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于六顺酒楼看了何三石留下的信,猛然跌瘫在椅子上,踹的桌子一晃,李大力的一颗花生米没递到嘴里,掉落下来,一个激灵,左手上来一捏,一颗花生米直接成了齑粉。边碾手边问道:“玉兄,怎么了?”那伙计却隐隐摇摇头,上前扶起李玉道:“李爷,何爷说了,这消息只是道听途说,还是要去探探虚实,这不是已然去了,李爷莫要慌张。”
李玉定了定神,清醒了一些,李大力却按捺不住,起身来到李玉身后,把信扯过来一目十行,问道:“怎么?这魔教内讧不是好事么?”李玉看了看李大力,淡淡道:“大力兄,见笑了,这金潇雪,是在下的朋友。”李大力哦了一声,突然扯开嗓门大喊道:“金潇雪是钧天少主!?”
李玉点点头,伙计被方才李大力大吼一声吓了一跳,说道:“二位爷慢聊,我去门口侯着。”说罢也不管二人有何回应,出门而去。李大力又道:“好家伙,百凤山庄不追究你是内奸,九天魔教却追究起钧天少主来了,罪责还不小三日后问斩。”见李玉眉头紧锁,叹了口气道:“也罢,既是玉兄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况且这于我们逆天盟来说也不是小事,我先回禀掌门。”
李玉见李大力正出门要走,有些无奈道:“大力兄,方才伙计不是说了,这事还未辨虚实。”李大力顿了一下,呵呵笑道:“哎呀,我却忘了。”又回到自己座位上,看李玉还是一脸愁苦,李大力道:“玉兄,还有我呢,不必如此,我堂堂金身不坏,刀山火海也下得。”李玉苦笑了一下,竟端起酒壶,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李大力见况也倒了杯酒,又帮李玉满上,说道:“玉兄,干了这杯,我陪你去九鼎山走一趟好了!实情如何,一看便知!”
相传九鼎是夏朝大禹所造,划天下为九州,纳青铜铸九鼎,名山大川、奇珍异兽皆刻于九鼎之上,象征统一昌盛,至高无上。而九鼎山在中州城以北百里之处,整个山体形似九鼎,因而得名。一百年前九天教最盛之时共有九部,是东方苍天部,南方炎天部,西方浩天部,北方玄天部,东北旻天部,西北幽天部,西南朱天部,东南阳天部,正中钧天部。对应头上九天,是以替天行道。九天教钧天部便设在这九鼎山,发展壮大直至五十年前,五十年前逆天同盟发起逆天圣战大获全胜后,四处围剿九天教,这九鼎山自然被翻查的干干净净。
李玉听李大力一说,一想也是,自己在这犯愁也没用,不如先去九鼎山有一番,若是无事,再好不过,若是有事,也好想办法。李大力又好奇李玉和钧天少主的关系,李玉原本之前和李大力交由经过时把金潇雪故意隐去,此番又简单说了,李大力听说钧天少主竟是位女子后,又是大呼小叫一番。二人把酒喝完,便结账出门。哪知伙计百般推脱,后来只收了一吊钱算是成本,二人谢过之后御剑往九鼎山而去。
去九鼎山有百里之遥,二人御剑行了五十里,李大力和李玉交换了一下眼色,缓缓落下,若是九鼎山真的聚集一群魔教妖人可不得了,二人在空中若是被偷袭可是毫无反抗之力。
李玉心中有事,走路焦急,李大力身高腿长却也跟得上,二人没几个时辰就到了九鼎山山脚,荒无人烟,幽静无比。李玉淡淡松了口气,毕竟目前看来不似有事的样子。
二人又走了十几里山路,皆是有些累了,毕竟从中州城到现在一直没休息,二人坐在一颗巨石上,李大力道:“玉兄,我看何三石应该是消息有误了,你想啊,这九天教元气还没恢复,定然不敢和我逆天盟正面抗衡的,怎么会在以前的老巢办事,这不是自投罗网么?”李玉想想也有道理,但还是想上山顶看看,待他三日,李大力也无二话,满口答应,李玉一阵感激,心念上天待我不薄,所交朋友皆很讲义气。
其实并非李玉的朋友都讲义气,只是李玉虽为人随和,却始终真诚待友、一诺千金,俗话说物以类聚,那么他的朋友自然也真心对他。又一个时辰二人临近山顶,突然李玉听得似乎有人声,马上和李大力说一声有人!带着他躲到一颗参天大树上,藏身枝丫之后。
