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普走在前方,边走边介绍道:“这里就是罗布星政府的办公区,所有重要部门的球总部都设立在这里,另外部门设立了分处办公处分布在全球各地。”
西奥多看着眼前复古式的宫殿建筑群,重复问道:“重要部门?”
夏普搓搓手,“是的,税务局、球公安局、教育部、交通部,还有其他的一些部门,都在这里。”
女孩幽幽地看着这片建筑群。
西奥多在心里粗略计算了该建筑群的占地面积,以及每颗星球的标配部门,并不意外地发现,建筑群的占地面积远远超出了理论上需要的面积,别说是放下罗布星一个星球的政府,就是放下两个星球的政府都够。
“早就听说你们这里以慈善事业为主营,我一直很好奇,你们是怎么做到在主营慈善事业的同时,还能让罗布星自给自足的。”西奥多状似随意地问道。
他敏锐地看到夏普的身体猛地一震,睁开的眼睛里是一片阴霾,眼神森冷。
然而就在西奥多要仔细看时,夏普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眼神一变,脸上再次浮现出谄媚的笑意,又变回了阿谀奉承的小人嘴脸,仿佛刚才西奥多看到的只是错觉。
夏普腼腆道:“其实这都是罗布星民众的集体功劳,最开始只是政府颁发了‘感动你罗布星十大人物’奖,那一届获奖者中,有一位正是做慈善的,官方采访了他后制作了一档纪录片,讲述了他做慈善时遇到的种种感动人的故事,这个纪录片当时是直接由罗布星网域推送到公民的智脑后台的,也就是每个位于罗布星网域内的帝国公民都看到了这个纪录片。”
之后的展开就显而易见了。
这个纪录片主人公的事迹打动了罗布星的居民,许多居民便追从他们的偶像也投身到慈善事业中,做慈善的人愈多,罗布星的慈善氛围也愈浓,这种精神是很能感染他人的,一人慈善,全家慈善,各个都是大圣人。
于是从事慈善行业的罗布星人越来越多,直到慈善行业创造的收益占了罗布星的大头,罗布星便干脆以慈善行业为主发展,同时也保留了基础生产行业,把其他暴利营生的行业被挤兑出了罗布星的市场,少了这些外星人,罗布星自产的物资反倒能够满足星球内需,罗布星便更加大了发展慈善事业的力度,将慈善行业变成了罗布星的特色。
“陛下,您也是知道的,那些做生意的人,心里都脏,他们跟我们罗布星合不来,罗布星做慈善的人也心善,看不得那些人剥削平民,所以几次过激事件后,别的公司混不下去就退出罗布星了,好在罗布星不像同星系那些旅游星,我们还有基础生产链,这才没在那些企业离开后令罗布星乱起来。”
夏普语气中还带着点骄傲,显然他也是看不惯其他行业的,但至于是不是他话中所说的原因,就只有他自己心里才知道了。
西奥多对他这套说辞不发表任何看法,顺着接话道:“原来罗布星还有这样的历史,倒也是种地方特色,怎么不试试发展旅游业?罗布星的慈善事业在帝国境内都是有名的,如果你们以这个为理由,向旅游局申请加入旅游星,旅游局未必就不会同意,其他星球的人应该也有和我一样的好奇。”
夏普见西奥多没再追问深究,暗暗松了口气,“之前有官员提出过这个提案,我们做了罗布星球民投票,超过一半的球民不赞同将罗布星改造为旅游业,他们不希望引进旅游业,觉得旅游因素会使得慈善事业变得不纯粹,但他们并不排斥外星人到罗布星了解慈善,只有少数球民投了赞同票,认为旅游业可以作为罗布星的第二大产业,藉由旅游业打响罗布星的‘慈善星’名号,吸引更多的人加入我们。”
殊不知,这一切都被侍从官手中的微型摄像头记录其中,那片堪比星际动物园规模的建筑群在录像里占据了主要地位。
慈善行业作为星球的唯一主营业务,显然不合适,星球内的基础生存物资刚好够自给自足,不需要与外界交易,也不对外输出,星球经济内成了一个死循环,这也很不利于星球经济的发展。
而罗布星人奇怪的固执,是否又另有隐情。
“既然你也说了慈善是你们星球的特色,就带我看看,罗布星的慈善到底跟其他星球的有什么不一样。”西奥多心里仍有许多疑问,他暂时没有头绪,便将事态继续推进。
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露出马脚的。
帝国流传着一句俗话,如果说首都星是贪婪之心的具象化,那么罗布星是帝国人的良心所在。
这句话倒不是夸张,而是事实,任何一个到过罗布星的人都没法昧着良心,诋毁罗布星的慈善行业。
罗布星并不特别对外宣传他们的慈善事业,却在做着真正的慈善。
举个简单的例子,每个星球都有专属的特色街,首都星的特色街是贵族扎堆居住的金叶街,w-2星的特色街是垃圾堆里的黑市,罗布星的特色街就是挤满了慈善机构的怜慈街。
在怜慈街,你可以看到各种形式的慈善机构,不仅有捐赠处,福利院,养老院,还有慈善基金会和慈善拍卖行,只要你有心慈善,就能在这里找到合适的慈善机构,这已经是一条成熟的行业链了。
夏普领着众人来到这条罗布星最负盛名的街道,街道入口处的古式牌坊,上用古代毛笔字体书写了“怜慈街”三个大字,令人看着就觉威望。
