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漫不经心的走着,想着一出褰裳山马上就御剑回去,也向大师姐问问那昙花一剑如何应对。走着走着一抬头觉得眼熟,想起是那晚和徐嘉晨一起修复月华所处的小山峰,也是来褰裳山的第一个地方。虽过了没几日,却仿佛很久之前的事了一样,李玉回忆起往事分外美好,嘴角浮出一丝微笑,向山顶走去,打算故地重游一番。
两三步到了峰顶,清风徐来,甚是凉爽,李玉心道若是有吃食便更好了,一瞬间竟忘了刚刚还想马上回守静山。突然李玉察觉不对,右方气息不畅,应是有人,心道糟糕,后悔不已,甩开李大蓝李大绿为何不马上回守静山呢?李玉一边后退一边往右仔细观瞧,却听得一句:“李玉,是你?”李玉听得声音一时愣在原地,正是朝思暮想的徐嘉晨的声音,右边一位白衣少女从巨石后面缓缓走来,走路轻盈,凤眼柳眉,口若丹珠,颔首微抬,不是徐嘉晨却又是谁?只是这次头发没有盘起,随意垂下,脸色也有些憔悴,李玉看得一阵欣喜和心疼。
徐嘉晨对李玉笑了笑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呀?”李玉看着笑容,想起了那日在英杰武集暗暗询问师姐徐嘉晨在哪个武集擂比试,被徐嘉晨听得也是这副笑容,那日很想仔细观瞧,却羞的满脸通红,暗自决定下次定然不放过如此的好机会,岂料这日还是不敢和徐嘉晨对视,心潮澎湃,只是低头,瞟都不敢一眼。想起还未回答徐嘉晨的话,说道:“我只想来褰裳山看看能否遇到你,不曾想还挺巧。”
徐嘉晨又笑了笑,笑过之后叹了口气,转过身去,幽幽说道:“近日来,关于我们有些传言,你都听到了吧。”李玉道:“听了一些,众说纷纭,烦人的很。”徐嘉晨道:“可是你知道么?我为这些事,可不止烦人的很。”
李玉自然知道,自己生性随意,虽然流言是对李玉有利,却听得都有些不自在,而徐嘉晨作为褰裳山甚至雪苍山脉的天之娇女,被说成倒追一个无名弟子,偏偏众口铄金,无从反驳。其中滋味,可想而知。
李玉半天没说话,缓缓道了一句:“抱歉,让你受委屈了。”徐嘉晨转过身来,还是嫣然一笑,说道:“就算是委屈,也不能怪你,况且今日见了你,已然好多啦。”李玉听了也心头一宽,徐嘉晨又道:“只是我们不及弱冠,又没通过六技之试,我还是想把精力放在修行上,毕竟爹娘不辞千里辛苦送我来雪苍,我定要扬眉吐气一番,此番之后,再论儿女情长,实力在手,他人自然不敢再非议,李玉,你能明白我吗?”
李玉听了心里有些沉重,但也确实没做好和徐嘉晨交男女之好的准备,况且徐嘉晨说得在理,不及弱冠便谈儿女情长,和常人凡人又有什么差别。徐嘉晨见李玉半天不做声,又走近几步,伸手想摸了摸李玉的脸,柔声说道:“又不是生离死别,只是先努力修行,况且又不是不能见了,你这是做什么呀?”李玉想来也确实如此,又不是不能见,只是还没到进一步的时候而已,正想抬手摸一下自己脸上徐嘉晨的手,突然徐嘉晨眉头一皱,说道:“李玉,你又吃肉了?”
