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你可以说给朕听。
萧望舒在满耳朵「夫君」的洗礼中换好了衣服。
原住民献给皇帝陛下的新衣是按照原本羌国皇室的风格制成, 繁复华丽,衣摆缀了厚重的羊绒,因此穿上后轻轻地一掩, 沈今风就看不出萧望舒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
他替圣上把束发的玉冠卸下, 梳理了一遍长发,而后分出一缕编织成辫。最后取出上回的金链,佩戴在萧望舒的额间, 鬓角斜斜地垂下一枚玉坠。
两人离开营帐, 来到篝火堆旁。将士们先是怔住了片刻, 而后陆续爆发出小范围的欢呼——圣上换上这一身装扮,无疑是给他们做了一个表率。原本的羌国已经归入大熙治下,以后同是大熙的子民, 因此他们的文化也得到接纳融合,不分彼此。
将士们在篝火边腾出位置,沈今风就和萧望舒坐了过去。
他们的到来将聚会推向新的高点, 周围士兵们影影绰绰地围着他们跳舞、唱歌,过了一会儿, 几位将领壮着胆子过来,向圣上敬酒。
这几位是其他城池调过来的守军将领,以前很少入宫, 不知圣上不能饮酒。陆匀看见了,忙不迭地朝他们挤眉弄眼。
他们没有看懂陆匀的暗示,正觉得茫然,就见圣上旁边那位笑吟吟地伸手一一接过酒碗, 放在面前的地上:“圣上明日还要带兵回朝, 不宜饮酒, 今晚就由我来代他喝, 你们看如何?”
将领们一怔,互相看了看,回过神忙不迭地点头:“是我们考虑不周,你若是愿意,当然可以。”他们军中正在训练的武器都是这位造的,原本敬过了圣上就要敬他。顿了顿,将领们有些担忧地道:“明日你也要赶路,能喝吗?”
沈今风摆摆手:“没事,圣上带我,我不骑马。”
将领们松了口气,看着他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好酒量!”
沈今风笑着回:“过奖过奖。”
将领们敬完酒离开,过了一会儿,上京兵营的将士们找了过来。他们不敢向圣上敬酒,是奔着沈指导来的。
盛情难却,沈今风就再喝了几碗。
这里的酒性烈,他虽然酒量不差,这么多灌下去也开始醉了。
萧望舒伸手过来,贴上他微醺泛红的眼尾。圣上的手凉,他觉得舒服,就顺势靠了过去,枕在萧望舒的肩膀上。
过了一会儿,沈今风问:“圣上,你想不想跳舞?”
萧望舒一怔,回过神道:“朕不会。”顿了顿“你可以教朕。”
沈今风其实也不会。他只是觉得今夜气氛很好,想和萧望舒一起做点什么。他站了起来,伸手去拉圣上,然后两人面对面,双手牵着对方的双手,在篝火堆的旁边一进一退。
萧望舒安静地陪他跳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舞是这样跳的吗。”萧望舒作为皇帝,自己不会,宫宴上看得可不少。
沈今风大言不惭:“这是我家乡的舞,他们都是这样跳的。”幼稚园晚会,小朋友跳舞就是他们现在的水平。
反正萧望舒不懂,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萧望舒颔首,过了一会儿,声音很轻地问:“十一,你想家吗。”
沈今风动作一顿。其实圣上不提,他已经很久没有去想了。
萧望舒柔声道:“朕知道,可能不该问你这些,只是我们大婚将近,朕想若是能请到你的亲人……”
他摇了摇头道:“我的亲人已经过世了。”
萧望舒一怔:“抱歉。”
“没关系。”沈今风笑了一下“我早就想开了。”
他基本不会提起自己的家事,但今夜或许是喝了很多酒的缘故,面对萧望舒担忧的眼神,就随口提了两句:“我很小的时候就没有见过父亲,母亲病的很重,一年里有一半的时间躺在病榻。”
