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眠来接兄妹俩,回家的路也就走得快了些,一路上只听见杨雪归在喊着“慢点,慢点!”
慢慢地、慢慢地,太阳坠下了地平线,天空中的火烧云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马路旁一排排灯照耀的黑夜。
夏眠把杨静怡安抚睡着后,杨雪归又把夏眠叫出了房间。
“妈,你猜我今天遇到了谁?”
“?”
“我看、”
“你上哪野去了?忘记了接羊羊的时间。”杨雪归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夏眠把话抢了过去。
“不是,我嫌太无聊就四处闲逛,逛着逛着就到民政局了。你倒是猜猜我看见了谁啊?”
“肯定没好事。”
“我看见叔叔和婶婶了。”
他俩去民政局干嘛?不会是……
“叔叔也看见我了,但是他没理我,直接进去的。”
“那后来呢?”
“他们好严肃,我远远地站在那,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我就等他们出来。”
夏眠陷入了沉思。
“我等了好久,想着是不是快到羊羊放学的点了,问了旁边人时间我就着急赶回来了。也没见他们再出来,可能是有事吧?”
杨雪归见她不说话,“妈,看你这表情像是知道什么呀?”
“没有,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在外面吵架了吧。”
“星星真可怜,摊上个天天吵架的父母,白天吵晚上吵,跟你和爸那时候一样。”
“滚熊。”
“其实我猜到了,叔叔婶婶是吵的没感情了,要去离婚。”
夏眠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妈,我不知道你和爸到底离婚了没,我只是希望如果没有离婚的话,尽块也去离了吧。”
“为什么?”如果离婚了你爸的工资就交不到我这里,你兄妹俩等着喝西北风吧。
“我觉得你们这样下去不是个事。他对我过问的就不多,对羊羊更是如此,交谈更少,我们要这样的父亲有何用,你要这个丈夫有何用?”
“这不是你一个小孩能过问的,去睡吧。”
“妈!”
“别说了。”
杨雪归看着她失望的神态,只觉得有些话堵在嗓子眼,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如果离婚了,不过就是我跟妹妹分开来住,到时候我跟爸,让妈照顾妹妹就是了,如果爸离婚后再找女人,来一个我就给搅黄一个。
杨雪归想着,却见夏眠像是失魂落魄的背影。
星星藏进黑夜,还有人没睡眠。
街道上很少再有人走过,马路上的车辆也开始渐渐减少,一轮明月高高挂起在天空中,皎洁的月光洒向大地。
夏眠辗转反侧的动静惊醒了杨静怡,但杨静怡只是问了几句便继续睡着。
“我们要这样的父亲有何用,你要这个丈夫有何用?”
这句话反复回放在夏眠的脑海中。
是啊,杀猪场停业以后我去社区用车拉垃圾,是我爸和周围同事帮忙在车后推的;靠我自己的劳动赚钱,杨闰帆的表妹要来城里,他却叫我躲着点,不让我们见面。
杨闰帆在当橡胶厂的会计当了是有几年,这几年橡胶厂的效益不好,已经停工很久了,时不时的才叫人去上几天大班,夏眠也就养了他很久。
两个孩子在杨雪归上小学之前是奶奶在带,自打小的这个出生以后婆家就说身体不好带不了,一直都是孩子的外公外婆在带。
夏爸爸过世后,夏眠妈妈独自一人带着夏眠家的两个孩子,有时夏眠姐姐从上海回来看望夏妈妈,也会带着她家的那个孩子。
夏眠怕夏妈妈照顾不来三个孩子,便拜托公公婆婆来带吧,至少两个人连带着弟媳妇家的孩子一共仨孩子,总好过夏妈妈一个人带兄妹俩和姐姐家的一个孩子。
“我们要这样的父亲有何用,你要这个丈夫有何用?”
有什么用?夏眠细细地咀嚼这几个字,不知不觉,天边就渐渐亮了起来。
夏眠起身,看看正在熟睡的杨静怡,转身跑去了厕所。
“喂?”
“干嘛?”杨闰帆正在睡梦中,突然响起的电话让他很不耐烦。
“你弟离婚了。”
“你消息倒灵通,我正要和你说。”
放屁,哪次不都是我从别人嘴里知道的。
“我们也离婚吧。”
杨闰帆瞬间清醒,“你在胡闹什么?!”
“你还想跟我过吗?”
“你这说的叫什么话?”
“可是我不想跟你过了,咱俩离婚吧。”
“不行,我不同意。”
“我嫁到你们家好累啊……”
“眠子,我没了你可咋活啊?”杨闰帆略带哭腔,让夏眠听了更厌烦,可是他突然一下来这套,夏眠好像不知道怎么应对了,直接把电话挂了。
门外,杨雪归听得一清二楚,原本一双明亮的眸子此时有些涣散。
她是不是忘了这个家压根不隔音。
夏眠一开门,就看见杨雪归站在门口,“啊!”