李玉心下奇怪,虽然帮李大蓝和李大绿烤了兔肉,却被他们吃完,自己一口都不曾吃,应是身上还有一些烧烤的烟味被徐嘉晨嗅到,只是此时说出实情,又是卖了大蓝大绿兄弟二人,自是万万不能。徐嘉晨见李玉半天不说话,当他默认了,说道:“总食凡间之物,如何修仙成道,以后可不许了。”
若是换了别人,李玉定不答应,理不理他都不知道,只是今日换了徐嘉晨,半个不字也说不出口,看着徐嘉晨期待的眼神,勉强点了点头。徐嘉晨欣然一笑,李玉看着徐嘉晨的笑脸,心中雀跃无比,觉得什么都值了。
突然徐嘉晨眉头一皱,李玉起初不知何故,马上便察觉有人向此奔来,徐嘉晨猛拉李玉衣襟,将李玉的耳朵拉至嘴前,轻轻说道:“我这便去了,你藏好气息,万万不要被发现。”李玉慌忙的点头,眼看徐嘉晨大步走出,自己便施展“踏雪”绝技,蹑手蹑脚藏在一块巨石之后。
过了良久,李玉再也听不到任何动静,马上鬼鬼祟祟的下山,出了褰裳山便御剑直奔守静山而去。到了守静山心放下了大半,不过还是怕韩凌问起,向自己住处直窜而去,好巧不巧,正碰上花照蝶,李玉思索片刻,一番深呼吸之后,若无其事的向花照蝶走去。
花照蝶转过头来,看到李玉,李玉微微一笑道:“花师姐。”花照蝶点点头道:“方才大师姐找你呢,哪都找不到你,又下山去无量海了吗?”李玉道:“花师姐,我一想到明日要被刘怡萱一剑穿心就什么心情都没有了,只是找个没人的地方默默地待一会儿罢了。”
花照蝶听了也是叹一口气,说道:“其实方才大师姐找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什么事。那刘怡萱的“昙花一剑”我早就和师父请教过,师父都拿不准,只是猜测说昙花一剑有两个特点,其一是无坚不摧,百凤山庄修炼九凤流转真气,九转流身,诸邪莫近,那刘怡萱天纵奇才,似乎是把真气凝于剑上,形成化盾为矛,诸邪莫近便成了诸邪不破,故而无坚不摧;其二是料敌为先,和刘怡萱比试的人有的没动,有的躲往不同方向,皆是被刺中,故而定有料敌为先之术,不是奕道太精,便是深究观星,总之要躲过,非有非常人之所想不可。话说到这,几日比试下来,说道非常人之所想,可能也就玉儿你最擅长了。”
李玉一听突然有了信心,并非从前一般无从下手了,师父和师姐就是厉害,自己还在无所事事之时,人家早就分析的头头是道,看来还要和师父师姐多加沟通才是。随即问道:“花师姐,那依你所看,何为非常人之所想呢?”
花照蝶道:“我也是这般请教师父的,师父说我等修仙之人,修为越高虽似乎是懂的越多,但更是限制越多,有些对于我们的困难事,对于修仙一概不知的常人,反而或许能轻松化解。”李玉听得似懂非懂,就是说修行之人还不如常人?那还修个什么意思。
花照蝶见李玉半晌不说话,以为他在思索破解之法,便道:“玉儿你早些休息吧,明日花师姐陪你,大不了输了而已,我不会让刘怡萱伤到你的,你已经很厉害了!至少比花师姐厉害。”李玉听得有些害羞,又觉得花照蝶的话似乎哪里不对,方才想起问道:“那大师姐和师父,明日不一起去幽篁林吗?”花照蝶道:“本来她们是打算如此的,只是黄绍绍的事你也知道,师父已经去和掌门沟通很久了,哪知道又把大师姐叫去,看来事情比我们想象的严重一些,我自然不敢替她们保证还能随你同去,但我自己还是能保证的,绝对让我们玉儿平安回来。”
李玉听得心头暖暖的,一边又为黄绍绍担心,想想要不要先担心一下明日的自己,消化一下花照蝶方才的话,又想起明日徐嘉晨也要观战并比试,一定不要让她看了笑话。匆匆拜别花照蝶,向自己的住所去了。
进了屋,关了门,洗漱一番,早早的躺在了床上,李玉决定先把花照蝶的话好好思索一番,想来想去,那无坚不摧怕是不好破了,到底什么才是非常人之所想呢,想通了便能躲过了,只是躲了一剑又不会赢,光躲一剑有什么意义呢?唉还是先躲一剑再说吧,第一剑躲不掉更不会赢了。那么到底什么才是非常人之所想呢
想着想着,李玉竟睡着了,觉得睡了没多久,花照蝶在房外咚咚敲门,李玉努力的睁开眼睛,只想再睡一会儿,又怕来不及参加英杰武集,只得先应了花照蝶一声,然后慢吞吞的穿衣起床。花照蝶在门外道:“师父和师姐一早便去幽篁林了,想让你多休息会儿,所以让我多等你一会儿。”
李玉哦了一声,匆匆洗了把脸,梳了梳头,推门而出,花照蝶道:“没想到你还真的一直在睡,昨晚没休息好吗?”李玉想起昨晚似乎想着想着就早早入睡了,偏偏什么都没想到,一阵心慌,都不太想去了。花照蝶又道:“今日是半决赛和决赛,你若是得了第一,我们守静山就光耀门楣啦!”