李大力虽一时糊涂,并未听到任何动静,然而不多时果然远远瞧见一道白影疾驰而来,不由得对李玉竖起大拇指,却发现李玉神色怪异,又定睛一看,来人有些眼熟,竟是碎星堂少主何三石。李玉和李大力相互点点头,翻身下树,何三石听得动静大吃一惊,手中寒芒一闪,匕首已在上下翻飞,看得是李玉,寒芒却不见了。
李玉道:“三石兄”话还没说完,何三石道:“李兄快走,这里危险,不是说话之地。”李玉和李大力同时哦了一声,何三石才反应过来,这两位竟都是李兄,却没再说话,向山下奔走逃窜。
上山容易下山难,李玉随何三石下山一步一步越走越快,慢慢的双腿竟有些不听使唤,停不下来,若是停下来必要摔过去,但照此下去速度势必越来越快,更加危险,还未和二人沟通,眼见着李大力直直的跑向一棵树,砰的一声整个人撞到树上,双手双脚如八爪鱼一般缠住了树干,李玉赶忙刹住脚步,何三石也在不远处停了下来。李玉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何三石也是靠着石头揉捏双腿。
李大力边喘气边道:“我说,上面发生了何事?”何三石也顺了几口气道:“方方浩然。”李大力道:“我的娘,浩天部部主方浩然?他在上面干嘛?”
“我在等李玉。”
一道男子声音飘然而至,便似在耳边响起,三人具是一惊,纷纷扭头观瞧,却空无一物。
“你少了一分灵动。”
“你少了一分木讷。”
“应该是你了。”
李玉眉头紧皱,突然一道黑影出现在眼前,站得笔直,手放在身后黑色披风里。李玉见来人身形飘忽,脸色白净,剑眉入鬓,眼角几道皱纹,嘴边似笑还无,到显得有些和蔼,听风运起感不到功力深浅,应是所谓的九天教浩天部部主方浩然无疑了。李玉想站起来但是双腿酸痛使不上力,应是方才体力透支,却还是提了一口灵气,勉强站了起来,李大力也从树上下来,拔出重剑,何三石也掏出“白虹”弓,缓步向李玉走来。
方浩然却不为所动,对李玉道:“我说的可对?”李玉心道这方浩然既是冲自己而来,便道:“不错,我便是李玉,三石、大力,你们去六顺酒楼等我吧,我和方部主说两句便回来。”何三石道:“哼,想独自逞英雄么?我可不答应。”李大力也道:“正是,玉兄你若是如此说话,也把我们瞧得忒小了。”
李玉摇头叹了口气,方浩然却哈哈大笑道:“萤烛之火,也敢与日月争辉?你们三人,一个也走不了啦。”听得此话李大力再也忍不住,提起重剑一跃而起,大喝一声向方浩然劈来,方浩然轻轻一侧身刚巧躲过,一抬手搭上李大力手腕,李大力顿时感觉手腕如断了一般剧痛,立马重剑脱手。
忽听得有细微风声,方浩然伸出两根纤长手指,抬到耳侧,头一偏,指一弹,嗡的一阵剑鸣声,弹开李玉的雪苍弟子佩剑,而后转过身又是一弹,正中李玉一招“经冬不衰”刺来的无尘剑,方浩然大力贯彻剑身,震得李玉虎口酸麻,身子横移三尺。却眼见李玉横移三尺后去势不衰,已然移了快六尺了,方浩然心中疑惑,这李玉身子怎么这般稀松。
突然一双巨大有力的铁手由方浩然身后腋下穿出,转而上翻,死死扣住方浩然双肩,方浩然正抬手扣住这双铁手,脚下竟突然生拌,仰头后跌,身子被扣住动弹不得,顺势跌落在一人身上,感知身后人身高马大,是李大力,却疑惑这小子不锁喉却锁肩作甚,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李大力双脚从方浩然双腿间伸出猛然外翻,深深插入两边土里,方浩然又是一愣,这小子脚被削尖了么?侧眼一看,恍然大悟,李大力不止换上铁手套,不知何时有换了一双铁鞋,鞋后有钢钩,才能破土而入,深入数尺。
如此一来方浩然便被仰面朝天李大力牢牢锁死在地上,方浩然有些微恼,毕竟平日最好风度,今日却被一个后生如此贴近,还摆了一个奇怪的姿势被锁在地上,更是心生厌恶。正想催动自身灵气,突然眼见天昏地暗,红日无光,有满天箭雨倾泻而下,尽数冲向方浩然,方浩然一代高手,箭数瞬间了然于心,一百零八!这是碎星堂紫微引箭阵!
