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人的相思的确是会带来两处的闲愁。
对于宋恩羽而言因为沪城有了“朋友”好像也没有之前那么排斥,他从来都不是向往新鲜感的人,只习惯待在自己的舒适区,如果可以甚至不需要与人交际。
一个人就是一个世界。可这种习惯在江知栩出现以后,就彻底打破了。
他遵守承诺,七月底提前来了沪城,只不过没有直接打给江知栩,而是打给了江添。
江添当时正在“摆长城”,吞云吐雾之间眯着眼睛认真地研究牌局着,一听说宋恩羽来了,也有诧异也有惊喜:“我猜他是和你说来了找他的吧?不是找我的吧!”
宋恩羽想了想,诚实地回答:“对,可我怕他太忙了!”
江添忍不住翻着白眼:“哦,意思是我就整天游手好闲呗!”
宋恩羽瞬间哑口无言,只好解释:“那,那我都不麻烦了,我自己先去学校……”
江添盲摸起一张牌来,随后重重地掷下,高喊:“二五筒,自摸!来来来结账结账!”
宋恩羽听着,也觉得自己的电话打得不是时候,随即挂掉,准备自己坐车先去学校。
刚走没两步,江添就回电:“挂哥电话干什么?就在原地等着,我马上去,要是被吸血鬼知道我打麻将没去接你,哥又得掉层皮!”
宋恩羽应承着,很听话的待在原地。只觉得每次江添说到江知栩都很夸张,江知栩对自己的确有种莫名其妙的关心,可也只是到关心而已。
江添却看得明白,他是欣赏宋恩羽没错,可为他的很多事只是看在江知栩的面子上。换句话说,对于江添而言,宋恩羽连做朋友都不够资格,这就是现实。
跨越表面的阶层去交际很容易,可跨越人心里的阶层的很难。
“想吃什么?”江添接到宋恩羽的时候已是傍晚。
宋恩羽依旧透过车窗看着这座陌生的城市,每一次注视都是在努力的融入这从未见过的繁华。
“想吃大排档!”宋恩羽毫不犹豫地回答。
江添的确被惊到了,他撇了撇嘴道:“太低端了,换个地方,你也别吃了,说不定会拉肚子!要不要尝尝西餐?”
宋恩羽沉默了,来之前自己的小伙伴就一直嘱咐一定要尝尝沪城的大排档,那是属于陈县尝不到的美味。
江添透过后视镜看到宋恩羽一言不发,忍了忍还是问道:“只想吃大排档吗?”
宋恩羽又马上摇头:“吃什么都行!”
江添知道他在违心的应承着,可自己还是装作不明白,他实在是不想吃什么大排档,心里忍不住的嘀咕着:阿栩要是玩玩还行,不然以后有他受的。
“你来了还没告诉他吗?”
宋恩羽点点头:“还没有!”
“为什么?”江添笑着逗他:“你总不会只是来找的我吧?”
这些话落在宋恩羽的耳中,又是一种隐晦的埋怨,他越来越觉得不自在起来,自己这次到来只是给别人徒增了麻烦。
惆怅衍生成漫无边际的委屈,他对江添道:“学校忽然有事通知,麻烦添哥送我回学校吧!”
江添疑惑着:“什么事?你们不是还没开学?”
宋恩羽随便编了个借口:“没开学,但是学校要登记今天入住的学生,太晚的话宿舍门要锁了。”
江添看了看时间,也只好答应:“行!那你有什么事需要哥帮忙的记得打电话!”
说完就开始导航去沪大附中,临下车前,江添忽然对宋恩羽说:“等都安顿好,给阿栩打个电话,他很期待你的到来。”
这话是事实,可宋恩羽听着不免紧张起来,忍不住遥想更多。期待又是哪种期待呢?
