉中。
他不可置信地透过朦胧的树影,看见了以为此生都不可能再见的人。
他着急忙慌地对青泽使眼色让他隐匿起来,自己藏身不及,只好趴下装死。
听到那人又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他心中焦急,又不知如何叫住,脱口而出:
“何人!”
于此同时,他感到自己开始不对劲,方才吸入的药粉之前好像只阻碍了灵力,此时却无孔不入般侵入四肢百骸,最后疯狂蚕食他的记忆。
他只来得及让青泽不要管他,之后就真的晕了过去。
储夭夭翻看着桑行的记忆,看到他茫然地追下罪仙台后一身伤地回来,却没有找到想见的人,混沌几载终于接受了锦离的死讯。
看到他渐渐恢复精力,却再也没有找过新人。
看到他无意中了“当归”后再见锦离,不出意外地失忆了。
看到他醒来后又对那人一见倾心。
……
她也不在意现了身是否还能过她的逍遥日子了。
无人知晓地活着也无甚意义。
她一边不甘心,一边又想站出来笑一笑,肆无忌惮地嘲笑,嘲笑曾经的自己,嘲笑而今的桑行。
你可瞧瞧,你也有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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