沈今风离家上学,因为记挂母亲,总是很早地回家。如果天气晴好,就推她出去走一走,如果天气不好,就给她讲一讲他在网上刷到的新笑话。
为了照顾好敏感脆弱的母亲,他需要保持情绪稳定和乐观。
因此沈今风总被夸性格好,很受长辈和身边的同龄人喜欢。
但他在现代其实没有什么交心的朋友。母亲在的时候忙着照顾病人,母亲过世以后,他把自己泡在了研究所,再后来,就穿越到这里了。
沈今风在现代没有什么放不下的牵挂,过往的经历也教会他要向前看,所以他其实很少想家。
萧望舒听完,低声问:“你的母亲过世了,你很难过,是吗。”
沈今风慢慢地垂下了眼。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他很少再去想,可不知怎么萧望舒声音轻轻地一问,他忽然就觉得有点难过了。
沈今风勾了一下嘴角:“不难过。”他可是小沈啊,哪有那么脆弱。
萧望舒把他搂进怀里,轻轻地拍他的后背。
沈今风搓了搓发热的眼睛:“我当时只是觉得,以后没有人听我说笑话了,有一点不习惯。”
萧望舒听完,轻轻捧起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说:“现在有了。以后你可以说给朕听。”
沈今风弯了弯眼,眼眶不知因为醉酒还是什么,有点红红的。
萧望舒低下头亲他的眼睛:“还有你故乡的习俗,都可以说给朕听。朕学得很快。”
他笑着应声:“好。”收拾了一下情绪,又道:“我真的不难过。”
“我来了这里,她可能也只是去了别的地方,说不定还在那里过得很好。”他说完,不想再让萧望舒安慰自己,转移话题道:“好了,不说这个了,我教你跳舞。”
听他这样说,萧望舒配合地把手举起来,让沈今风转了个圈。
他酒喝多了有点晕,视野朦朦胧胧的,只觉今夜的月色很白很亮,如水一般铺满了营地。
回去的时候萧望舒背着他,他闻见清清淡淡的熏香,带着酒意唤了一声:“萧望舒。”
萧望舒的背轻微地僵了僵:“嗯?”
“现在什么时辰了。”
萧望舒回答:“快子时了。”
说完,把他在榻边放了下去。
巾帕浸泡过热水,轻轻地擦拭过脸颊,沈今风觉得很舒服,抬手抓住萧望舒的手,眼里带了一点醉意:“萧望舒,你低下来一点,我有话和你说。”
萧望舒僵着半边身子,依言低了下去,侧耳到他的唇边。
沈今风含了一下唇边的耳垂,气息又湿又热:“我想要你。”
萧望舒:“……”
“是不是太晚了。”明天一早就要启程,只剩不到六个小时的睡眠时间“早知道不出去了,留在帐篷里做i。”
他在这方面一向直白,实在让人很难忍耐。萧望舒闭了闭眼,放下巾帕,弯腰一把把他抱了起来。
沈今风抱着萧望舒的脖子,醉得有些晕乎,被放在书桌上的时候问:“圣上,你做什么。”
萧望舒低头把奏折挪到一边,冷玉似的耳垂透出血色:“床一会儿还要睡,今晚就在这里,好吗。”
因为酒醉,沈今风比平时更敏感,只是缠绵的一个吻,已经情动得厉害。他摸到萧望舒背上的伤痕,手指一蜷,轻轻地收了回来。然后把萧望舒推开,跳下去翻了个身。
萧望舒哑声问:“怎么了。”
沈今风提起一条腿,折在桌案上:“这样试试。”
萧望舒眼梢一耷,从后握住他的腰,贴上耳后:“这样吗。”
“嗯……啊。”因为萧望舒总是喜欢亲他,他们还没有这样过。萧望舒闭了闭眼,压抑着动作问他:“你看不到朕,害怕吗。”
沈今风扶住桌沿,摇了摇头轻喘着说:“这样不会抓到你。而且……很舒服。”
萧望舒嗯了一声,右手绕到前面轻揉慢捻,用左手把他的脸扳了过来,闭着眼吻他。
翌日卯时,因为生物钟的缘故,萧望舒仍是准点就醒了。陆匀见圣上眼下一片青黑,张了张嘴想问,话到嘴边猛然意识到什么,又咽了回去。