“噗噗噗噗噗噗!”
箭雨落地,溅起层层烟尘,李玉和何三石赶忙上前,担心李大力有无受伤。原来就在之前方浩然突然出现在李玉面前时,何三石就对着李大力一阵连手带脚的比划,同是在英杰武集的精英,李大力瞬间就懂了大概,李玉余光瞟到,心中也有了计较,故而三人初次配合却真的完全集结三人之力,皆是喜不自胜。
李玉和何三石上天一看,地上插着一十四箭,却完完整整的划出一道人形,正好把方浩然和李大力隔开,有一摊血迹,却是从李大力腿部流出。再往上看,方浩然手臂抬起,手指指着李大力脑袋,嘀咕了一句话,李玉有“听风”绝技,自然听得清楚,方浩然说的是:
“小子,要命不要。”
李大力松开了了方浩然,方浩然单手撑地,一跃而起,端的潇洒无比,反观李大力却早已卸了铁手套,抱住大腿龇牙咧嘴,汗水四流。李玉和何三石二人猛然戒备,一前一后,李玉暗暗运起“凝霜”绝技,何三石躲在李玉后面,已然咬破中指。方浩然道:
“你们三人这配合倒是无间,换做他人早已被射成筛子,可惜啊可惜,“紫微引箭阵”以天星为根基,箭法为其次,你虽箭法尚可,天文数术却门都没进。再说你这“金身不坏”还没练到家,离“大金佛相”更是还差的远,挡得住这区区“紫微引箭阵”,却挡不住我一指,当然,这世间也没几个人能挡得住我一指。最后说说你小李玉,学什么不好,竟一心二用,你道是只有你有两把佩剑么?一心二用是你独创么?有没有想过,为何只有你一人在使呢?作为长辈今日我便告诉你,一心二用,一把飞剑一把贴身兵刃,固然有些防不胜防,但就高手而言,你若一心二用,威力便也一分为二,甚至可能一分为无!专注才是正道,记住了么?”
“嘶”一阵火烟,直入苍穹,方浩然一抬手,火烟半路哑火,是李玉随身的雪苍蓝色烟火,自知周围没有雪苍中人,但还是想试试运气,不想方浩然有如此神通,直接废在了半路。
李玉虽不懂为何这方浩然罗里吧嗦的迟迟不动手,但不动手终究是好事,顷刻灵气已运满,双目渐渐有些寒芒,双手猛然凌空一抓,四周寒气铺天盖地向方浩然袭来,方浩然却缓缓点头,道:“正应如此。”
“喝!”李玉猛喝一声,连做五个手诀,周身忽而起风!衣襟飞起,长发飘飘,捏手诀于胸,真气流转,嘴唇微动,风越来越大,越来越寒。方浩然却依然面带微笑,喃喃道:“冰封北冥么?也不知有孟珠子几成火候。”恍然间一层淡蓝色屏障出现在方浩然四周,李玉瞪目凝眉,那屏障也缓慢回缩,似一只倒扣之碗,把方浩然扣在正中间,李玉蓦然衣襟无风自起,又是大喝一声,屏障再缩,已和方浩然一般高低。
方浩然笑着摇了摇头,伸出两根手指,李玉能感知道方浩然两根手指上突然涌现大量灵气,比周天灵气有增无减,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方浩然道:“能让我用三次“破天指枪”,还不算扫兴。”说罢表情变得庄重无比,手指从左到右凌空一划,屏障顿时破裂,大量寒气涌出,突然李玉一个后空翻,露出身后一人,正是何三石。
何三石“白虹”弓弦拉满,已如满月,身上衣襟尽是撕裂风声,飘飘飒飒,方才李玉施展“冰封北冥”使得天地昏暗,却是在为何三石这引动天象的“白虹精血箭”打掩护,隐约听得方浩然惊叹道:“白虹贯日何家之后?”