李玉笑了笑,心道我先想办法在刘怡萱手上活下来再说吧,二人御剑向守静山而去,花照蝶又道:“今日是英杰武集最重要的一日,所有正道领袖都齐聚于此,我们雪苍除了看守三省洞的云长老,掌门、师父和其他三位长老都已然去了。”李玉听得吃了一惊,在这雪苍山将近二十年,从未有过山中只剩一位长老的时候,据说当日追捕我爹时也是掌门和田长老留守山中,而上一届英杰武集李玉都不曾知道。看来这英杰武集确实雪苍派很是重视,毕竟四强中雪苍派占了一半。
不多时二人到了幽篁林,缓缓落到雪苍门人之处,为首的是掌门白却,身旁是徐嘉晨,身后是水孟凛田四位长老,微笑而立,再往后便是二十余人的雪苍入门弟子,整整齐齐,最后是雪苍一两百人的雪苍护山弟子和未入门弟子。李玉心道这阵仗着实不小,雪苍高手九成都在于此,连护山和未入门弟子都来了一小半,眼看走近,也没来得及多想,拱手行礼:“弟子李玉见过掌门。”
白却点点头道:“李玉。”
李玉礼还未毕,直接回道:“弟子在。”
白却道:“我雪苍希望已寄托在你们二人身上,希望你能不负众望。”李玉听得心里有些不舒服,说道:“弟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便是。”这话说完白却身后有些许的议论声,白却表情有变,捋了捋胡子,清清嗓子说道:“尽力便好,失了性命可不成。”李玉回道:“是。”
白却向后一挥手,让长老和弟子先走一步,留下李玉和徐嘉晨单独再说几句。片刻只剩白却李玉和徐嘉晨三人,白却对李玉笑道:“怎么,刚刚两句话,让你不舒服了?”李玉道:“弟子不敢。”白却哈哈大笑:“有些话,是当着我雪苍众人的面,必须说的。”李玉听了这话有些差异,抬头看向白却,白却道:“我知道你二人走到今天这步着实不易,徐嘉晨身上大伤小伤不计其数,你李玉身上虽然还算完好,但对上了那刘怡萱,怕是心里早就不复如初了吧。”
李玉和徐嘉晨扭头对看一眼,没有说话。白却向怀里一掏,摸出一个白布小包,伸向徐嘉晨道:“还有两个时辰比试要开始了,找个僻静的地方,这几位药内服外用,能治伤亦能阵痛。”徐嘉晨再三道谢,接过白布小包去了,看看李玉,留下李玉一人。
李玉眼看着徐嘉晨走远,只剩下他和白却,有些不自然,想问一些关于李佑的事,又怕不该问,白却开口道:“玉儿,你进了前四,便已是我雪苍骄傲,想要些什么?”李玉听了这话终于鼓足了勇气,正色道:“掌门,我想问您一件事。”白却看李玉一脸认真的样子,也猜到了一些,道:“但讲无妨。”
李玉道:“掌门,那日我爹跳入无量海,我随师父来了雪苍,以您的“听风”绝技,真的没感知到我爹的气息吗?”李玉自学习雪苍六技,或者说“听风”绝技以来,愈发感到“听风”玄妙无比,能感知万物,更知道自己和师姐们的差距,料想掌门施展“听风”,在海边寻求一位刚刚入海的人,应不是难事。白却听了缓了半刻,反问道:“怎么,你以为我诓骗全派不成?”
