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倾瑜用了寻常两倍的时间，才将她的衣带扣好。
而后双手环在她的两侧，渐渐抬起头，抿了抿薄唇却没有开口。
云朝看了那么多帝王心法，此却疲于思考。
只能怔怔的耷下眉眼，“小皇叔，你怎么不说话呐？”
她声音很轻，有些糯糯的甜调。唇齿轻启间，有细软的发丝卷了进去。
楚倾瑜眼底才藏起来的幽深，又在刹那间被悉数勾起。
他抬膝，起身与云朝视线平齐。
手抚上她的脸侧，食指弯曲轻勾了那根发丝。
又很快移开眼，拿起床边的薄纱毯撑开，从上到下把她轻拢了起来。
然后俯身将人揽进怀里，贴着她的耳畔轻声道，“别怕。”
这距离让云朝暮然失措，差点倾倒在床上。
又很快被腾空抱起，吓得她连忙攥紧了楚倾瑜的衣袖。
“做…做什么？”
楚倾瑜低头看着她从薄毯中露出脑袋，“离开这儿。”
他抱着云朝走到窗边，这处的扣梢已经被打开，轻轻一推便开了窗。
顷刻间侧身从窗内飞出，脚下临空跃起，一下便上了屋顶。
九月秋瑟，夜风带了凉意。
楚王府的故梵园里掌了灯。
如祥姑姑拎着薰灯给主院的角角落落里都熏了一番，眼瞧着蚊虫都屈的差不多了。
她正打算出去，就看见殿下怀里抱着一人飞快地进了屋子。
暗卫沉翎没有跟着回来，想来是留下善后了。
思及此，如祥立马把伺候的人都散了回去，自己退到院外候着。
屋内。
云朝整个人忽冷忽热，唇齿间嘤咛出声。
手亦是不自觉地拉上衣领，难耐得扯了两下。
楚倾瑜将她放到床榻上，手下滑箍在细腰上没有松开。在她细微的嘤咛声中，无法自拔地扣着人贴向自己。
云朝抓着仅存的一丝清醒推搡了一下，“放开我。”
她这劲儿实在是不痛不痒，但楚倾瑜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手腕也渐渐松了力道，放她的身子躺回床榻上。
云朝怏怏地別开眼，这种姿势让她十分难堪。
楚倾瑜默不做甚，转身出去拿解药，回来时云朝已经起身。
单手无力地搭在床架上，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楚倾瑜倒了一杯凉水走过去，可他靠近一步云朝就往后退一步，生生立下一道鸿沟。
云朝忍着身体异样，强拉理智回笼，“你说明日，是你留不得还是我留不得？”
她话是这么说，心中却尽是悲悯。
好像身份被拆穿，背负天下骂名的那一刻，近在咫尺。
毕竟她打不过他，也不舍得杀他。
楚倾瑜看着她，声线低柔几分，“我知道你是云拂，在万江城的时候就知道。我若是要动你，何必等到现在。”
“什么…你为何知道？”云朝整个人的防御线即刻消散，眼神迷茫。
她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楚倾瑜靠过去，忍不住碰碰她的手，温声解释道，“因为只有公主，才喜欢牵我的衣袖。”
……
这个答案，让云朝僵在了原地。
她不禁想，有这般明显吗？
又好像…是很明显。
做了云朝之后他不敢亲近任何人。
只有在万江城的时候，他是她在生死关前唯一的希冀，每每都想要去牵着他，来掩饰内心的害怕。
“我……”
云朝此刻脑海里懊悔、庆幸、无措各种情绪纷至沓来。
杂糅在一起吵得她头晕目眩，整个人摇摇欲坠。
楚倾瑜忙将人环住，重新抱回床榻上。
没了被揭发的负担，云朝强拉回来的理智尽数消散，潮热重新占据思绪。
她双手攀着楚倾瑜的肩，脑袋埋进他肩颈间，带着哭腔自相矛盾道：“你走开些，我难受。”
楚倾瑜看着怀里的小鸵鸟苦笑不得，狠心拉开她喂了解药。
云朝把药生吞了下去，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喃喃道：“可我还是难受。”
她整个人红潮未褪，发丝黏在白净锁骨上，眼神无辜又动情。
这场景看的楚倾瑜招架不住，抬手将她的眼睛轻捂着。
眼前变得漆黑，云朝更委屈了，她当下就要张手去打他。
楚倾瑜任她打了一下，低声哄道：“药效要等会。”
云朝想哭，“你还不如给我桶凉水。”
楚倾瑜靠近，将她散下来的碎发揽到耳后，“九月了，会感冒的。”
而后目光落在她唇上，偏过头青涩地吻了一下。
云朝瞬间忘了哭，颤颤道：“你…你放肆！”
楚倾瑜声线黯哑地“嗯”了一声。
继续描绘着她的唇畔，一点一点慢慢触碰。