宋恩羽“嗯”的应声,下了车。
沪城夜晚的风并不凉爽,空气中带着些许潮湿,拂在脸上又蒙上一层湿润的薄雾。
宋恩羽就拖着行李,手臂上搭着宽松的白衬外套,慢悠悠地朝校门走去。其实还没开学,学校也还没宵禁,只有提前入校学习的学生还在图书馆挑灯夜读。
他就站在门外仰望着这所学校,和他想象中,大城市的高中不太一样,并没有比自己的学校气派多少。红墙青瓦的教学楼,彻夜灯火的图书馆,他忽然明白了姐姐的用意。
氛围。
是这里浓厚的学习氛围才是姐姐无论如何也要让他抓住机会去见识,去融入的东西。
可此时他生出一种怯懦的恐惧感,一种没来由的压迫感,并不想进去,而是坐在校门外的花坛的围壁上,拿出手机开始和自己在家乡的朋友聊天。
宋恩羽并不打算告诉江知栩自己的到来,方才和江添相处的尴尬他不想再经历一遍。
因为逐渐地,他感受到了不同世界的两个人即使偶尔相交,也只是最浅薄的停靠,方寸之间,只有自己在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
宋恩羽不出言,可不代表江添不会“神助攻”。送走宋恩羽,江添看着对方颓然的背影,就知道他一定不会和江知栩说。
果然,很快就得到了应证。
江知栩正在听汇报,手机一直闪着江添的来电。他挂了好几回,对方还在打。江知栩没好气地接起来,对方每次总能精准地在江知栩最烦他的时候来烦他。
“阿栩,先别骂我!”江添早已料到,“你快猜猜,谁来沪城了?”
江知栩脑海里的第一反应骗不了人,他拿着资料的手微微一紧,也不顾汇报还正在进行,拿起电话起身离开。
“喂!阿栩!你在开会吗?”
江知栩毫无波澜的语气传来:“他来找你了?”
“嘿嘿!没错!你俩怎么回事?是不是闹别扭了?我今天和他说了好几次,记得联系你,他一直没有联系你吗?晚上也没吃饭,本来他想吃大排档,可你知道的,我最讨厌那种不卫生的东西。喂?!”
江知栩并没有回答,江添语气里的幸灾乐祸很让他不爽。挂掉电话,他直接打给了宋恩羽。
对方犹豫了好久才接起,小心翼翼的一声“喂!”让江知栩顿时没了脾气。
他撑着会议室外的走廊的扶手:“来了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韩琳正巧出了会议室听到这么一句,江知栩语气里的温柔让她都愣怔在原地。
是那种不小心滚进云层里的感觉,波澜不惊却捻尽了暧昧。
宋恩羽支支吾吾半天,都是些“怕你忙”,“怕打扰”的客气话。
江知栩打断他,直截了当地问:“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宋恩羽又开始纠结起来,对于每次江知栩认真又毫不避讳的靠近,他内心深处其实是迎合又期待,可到了嘴边又是抗拒和拉扯。
“我在,我在学校,已经回了寝室,都关门了,要不明天,我们明天……”
江知栩勾了勾嘴角:“那需要我去确认一下是不是关门了吗?”
宋恩羽其实还在校门外坐着,他又开始摩挲着后颈,不知所措。
好在江知栩说完就挂掉电话,他才长叹一口气,擦了擦脸上的汗渍。
江知栩并未转身,而是拿着手机开始搜沪大附中的地址:“今天汇报就先到这儿,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韩琳下巴都要惊掉一般,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江知栩的背影。凯安各部门主管晚上十点前居然可以下班!
江知栩察觉到对方还在:“我希望趁我改变主意之前,你们都能顺利下班!”
说完,沿着走廊尽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韩琳回过神来,笑都快扯到耳根后,她急忙回会议室通知下班。一群人宛如“刑满释放”,以秒计速收拾好文件和公文包,逃也似的离开会议室。
韩琳故意在门口等着萧凡,她抱着一堆文件,用手肘推了推对方。低声问:“江董真的交女朋友了?”
萧凡也放慢脚步:“你怎么知道是女朋友?”
“刚刚是对方一个电话把江董叫走的,你是元老了,我这不是来找你八卦一下!”
萧凡清了清嗓子:“不是,我的意思是,江董不喜欢女的,这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你怎么知道是女朋友?”
韩琳几乎要惊叫出声,对方赶紧喝止解释着:“你难道没有在街上,地铁看到江董招聘保姆的广告?”
韩琳点头:“看到了啊!那多正常。像他们这种大老板,就是爱炫。招个保姆还全城通告。”
萧凡嘲笑韩琳:“真不知道你这么天真,怎么当上江董秘书的!保姆要的是男的,年轻男性!”
韩琳反复回味,这才反应过来:“你是说,江董要找的不是保姆,而是,而是要养男人,那这不就等于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同了吗?”