李玉听白却语气以为掌门动了怒气,但抬头一看白却依然平静似水,再行一礼,深深拜去,没再说话。白却看李玉执着,静静说道:“时至今日,我愈发觉得你爹从未做过任何错事,不然,你在派中亦不会如此风平浪静。”
李玉听罢身躯颤动一下,终是开口说话:“多谢掌门。”白却点点头,继续说道:“和刘怡萱的比试凶险世人皆知,但之前和她比试的雪苍弟子并无性命之忧,但你纵是认输也没人敢怪你的。”李玉抬起头来,看着白却,似乎和高高在上的掌门拉进了几分。白却道:“比试快开始了,一起过去吧。”说罢还拍了拍李玉的肩膀。
李玉今日心情注定不能平静,刚刚一番话白却并未表明是否确定父亲去世,那么就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父亲一定尚在人世。只是倘若白却想让我安心比试,不肯告诉我并未感知到父亲的气息也是很有可能,但总归是给了李玉一丝希望,又似乎是在告诉李玉,若是真的找到李佑,白却会亲自为他主持公道,为其平反。
突然听得“铛!”的一声巨响,打破了李玉的思绪,李玉定睛一看,一袭白衣已飘然落于武集擂上,目视前方,冷若冰霜。李玉纵身跃上武集擂,才发现原本偌大的场地只有这一个武集擂了,也就是说下一场徐嘉晨也会在这个武集擂比试。就在李玉天马行空的时候,对面的刘怡萱感到很奇怪,换做别人应是早早的向她打了招呼,全神贯注,这李玉非但礼貌不到,还目光涣散,似乎在神游一般,这是没打算赢么?
刘怡萱又等了一会儿,眼看马上开始比试的钟声就要响了,再也没忍住,主动拱手说道:“百凤山庄,刘怡萱,请指教。”李玉方才缓过神来,说道:“雪苍派,李玉,领教刘师姐高招。”
话音刚落,“铛铛!”两声巨响,刘怡萱早已等的不耐烦,利剑出鞘,竖在胸前,眼睛轻轻闭了起来。台下观众一阵议论,这李玉应是快倒了。
一缕白光,细微明亮,在李玉眼前绽放。说也奇怪,李玉在台下时根本看不清刘怡萱的剑,近处观瞧却清楚无比,甚至有些缓慢,似乎刘怡萱的每个细微的动作都逃不过李玉的眼睛。李玉心道今日刘怡萱是打算放我一马吗?出剑这么慢,想着便打算往右侧侧身子,躲过刘怡萱这剑,然而还没动,却清楚的看见刘怡萱的剑已然向右偏转,李玉心里奇怪,又想向左躲避,又清楚的看到刘怡萱的剑在向左偏转!
这下李玉慌了,这哪是什么奕道,这是读心术啊!今日算是见识到了,世间真有此绝学。然而来不及感叹,眼看剑一寸一寸的刺来,好像越来越快,而李玉又总是避无可避,像所有想法都暴露给刘怡萱了一样,突然胸口一热,是朱雀血玉。李玉感到热气无比安心,又想起了父亲李佑,若是父亲面对如此杀招,会如何应对呢?
李玉已然感觉到刘怡萱的剑气,下一刻便要输了吧,不知为何这一幕很是熟悉,像曾经经历过一样,是什么时候经历过呢?
刘怡萱双眼紧闭,李玉也索性把双眼闭上,回想这一刻到底是什么时候经历过,仿佛尤为重要,必须想起来,想起来便能破了刘怡萱的昙花一剑。剑似乎已经划破衣服,李玉却漫不经心,总感觉马上就能想到了。
有了!那是十年前!李玉在李佑背上,凛风一招“雪花六出”刺来,我父亲的应对是是直接握住凛风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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