夏眠这一喊,反倒是把杨雪归给吓着了。
“你要死啊!”
“……我只是来上个厕所,你在里面,我进不去。”
“赶紧上吧!深更半夜,吓死个人。”
“谁吓唬谁啊?”
杨雪归走进自己的房间,很难再睡着。
为什么自己总是期盼的他们离婚,真正听到妈妈和爸爸提起的时候还是会难过呢?
当他每次看到叔叔对待星星妹妹都是那么的宠爱,同样都是女孩子,而自己的羊羊妹妹什么都没有,爸爸什么都没有给羊羊妹妹,好不公平啊!
他看到今天叔叔也看到他时惊讶的眼神,所以他才会选择继续等,他认为叔叔是有话要对他说的,果不其然叫他等到了。
叔叔说,这件事还请杨雪归保密,不要让杨静怡和杨晚星知道,尤其是杨晚星。
婶婶也拜托我,她说星星现在太小了,想等星星长大一点再告诉她。
所以今天看到羊羊妹妹被一个陌生人拉走,他像拼了自己的命要去夺回来,他只剩她和妈妈了。
夏眠走到主卧,看到杨静怡正在爬起来,可能是被自己的尖叫吓醒了,摸她的额头上有汗。
“怎么了羊羊,不多睡一会吗?”
“我怎么跟妈妈睡在一起?哥哥呢?”
“哥哥去上厕所了,等下回小屋睡。”
“哦,我想去找哥睡上下铺。”
“哥哥受伤了,不能睡上铺,羊羊还小,睡上铺不安全,所以今天先和妈妈在大屋睡一晚,明天叫哥哥睡这,妈妈和羊羊睡上下铺,好吗?”
“哦,那哥哥受伤了是不是睡这张大床会舒服一点?”
“是的呢,羊羊要不要多睡一会?明天就没有考试了。”
等第二天杨静怡醒来,看到杨雪归在纸上写字,她凑过去一看,“2008年小题数学习题”。
是去年附中小升初的外区学员考试题,叔叔给了杨雪归很多,有去年的和前年的,也有内部的和外部的,还附带一个英语磁带。
“别烦我哈,马上就解出来了。”
杨静怡先是爬上有自己肚子高的板凳,后又是跪坐在板凳上往杨雪归的课桌上爬。她看看上边好多图形和数字,问:“哥,你写多久了?”
“现在是11点28分,我八点醒的,你猜我写了多久?”杨雪归依然看着试卷上的题目。
“啊!现在都11点半了!我睡了多久!?”
“也没多久,就是昨天晚上九点多我来看你的时候,你已经开始打呼噜了。”
“我才没有打呼噜!龟哥才打呼呢!天天吵我睡觉,可烦死我了,都睡不着。”
“你拉倒!”
“真的,我昨天睡得可香了。”
“我也是说真的,以后咱俩别在一屋睡了。”
“为什么?我喜欢睡上下铺!”
杨雪归放下手中的笔,看向跪坐在板凳趴在桌子上的杨静怡,一本正经地说着,“因为龟哥是男孩,羊羊是女孩,男孩和女孩终归是不一样的,知道不?”
“那爸爸妈妈以前也没有睡在一起吗?”杨静怡说的是她出生以前,哥哥出生以后的那六年时间里。
“我是没见过。我三四岁的时候爸妈就不在一起睡了,再往前了我也不知道。”
“哦……可是妈妈打呼噜……好吵!还流口水!”
“你睡觉不流口水啊!?”
“不流啊?怎么了?”
“你放屁!!!你流的口水恶心死了!”
“不可能!”
“你流的口水满枕头都是!”
“你乱讲!你胡说八道!”杨静怡胡乱拍打着桌子,在抗议。
“你自己流的口水还要赖到妈妈头上!无耻!”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不是我干的!”
“就是你就是你就是你!你别不承认!”
夏眠听到争吵从厨房出来,“干嘛呢?”
“没干嘛,没干嘛,咱俩讨论题目呢。”
“你妹六岁就能做你十二岁做的题啦?你放屁呢?”
“哈哈,妈妈说你在放屁!我不跟你玩啦,放屁屁臭!”
“死羊羊,要不是我在写练习,看我不锤死你!”
说着,杨雪归重新拿起笔杆要开始做题。只听夏眠说,“别写了,喝口水准备吃饭吧。”
杨雪归看着钟表,对夏眠呐喊:“哪怕狂风,哪怕层浪,我也要沉浸在书的海洋!!!”
他又恶狠狠地在纸上一撇一捺规规矩矩地写着,脑门上沁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我算服了你,不吃野熊!杨静怡,来吃饭。”
“好妈妈我来了~”杨雪归把笔扔了跟着杨静怡往餐厅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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