陆匀俯首行礼:“启禀圣上,昨晚已经让将士们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启程返京。”
萧望舒轻轻颔首。
陆匀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斟酌道:“圣上,您若是没睡够,不如我们明日再启程,如今一切安定,也不急这一两日。”
“不用。”萧望舒回眸,往营帐里望了一眼“朕晚些时候再找你。”
陆匀知道,他是在等那位睡醒:“是,属下遵命。”
沈今风惦记着今日返程,虽然宿醉还晚睡,倒没有睡得太久。萧望舒刚刚用完早膳,他就起了。
他有点头晕,没什么精神地揉了揉眼,坐在床上发懵。
没过一会儿,旁边伸过来一只勺子。萧望舒拿了碗过来坐在榻边,喂他喝了点粥:“你若是困,可以再睡一会儿,不急。”
沈今风就着他的手喝粥,弯起眼道:“可我有点急。”
“急什么。”
“急着结婚。”
萧望舒眼里露出笑意:“那等你更衣过后,我们就走。”
沈今风起来以后,发现萧望舒比他更急。在他睡觉期间已经早早地把行装放进板车,连马都牵好了,就拴在他们的营帐外面。
不过顾忌到他的身体,萧望舒没有骑得太快。一直到路程的第三天,见他恢复过来,才开始真正快马加鞭地赶路。
第九天的傍晚,一行人抵达上京城外,比他们原来预计的时间还要再早一些。
上京的官员和百姓听说圣上带兵归来,早早就等候在城门口翘首以盼。沈今风远远地瞄了一眼,觉得他们就差拉个横幅在上面写一行大字:热烈欢迎元帝凯旋……
萧望舒没有大摇大摆地进城,而是在京郊停了马,让陆匀他们先进去,然后带着沈今风另外换了一辆马车。
路上沈今风撩开车帘往外看,上京的街头那叫个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路边的每一座花楼上都有姑娘朝外招着手绢,抛洒鲜花。
他伸出手去接了一朵,转头把它簪在了萧望舒的发间。
萧望舒轻轻一眨眼,抬手摸了摸,然后平静地把它摘下来。
沈今风看了直摇头:“小殿下现在是长大了,给你戴个花都不愿意。”
萧望舒垂眼轻笑,反手把花给他戴上。过了一会儿,马车在大佛寺的石阶前停下,萧望舒戴上白色的幂篱,牵着他下了车。
圣上出征之前沈今风就来过这里,时隔一年,山寺又是一度桃花盛开。
他跟随萧望舒踏进青烟袅袅的大佛殿,一眼就看见慧远大师恭候在巨大的佛像旁边。
慧远大师见了他们,双手合十行礼道:“贫僧参见圣上。祈福的仪式已经安排妥当,二位净过手,就可以上香祷告了。”
沈今风问:“大师是提前算到了我们会来?”
慧远大师摇头:“贫僧可没有那个本事,是圣上提前传信,让贫僧准备祈福的仪式。”
沈今风听完点了点头,没有再问。圣上出征凯旋,是该祈福一番。
他随萧望舒净过手,在佛像前虔诚地叩首行礼,最后来到炉前上香。
沈今风拿着三支香拜了拜,插i进香炉里。萧望舒上完自己的以后又拿了三支,和他一起拜了拜,然后放进去。
沈今风问:“这是求的什么?”
萧望舒道:“给岳母的,希望她在另一个地方能过得好。”
闻言,沈今风怔了一下。
难怪慧远大师说圣上提前让他准备祈福的仪式,原来是因为这个。
他回过神,弯起眼道:“会的。”
萧望舒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接着说:“也希望……她能放心地把你交给朕。”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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