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恩羽说完又补充:“江知栩,那些话我早就听习惯了,我不在意,你也别生气。真的没必要。从前我会觉得我还想在人言里生存,可现在只想为自己活。尤其是,举目无亲之后。”
江知栩有点疲倦,他闭着眼睛问:“姐姐呢?不是你打算要和她说我们的事了吗?”
一提到宋恩雪,宋恩羽又不知所措起来,他只好说:“会找个机会说的。”
江知栩把人抱紧:“不要勉强,小羽,顺其自然。”
宋恩羽也不想继续这么沉重的话题,他的手又游离在江知栩的腰腹处,笑着问:“你如今都三十三岁了,这怎么练的?”
江知栩不知道怎么地,实在困得睁不开眼,他随便说了句:“改天带你去凯安的健身房看一看,就知道了。”
江知栩对员工和自己的要求是一样的,每天都得去健身,凯安的健身房不是“房”,而是一层,强健体魄这对于每天坐在办公室的人来说,太重要了。
只可惜,这个愿望还没来得及实现,凯安就出事了。早晨是被萧凡连环夺命的电话催醒的,江知栩没醒,是宋恩羽醒了。宋恩羽揉了揉眼睛,顿时被“烫”的清醒过来。
他撑起身子,去探江知栩的额头,简直比自己昨天被下丨药都烫,他想喊醒江知栩,对方只是翻了个身子,并没有醒来。
宋恩羽只好越过他去接他的电话,刚接起,萧凡以为是江知栩,直接说:“出事了,江董,今天早上研发部的员工林漾的父母爷爷奶奶,带着林漾的尸体围在了公司门口闹事。现在各路媒体都在报道。”
宋恩羽听了他这么说,心里也很着急,但还是不好意思地说:“哥,是我。江知栩他发烧了,烧的厉害,还没醒。”刚说完,江知栩转过身来,闭着眼睛,朝宋恩羽勾了勾手指,让他把电话给自己。
江知栩不仅烧的厉害,他现在话都说不出来,喉咙两侧像是被蹭在水泥地上摩擦地疼:“怎么回事?”
萧凡听到他这声音,也知道病得一定不清。拧着眉头,觉得这实在是祸不单行。江知栩在凯安拥有绝对的话语权,更是所有人的主心骨,尽管萧凡现在已经是副总,可他现在尽管听着江知栩有气无力的声音,也觉得安心了不少。
萧凡又重复了一遍,继续说:“林漾是死在沪江畔的观潮台,被人发现之后报了警,是警察通知的家属来认领尸体,因为不是他杀,而且家属不要求尸检,把人领出来之后就一早来到了凯安。”
“是自杀?”江知栩问。
萧凡解释:“应该算是意外。也不是自杀,警察调取了现场的监控,是林漾越过了观潮台的警戒线,刚站在江边站了一会儿,一股潮涌把她卷进了水里,等被潮水再次送上岸时,已经死了。”
江知栩揉揉了沉痛地头:“先让公关部出面,和社会公布一个简单的情况。我随后就到。”
“江董。现在舆论都说是凯安加班,让她不堪重荷才去自杀的。父母一定要见你,一定要讨要个说法。”
江知栩连苦笑都觉得脸上的肉疼,他象征性地扯了扯嘴角:“哪里来的证据是凯安加班导致的死亡。据我所知,研发部近三个月都没有新项目研发,去找杜明泽,把林漾这近几个月上下班的打卡记录调出来公布一下,找律师和警方交涉,凯安不怕出事,但也不会这样平白受冤。”
凯安每天晚上加班到十点的只是这座写字楼的少数人,也就是部门主管,大部分员工是基本可以按时下班,除了自己部门近期有项目,有任务。而且除了这几个业务主管和江知栩,下面的人基本都能保证得了双休和节假日。
换句话说,凯安除了别上位,绝对是社畜的最佳选择。因为如果是“剥削”,这里也是自上而下的剥削,不会出现拿着最少的工资,干最多的工作。
江知栩挂掉电话,就开始捏着眉心,他现在难受极了,浑身发冷,是他在克制着自己不发抖。宋恩羽已经端来了热水喂他喝。江知栩胃里也恶心,撇过头拒绝。
宋恩羽把他的衣服拿过来,催促着:“换好衣服,我先带你去医院,退了烧再说其他。”
江知栩没有动,他觉得这次根本不是普通的发烧,烧得已经有些神思模糊。宋恩羽开始给他穿衣服,江知栩重重地咳嗽着,每咳一声,胸脯撕裂的疼。
宋恩羽听着他的咳嗽声怀疑是肺炎,给人穿戴好之后,江知栩开口了:“不用去医院,回家喝点药就行了。还得劳烦你送给我去一下公司。”
宋恩羽扶着他坐到客厅,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他知道自己拗不过他。