云朝没有躲，逐渐开始承受他的失礼。
也在脑海里寻了个借口，或许他比解药更奏效。
楚倾瑜吻的很克制，良久才碰到她的唇缝，在她被迫微微张口的时候，贪心地咬了一下。
“…疼。”云朝轻哼了一声。
体内的解药也开始见效，理智回笼作势就推开了他。
楚倾瑜放开她的视线，手转而移到她脑后，揽着她靠到自己身上。
终归还是不敢让她发现眼底的欲望。
“我不难受了。”云朝无辜道。
楚倾瑜无声地咽了咽嗓子，“小骗子，用完就甩手。”
“……”云朝愧疚地由着他抱了会儿，“我想更衣。”
她不想再闻到这股香味了。
“好。”楚倾瑜松开她，起身命人备水。
王府里没有合她身的衣衫，楚倾瑜只能临时拿了自己的给她。
没过多久，云朝从浴房出来。整个人湿漉漉的，长裤长衣一穿更显得她娇俏。
楚倾瑜把她领回屋里，带上床榻拿起被褥把人儿裹成一团。
“你休息吧。”楚倾瑜道，“明日休沐不用上朝，午膳前我送你回宫。”
云朝不太放心，“那里的事，留人处理了吗？”
楚倾瑜点头，“有影子代替你在屋里，安德全已经弄晕了，他不会察觉。”
云朝鼓鼓腮帮子，对安德全的警惕性倍感失望。
楚倾瑜轻笑了声，“但你的大宫女我没糊弄过去，一会儿应该就要杀过来了。”
他刚说完，院子里就传来了脚步声。
秋苑一脸紧张地走进来，看见云朝才松下一口气，“主子你没事吧？”
“没事。”云朝看见她才宽下心来，满身困意立马席卷。
她真的累了，体力和心力都透了支。
……
翌日清晨。
云朝从睁开眼开始就觉着浑浑噩噩，但脑海里却又清晰的记得昨夜的每一件事情。
包括她亲手扼住的那段脖颈，也包括那场游离人心的温存。
这些都让她倍感头疼得扶额，缓了良久才起身。
合身的新衣裳已经挂在楠木架上，云朝过去默默地给自己换上。
然后环顾四周，没有找到可以束发的簪子和发带，许是收在哪个暗格里了。
云朝走出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初秋的朝阳穿过云层洒下。
斜斜地落到长廊上，一路延展，给绿亭中那人雪白的长衣上蕴起浅浅的光影。
楚倾瑜架着细长的腿，悠闲地靠在亭子里看残谱。
见她出来，便合上书朝她走去。
“时辰还早，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睡不着了。”云朝摇头道，“秋苑呐？”
“守了你一夜已经回宫了，她说突然不在宫里会惹嬷嬷起疑心。”楚倾瑜解释道。
云朝了然，抿了抿唇犹豫道，“朕的发带不见了。”
“换一根吧。”楚倾瑜说着牵起她的手转回屋里，在书架边的暗格中取了根新的。
“这个好吗？”他问。
云朝点点头，她不挑。
楚倾瑜绕到她身后，指腹贴着她的耳畔将发丝聚拢，然后单手揽着她的长发，用发带一圈圈帮她扎起。
云朝的眼神有些不自在，等楚倾瑜转回身时担忧地问道，“很像姑娘吗…”
“其实越过蹊跷的事，越不会有人相信。”楚倾瑜安抚道。
“高祖年轻时曾被说过一个词，长相阴柔。你是他的后人，群臣只会觉得你同先祖一样，相貌柔和罢了。更何况二皇子本就是存在的，所以他们无从怀疑。”
云朝乖乖地“嗯”了一声。
楚倾瑜忍不住将她的碎发揉散，转开话题，“早膳想吃些什么？我差人去准备。”
“都可以，朕不挑。”云朝道，“白粥也行。”
她说的随意，但楚王府的膳房仍然是精心熬制。
端上来的食盒里瞧着是碗白粥，实际添了鸡丝和碎蛋，将营养都补上了。
流栎坊的茶糕也买了回来。
没有桂嬷嬷看着，云朝自然多吃了两口。
两人用完膳才不过辰时。
楚倾瑜端了清水给她漱口，又倒了杯梅子饮让她喝着玩。
云朝无所事事地在他院子里逛了半个时辰，临走前看见绿亭边有盆芍药，在一众开得正盛的花中，显得……“游手好闲”。
“九月不是花期，为何摆在这儿？”云朝疑惑。
楚倾瑜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似笑非笑道：“我救回来的，自然要时时刻刻看着。”
“殿下，车马备好了。”
云朝没有听懂，但院外的暗卫打断了她的思绪。
楚倾瑜见她分神也没再解释。
拉过披风的帽檐给她系上，默默送她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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