“这里就是怜慈街,罗布星慈善机构最齐全的地方,我带各位逛逛,如果有意捐赠,可以接入本地官方星网,有《怜慈街捐赠相关条约》,各位可以了解一下。”夏普演示了一遍,接入怜慈街的区域网络,官网就有条约阅读功能,他迈步踏过牌坊。
西奥多大致看过捐赠条约,手指在其中一条上点了点——所有捐赠资金去向公开,如有未公开去向涌出的捐赠款项,请联系怜慈街街道办。
侍从官接收到西奥多的眼神,马上会意,调出了怜慈街的星网认证账户,核实怜慈街确实公开了捐款情况,他将表格先保存下来,事后再做审查。
调查罗布星的慈善内情,这是西奥多与威廉大公难得达成共识的一点。
“那家挂牌‘善尔’的福利院就是当初十大感动人物得主留下来的福利院,现在的院长是那位先生的三儿子。”夏普指着怜慈街尽头一家看起来颇有年代感的福利院,“那位先生的大儿子和二女儿都在外星工作,平时院里都是院长坐镇。”
邢玉堂忽然停下脚步,顺着夏普手指的方向,看向福利院,蹙眉道:“这家福利院……”
在众人的目光中,挂在福利院大门口上方的牌子被风吹得晃了晃,然后“哐当”一声,边角绷出一颗螺丝,拥有数十年历史的门牌掉下来一半,另一半还被剩下的螺丝卡在大门的架子上,迎着从街头吹到街尾的风,在风中寒酸地摇曳,一时怜慈街回荡着生锈金属那种令人牙酸的声响。
一块大阴影盖头压下来,邢玉堂一边抬头,一边本能地后退一步,退出了阴影的笼罩范围,他后脚跟刚落地,就一声震耳巨响,那块门牌整个掉了下来,刚好砸在他脚边。
邢玉堂:“……”
“这家福利院的院长姓什么?”邢玉堂问道。
夏普这才注意到西奥多身旁的这个人,之前看邢玉堂默默跟在西奥多身后,也不像侍从官偶尔刷下存在感,也没融进亲卫的队伍,夏普摸不准邢玉堂的身份。
他看看西奥多,又看看侍从官,脸上是掩不住的难为情,“这位是?”
西奥多说道:“赫尔曼家族的另外一位主人。”
夏普了然,这位就是星网上传得沸沸扬扬的新后人选,但这只是皇帝个人的决定,长老会和内阁都未对此表态,这个身份不明的人究竟能不能成为帝国的新皇后,还要到最后才见分晓。
“这位先生想岔了,福利院的创办人只是平民,平民是没有姓氏的,愿意全身心投入到慈善事业中的平民并不多,正是因此,政府才要将荣誉颁给平民。”夏普解释道。
“院长和创办人,叫什么?”邢玉堂看着门牌边缘一脚的图案,这个图案非常熟悉,在他还未成年,仍被联盟福利院收容的时候,这个图案随处可见,它是一个标志。
夏普掏出别在胸口的手帕,擦了擦汗,不明白邢玉堂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他老实回答:“现任院长叫常化,那一位叫常文光。”
“常……”邢玉堂低声念道,女孩忽然用力握紧他的手,抓得手疼,他轻轻拍着女孩的手背,安抚下女孩激动的情绪。
看来这家福利院有猫腻。
常姓,同样是一个不陌生的姓氏,他以前待的福利院,院长就叫常乡。
同样的姓氏,同样是福利院,但在不同的国家。
邢玉堂贴着西奥多的耳朵,小声地说了几句,西奥多听得连连点头,心里已经把常家福利院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常化先生是三兄妹中最像常老先生的,不仅是长得像,性格也像,他们这对父子就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也难怪常老先生会将福利院留给常化先生。”夏普正说着,忽然停了一下,“说了些闲事,都是平时憋出来的老毛病了。”
“怜慈街能介绍的也就这家福利院了,街上的其他铺子都在官网有介绍,常家福利院一般是不对外开放的,只有领养人和捐款者才能入内,这就是怜慈街的最后一段路。”
西奥多咧开嘴角:“我正想着要不要捐笔钱,雇个园丁将门口花园里的杂草除掉,孩子们就有更大的活动空间了。”
“我想,常化先生应该不会拒绝我的造访。”
夏普突然笑了:“当然啦,常化先生是好脾气,他那么耐心地教导我们,怎么会因为一点小事就跟你生气,常家人都是这种性格。”
“常文光先生教会了我们,如何正确地释放善心,而常化小先生更是深得常老先生的教导,以前做慈善还要顾前顾后,现在常小先生就教会我们怎么把慈善当作生意来做,资金能周转得过来,慈善机构没有倒闭,我们才能帮助更多人。”
夏普笑出声,他的面容倒映在门牌的平滑的金属上,那是一张扭曲的面孔,虔诚得好似信徒,又愤怒得想要脱困境,两种情绪汇聚在面上,令他的面部神经抽搐,表情十分扭曲。
就像狂热的信徒,要用信仰将神祇吞没。
这是不正常的,病态的,扭曲的情感。
但当事人浑然不觉。
独自面对一星舰恐怖分子都不曾胆怯的邢玉堂,此刻却因夏普异样的扭曲笑容而生出了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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