宋恩羽开着车回家,一路上江知栩一言不发,他真的很难受。打开广播,新闻正好就是在报道昨晚沪江观潮台死人事件,宋恩羽直接强行关掉:“你好好休息,别去想这些,越是心烦意乱,体温升的越快。回家我给你打一针退烧针,休息一下再去处理。估计是昨晚的冷水澡激起的肺炎,还需要再观察一下。”
江知栩苦笑着:“好,听你的。”他知道自己的身体也确实不适合再去处理工作。
回到家按照宋恩羽的吩咐,江知栩睡下之后,宋恩羽关上卧室的门,独自坐在客厅里打开手机刷着今天的新闻。短短两个小时左右,舆论的风向已经不只是公司压榨员工休息时间,被逼致死。还出现另一种风向是美女白领遇到了渣男,为情所困,才选择跳江自杀的。
宋恩羽一时分不清这到底是真的有依据的猜测还是凯安的公关手段,不过确实起到了一些缓冲作用,让凯安的所受的火力减轻不少。
宋恩羽给翁雅心打去电话,对方接起之后也是在问这件事。宋恩羽摇摇头:“我也不知道,真相只有警方知道,不过到现在也还没有公布。不过,我想请你帮个忙。”
翁雅心见他这样说,知道他肯定是要帮江知栩:“你说吧,我反正是站在你这边的,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哥哥,哦不对,你的男朋友到底是个怎样的老板,但是我能帮你做什么都会尽力去帮的。”
宋恩羽笑了笑:“谢谢你。这件事现在热度这么高,不少媒体都在等着独家的采访。可我看到网上现在大部分都是死者的父母在发声,除了一口咬定是凯安逼死自己女儿的话,都是一些从小姑娘多优秀,,这些都能引起我们普通人共鸣,从这个角度的采访的确起到了舆论哗然的效果。不过也有更多人是在等一个真相。我记得你的舍友秦芹的父亲好像是开传媒公司的吧?这件事还需要一个推手,一个助力。”
翁雅心回答:“是啊,芹芹的爸爸是开传媒公司的,你打算要她帮忙吗?怎么助力?”
宋恩羽说出自己的想法:“现在还有一部分言论是在说死者是为情所困。男女关系问题一直都是这些年的大热门,一直揪着撕着的亲人似乎已经没什么可深挖的了,但这件事到现在还没过中午十二点,如果十二点之前,秦氏传媒的记者可以拿到死者男友的独家采访,那完全又会是一场新的风暴。”
“你为什么会觉得死者的男友会接受采访呢?”
宋恩羽看着客厅悬挂着的大钟,肯定地说:“我在赌,赌死者不是因为感情原因心灰意冷。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会迫切需要一家媒体的采访为自己澄清。”
还是刚才的问题,宋恩羽也不知道这个舆论角度是凯安的手笔还是确有其事,所以他只能赌。
翁雅心应了下来,把宋恩羽和秦芹拉到一个群,开始了他们的公关。
宋恩羽从秦芹开始答应之后,手心就不停地在出着汗。闹事的一家人还在凯安门口,他并不懂股票市场,但上午开盘之后,凯安的股的确受到了风波,股市就是这样,市场的晴雨表,受不得一点风吹草动。
他坐在沙发上,双肘撑着膝盖,因为紧张一直咬着自己微曲的食指,另一只手婆娑着中指的戒指。眼睛死死地盯着这个群的洁面。
指针指在十一点的时候,秦芹在群里说话了「对方同意接受采访,记者已经到了约定地点。为了保证独家和时效性,他们打算边采访边撰稿。」
翁雅心也发了个祝贺的表情跟着说「那看来恩羽你猜对了,应该不是男友的问题。」
宋恩羽情绪并没有放松,他说「也有可能不是澄清,是真的因他而死,但他选择和死者的家人一样,把问题甩给凯安。」随后宋恩羽把凯安公布出来林漾近几个月上下班打卡的情况发进群里,和秦芹说「如果对方是这样的话,麻烦问一下这几张图,图上显示大部分都是正常的时间,为什么会存在过劳死的说法。」
秦芹回复着「好,我明白。」
不过好在事情并没有宋恩羽想得这么遭,林漾的男朋友见记者的时候,带着低檐帽,墨镜遮着眼睛,捂着口罩,一看见几个记者,就跟找到救命恩人一般,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求你们救救我,林漾的死真的和我无关。”
秦芹把前方的“战况”及时传回,宋恩羽终于松了一口气。而且内幕也越来越令人心惊,只不过处于独家保密的状态,秦芹也属于无可奉告的对象,三个人又陷入的茫然之中。
宋恩羽定着闹钟,江知栩该喝药了。他进卧室去查看江知栩的情况,发现对方的烧还没有退。他自作主张把江知栩的手机调成静音,几乎处于了一个失联状态,他本以为让江知栩可以休息好。
宋恩羽问着:“身上还冷吗?”
