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家虽然隐匿久了,可布澹尘既然能帮震胖看酒店什么的,手里头自然有人脉和资金,在路上打了几个电话,等我们到市区时,他已经将后土庙附近几家纸扎店和香烛店给盘了下来。
那后土庙位置比较怪,唯一的门还被一块大石头给堵住了,所以观香门的招牌就打在盘下来的香烛店,毕竟后土庙进出不方便。
借着后土庙古怪的气息,布澹尘拿下那块布,帮我裁了一身衣服。
布家制的偶栩栩如生,制衣根本不在话下,不到半晌就做了好,只是看着那一身简单的道袍,再看着布澹尘身上精致的中山装,我突然有点怀疑他整我。
“你肚子会一天天的大起来,到时这袍子依旧能穿,而且你看香也算半个道婆,不穿这个你准备穿什么?”布澹尘声音带着恼意,直接塞给我。
我拿着衣服换好,虽说不大好看,直桶桶的,可穿起来也挺舒服的,尤其是腹中鬼胎,在衣服下面欢乐的游了游,也不知道是因为这衣服呢,还是因为躲过一劫。
看样子布澹尘都不用量,一眼就能看出尺寸,那眼力劲挺厉害的。
只是他看着我愣了会神,似乎有着尴尬的道:“美女蛇的皮不是这么好弄,这几天里你每天得放两粒玻璃降进眼中。”
我点了点头,但布澹尘站在那里不动,似乎有什么话说,当下抬头看着他,可他还没说,耳朵却慢慢的红了。
这就让我有点诧异了,对于布澹尘而言,杀人养蛛,以偶控人这些事情做起来都得心应手,还有什么能让他脸红的。
过了一会后,他才背着手,朝我正色的道:“你已经有两个多月了,会慢慢显怀,为了掩人耳目,我们假装夫妻方便行事。”
他脸色正,声音清,可耳朵却越发的红。
我突然愣了下神,微微点头,想来这位制偶世家的传人,并没有经历过什么感情之事,所以这种事情都不好说出口。
这样也好,至少能掩饰两人的身份。
将冰放入眼中后,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布澹尘去办了,第二天观香门的招牌挂起,布澹尘为了达到惹人注目,尤其是能惹起龙虎山、悬空寺或是其他能搭上墨逸他们的人所注意,居然请了舞龙舞狮,腰鼓乐队,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只是搞得我有点懵,他倒是很正经的说:“做生意得格局大,开张很重要。”
但我没想到第一个引来的人居然是云香,第二天一大早她就来敲香烛店的门。
小本生意,加上香烛易燃,为了安全起见,我和布澹尘就住在楼上隔间,加上云香敲门力度极大,我被惊醒时推开窗看着楼下是她,倒也没急着下去开门。
观香门是云家的传承,现在云家就只剩我和她了,而且我才逃出来,这个观香门就出来了,她不来看看才怪。
对于云香我也没多少感情,我并不是腹中鬼胎一样生而有灵,所以十月怀胎她如何待我不知,我只知道她后来并没有再看我一眼,将我丢给了外婆。
而且她似乎对我也没什么感情,只想帮着墨逸复活云娥,所以我们之间倒也跟普通人没什么差别。
女性起床整理总是慢一些,所以等我穿好那件直桶桶的道袍下去,又特意照了照镜子确定自己那张脸确实在玻璃降的作用下变得不一样了,这才下去。
云香似乎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见我一下去,指尖火光一闪,一道符纸闪过,跟着一股烟夹着淡香扑面而来。
布澹尘似乎想拦,却又缩了回去。
看着白烟夹着香味缠上我,也没有理会,径直坐了下来,感觉到全身血肉似乎都在缩动,就好像是酷热的夏天在外面晒得脱皮时突然走进空调屋里,全身瞬间绷紧,鸡皮疙瘩立马就冒了起来。
我心里默默念着巫唱经文,看着那点点香烟散去,接过布澹尘递过来的水杯,朝云香轻笑道:“你是哪位?居然会我观香门的控香术?看你点香的样子,似乎用的是道家符术,香术与符术融合倒也合适,只是不知道你师从道门哪一家?”