萧凡又摇了摇头:“你啊!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两个人走进电梯,萧凡开始为其讲述:“你还记得一年前,新沁医院,就那个号称全亚洲最大的肿瘤医院刚落成那会儿,我们凯安为了竞标,咱们都连续加了一个多月的班。”
提起那段往事,韩琳现在还觉得头皮发麻:“当然记得,连续加班四十五天,就是我化成灰都要刻在墓碑上当墓志铭!”
“其实无论是仪器的制造技术,还是市场认可度。我们凯安都毫无悬念的中标。新沁一开始就打得是世界级的名号,所以凯安与新沁的合作,按理来讲应该是强强联手。可你知道,新沁是私营,他世界级的医疗技术以及他最大的股东都来自一个人。”
韩琳闪着大眼睛,好奇地问:“谁啊?”
“江文邹!”
韩琳结巴着:“江,江,江董,的爸爸?”
萧凡并未理会她的震惊,江文邹的名字,所有涉医的行业无人不知。
他继续说着:“当时,新沁宁愿中意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也不愿理睬我们凯安,就是因为江文邹的缘故。而当年江董和父亲彻底决裂就是因为江董性丨取向的问题。其实江董当年只是有些叛逆,年轻人哪里知道什么爱不爱的,可能也是图一时新鲜,你知道老外就爱搞这些。所以江老爷子对江董的这一次限制,只是这么多年他早就不满父亲,想彻底摆脱对方的一个导火索。后来他一气之下回了国,才开始创办的凯安。”
韩琳又困惑道:“那和全城招男保姆有什么关系?”
“你怎么还不明白,当时江董已经知道了新沁背后是自己的爹,所以开始全城投广自己要男保姆,他这是铁了心在给老头儿添堵。只要能气到老爹,投个广算什么,没领着男朋友到老爷子跟前晃就算是大孝子了!”
韩琳“扑哧”笑出声来,随后又正经地说:“那意思是现在江董找到了男朋友?”她猜想着,“也许当时和瑞国人谈生意时说得‘爱人’真的有这个人!”
“当时我问过江董,他只说是一些技巧,借口离开罢了。不过从那之后他好像确实有点不一样。”
韩琳从来不爱八卦这些,也正因为她一心只有工作,所以才能在入职两年,就成了江知栩身边的大秘书。只不过今晚无意间撞到的谈话,引得她心生好奇。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江知栩,她真的愿意相信,电话那边一定是他最在意的人。
正想着,俩人已到了地下停车场,萧凡拍了拍她肩膀:“别想太多了,谈个恋爱也是好事,你看我们这不就沾了人家的光,只不过,大老板嘛!谁还没个新鲜劲儿,等一过去,我们的苦日子又要来了!”
韩琳却为江知栩正名:“江董要真是那样滥情的人,早就换了一个又一个了,怎么可能现在天颐苑还是空荡荡的,连个打扫的阿姨都没有!”
萧凡嗤之以鼻:“妇人之见。他就是再空几个天颐苑,也是个男人,是男人终归都是一个德行。不信你等着瞧!”:
韩琳努着嘴表示不服气,江知栩不仅算她的上司,对她有知遇之恩,也算是她的偶像。她虽然没法和萧凡描述在会议室外的江知栩,但她就是知道他肯定不会是在玩儿。
不过,是一时新鲜还是弥足深陷,连江知栩都不知道。就在下属谈论自己八卦的时候,江董早已到了沪大附的校门口。
还在路边减速的时候,江知栩就看到了宋恩羽坐在花坛边的身影。他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见到对方没来由的开心。
就这样远远地凝视着,他忽然觉得宋恩羽和他见过得少年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比寻常人确实好看一点,五官精致一点,身体更瘦一点,除此之外,就外表而言江知栩还真的是说不出对方别的优点。
可就是哪里都普通的一个普通人,让他破例了太多次。
察觉到有车停在自己前面,宋恩羽压着惊喜,慢悠悠地起身走过去。江知栩看着那一堆行李,皱眉问:“你还没回寝室吗?”
宋恩羽以为自己刚刚说谎惹得对方不快,立马解释:“对不起!我刚刚……”
江知栩只是生气江添把宋恩羽一个人和一堆行李扔校门口,并未埋冤对方,他二话不说,直接拎过对方的行李就要往车上放。
根本没由着宋恩羽说什么,对方已经开始命令式的安排:“这几天先在天颐苑落脚,反正也没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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