江知栩闭着眼睛点了点头,伸出手就要去拿手机。宋恩羽夺了过来,他看着他这样心疼极了,除开医生和病人的关系,江知栩每次生病,宋恩羽都觉得是自己在渡劫一样艰难。
“跟我去医院。”说着就要掀开江知栩的被子,把人扶起来,“你的体温不太正常,仅有家里的药没用。”
江知栩皱着眉头拒绝:“我不喜欢去医院,就这样吧,一会儿就好了。”
宋恩羽这次没有依他,把人扶起来坐正,就去衣帽间给他取衣服,江知栩身上冷,他特地拿了厚一点的长袖衬衫和西装。自己也换上了平时的装扮,休闲的t恤,蓝色半袖的衬衫,白色的五分短裤。
回到卧室的时候,江知栩正在和萧凡打着电话,眉心拧得越来越紧,带着变声的沙哑低声骂着:“这是谁想出来的馊主意?马阳东可以辞职了,我让你们找警方拿的是真相,谁让你们祸水东引,牵扯无辜的人进来。现在群情激愤,林漾的家人真的信了这些话去找人家怎么办,人身安全怎么保证?出了事谁负责?萧凡,我看你的这个副总也是做得太舒服了些吧!”
宋恩羽就在门口听着,只听江知栩最后说了一句:“等我回公司,先这样。”
宋恩羽心想完了,别说去医院了,现在估计连药都顾不上喝了。果然这个想法刚停,江知栩开了门,看到自己手里拿着衣服,接了过来:“我得回公司了,小羽。送一下我。处理完这件事,我答应你跟你去医院。”
宋恩羽撇撇嘴,看了看手表,十一点四十了,他又跑去看了看那个群,还是没什么动静。宋恩羽劝着江知栩喝下退烧药,才带着人出门下楼。
江知栩一路上不停地咳嗽,脸上病态的潮红还是没有退去。宋恩羽见他这样,只好说:“我跟你一起上去,你去主持大局,我在你办公室等着,你出了什么问题,我也能及时到你身边。”
江知栩知道这次把他吓坏了,笑着安慰:“我没事,生个病而已。可能是心里有事一直好不了,说不定解决之后,烧马上就退了。”
宋恩羽:“但愿如此吧!”
林漾的家人还围在大门口,宋恩羽直接开车绕进地下车库,从负一层直接上楼。江知栩的重心都撑靠在宋恩羽的身上。他笑着说:“还是有个伴儿好啊!”
宋恩羽斥他都什么时候,还在戏谑。
江知栩摇摇头:“我是真的这么想。”他眼神恍惚地看着缓缓上升的楼层数,忽然说,“小羽,别离开我。这辈子!体验过两个人扶持的幸福,我没办法再退回到一个人的孤岛上,所以,别离开,好吗?”
宋恩羽不知道他是不是烧糊涂了,以往“理智”的江知栩永远只会说:“你是自由的。”“你随时可以离开,想去哪里去哪里。”
宋恩羽揽着他的腰,就在电梯即将停下的时候,他亲了亲他的侧脸,低声说:“好。”
不离开,再也不要离开了。
江知栩走出电梯,最后带着疲惫的眼神深深地望了望宋恩羽,然后转过身去,又成了所有人主心骨,就在他背对自己的刹那,那满发乌黑之中的一根银白刺痛了宋恩羽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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