云香点香的法子不用火,手指一扬就火起,确实是齐楚他们用符时的符术。
我也有几次有意无意提起过这事,但也不好明说,毕竟符术是道门独有,我想学齐楚也不一定肯教外人。
他或许也知道我几次提及符术是因为什么,可他从不点破,硬是看着我每次用打火机点香。
云香似乎被我倒打一耙给气到了,猛的咬破手指,掐了一个法诀朝我冷声道:“云清,别以为换了张脸,就可以说不是你了,跟我回去。”
我挑了挑眉,看着她沉声道:“你是云家人?不镇尸门跑到这里做什么?怪不得尸门一月之内开了三次,云家越发的没用了。”
布澹尘低咳了一声,免得我真把云香给气死。
云香见我不入套,冷哼一声,掏出一丸香,将手指上的血抹在上面,轻轻一捏。
那香袅袅燃起,点着甜甜的香味,又好像夹着青涩的苦味。
“莲子心中苦。”云香对着我吹了口气,看着那香围在我身边,才朝我沉声道:“这是莲香,以莲心所制夹沉水香,以血为引,心脉相连之意。引路香以香寻人,莲香以香杀人,比你所用的毒香强多了。”
一边布澹尘似乎脸色变了变,转眼来看我。
我早料到观香门的招牌挂出来后,迟早会有这么一出的,只是没想到云香居然对我恨之入骨,以骨血相连来杀人。
喝着水任由香烟缠绕住自己,朝布澹尘道:“还不去买早餐,难道你还要看完热闹?那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布澹尘忙不迭的点头,帮我去外面买早餐去了。
莲心夹着沉水香的味道确实好闻,虽说我一身血肉得之于云娥帝巫,可终究是云香十月怀胎,一脉相承,我本就重伤没好的心口痛得好像再次被剜心,但痛多了,演戏演习惯了,再痛也没什么,一口凉水压下去脸上并分神色也没有,暗地里痛总比被人泼上一次又一次的凉水好。
等云香的莲香燃完,我水杯中的水也刚好喝完。
“你不是云清,怎么会是观香门的人,取了牌子,这事我不再过问。”云香似乎情绪不大稳定,朝我冷声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观香门云家的人,观香门的事自然是我说了算。”
我轻轻一笑,转身从身后的柜子上抽了一根线香,这是盘店的时候留下来的,十分普通的工厂流水线制出来的线香。
用打火机点燃,我看着香烟而起,对云香轻声道:“暗香浮动人心沉,鬼神得供易宽容。”
云香脸色变了变,我对着香轻轻吹了一口气:“你一来就用了两次香,我怎么也得回敬一次。”
香烟缠卷而去,半道化成一条烟蛇,蛇尾率先猛的缠住云香,蛇头张着大嘴对着她的脸嘶吼而去。
烟蛇去势太快,云香不由的后退了两步,可那条烟蛇的头还未到她面前,就已经烟消云消。
看着云香沉如水的脸,我低低的笑出了声:“看在你和云娥一脉相传,又养着她神魂的份上,这事就算了,若有下次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云香脸色一变,看着我想问什么,却听到外面一声轻咳,立马低垂着眼不再出声。
只见半开的店门外,墨逸一身黑色休闲装,一头利落的短发,静静的看着我。
对于墨逸,云香还是带着敬意的,退到一边,揖首后不再动了,只是脸色变得煞白,好像受了惊吓一般。
“观香门?”墨逸双眼沉沉的看着我,似乎想看出什么来,但玻璃降是南洋邪术,他一时也发现不了什么。
几步跨到桌边,瞄着那燃着的线香,十分随意的在我身边坐下。
他一座下,我就感觉身上压力巨增,当真如同泰山压顶一般,让人喘不过气来。
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墨逸总能以冷哼,或是一个眼神让别人闭嘴了。
腹中鬼胎动了一下,却又不敢动,它或许感觉到墨逸的接近,也知道自己如若动得快了,墨逸会有感觉,所以紧绷成一团,连同小腹都开始生痛了。
我后背因为胸口连心之痛冷汗直流,幸好布澹尘制的衣服看不出内里的情况,要不然装得再像也会被识破。
墨逸就那样坐着,看着那根线香慢慢燃完,这才慢慢的道:“我没想到观香门居然还另有传承,不知道祖师是谁?”
布澹尘的商业手段果然是厉害的,一场热闹下来,想钓的大鱼,一天就钓上来了。
“自然是制香祖师了。”我冷笑一声,看着墨逸:“尊客过大,我这小店容不下,现尸门接连大开,观香一门不可长隐,小店这才开张,尊客如若不看香,敬请离去。”
我一字一句,不急不缓的说着,双眼与墨逸平视,无波无澜。
所以说,情啊爱啊,这种东西认识清了,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想不爱,想掩饰,多伤几次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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