天地光芒仿佛都凝聚于“白虹”之上,苍穹又暗淡三分,一道红光灼烈刺目,直直奔入方才破裂的屏障之内,何三石一箭射出身体如风筝一般向后射走,被后方的李玉稳稳接住,又是一阵轰鸣,寒热交替,气浪涛天,李玉和何三石一起又被风后扯半里,身上全是泥土。
李玉和何三石尽是脱力,躺在地上连连喘气,何三石更是脸色苍白,头昏目眩。不多时李玉起身四顾一番,已不见了方浩然踪影,只见何三石还是呼吸厚重,自己便坐下调息去了,唯恐方浩然突然出现,何三石和李大力都已受伤,只能靠自己了。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李玉有所恢复,巡视四周还是没有动静,不知方浩然走了还是暗藏起来,看了一眼何三石,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却还在运功调息,赶忙向李大力看去,见李大力的腿已做了简单包扎,坐在一块巨石上,也是左顾右盼,见李玉看了过来,大声问道:“他就这么走了么?”李玉也拿不准主意,回道:“我也不知,大力兄,你伤的重么?”李大力道:“不碍事,皮肉伤,没碰到筋骨,他应是手下留情了。”
突然何三石站起身来,向李大力边走边道:“大力兄我这有疗伤圣药。”李大力也没客气道:“多谢何少主,扔来我自己动手就好。”何三石脸色动了动,说道:“大力兄叫我三石可好?”李大力有些错愕,却又哈哈大笑道:“如此,多谢三石老弟了。”何三石微微笑了笑,向李大力掷出一个玉瓶,李大力也不生疑,龇牙咧嘴的解开伤口布条,痒伤口上一洒药粉,又是倒吸一口长长凉气。
李玉和何三石见李大力五大三粗却龇牙咧嘴的样子有些莫名的不和谐,笑出来有不太好,何三石忍不住道:“大力兄,还说伤的不重,痛成这幅样子了。”李大力有些尴尬,嘿嘿笑道:“不瞒二位兄弟,我天不怕地不怕,却怕痛的要命,想我小时候有颗牙齿长歪了,我爹硬要拔掉,你们不知道,那可要了亲命了,把我疼的呀”
三人跌跌撞撞来到中州城,何三石带李玉和李大力来到六顺酒楼,三人赶忙疗伤暂且不谈。李玉调息了几个时辰,还是觉得自身真气和以往不同,经脉尽废之前雪苍真气尽是冰凉之意,经脉莫名其妙的修复后雪苍真气虽更加充沛但中总有股暖流混在其中,以至于前不久释放“冰封北冥”时虽不费力,不知是否是寒中带暖之故,被方浩然轻易破解。想来也可能是“朱雀血玉”用不离身的缘故,不过就算如此,李玉也不舍得把父亲的宝玉丢掉。
“冰封北冥”实质是“凝霜”一脉的招式,却是由孟静开创,皆因孟静机缘于极北所获的至宝“沧溟灵珠”,能困人与无形,并且珠内寒气四溢、无穷无尽,与雪苍真气相得益彰。故而守静山一脉都能施展“冰封北冥”,只是威力不同罢了。
李玉调息完毕便出了门,却发现有人在门口守着,恭敬喊了声李爷。李玉还是不太习惯,问道:“请问何少主和李大力何在?”那人恭敬道:“何少主已然走了,特意交代好生照顾二位李爷,任凭去留,另一位李爷便在对面了。”说罢手往对面一摆,李玉按手势走去。
来到门前,还有一人等候在门口,又是一声李爷,李玉点点头,不用听风就已然听到里面之人还在呼呼大睡,鼾声大起,气息熟悉,正是李大力。李玉笑笑,出门而去,方才有时间仔细观瞧这六顺酒楼的后院非但宽敞,还很隐蔽,赞叹不已。突然听得里面李大力似乎在说话,马上又进了六顺酒楼后院,果然李大力已经醒了,李大力也向这边看来,高叫一声:“玉兄!”李玉已算是和李大力历经生死,关系更近了些,说道:“大力兄!我今年不过弱冠,叫我弟弟便是。”
李大力笑道:“玉老弟,如此甚好!”李玉道:“大力兄腿还疼么?”却见李大力马上表情一变说道:“啊呀你不提还好,疼的很啊!”李玉掩嘴偷笑,突然想起也不知九鼎山处决金潇雪是真是假,却又严肃起来,李大力道:“玉老弟,我觉得那九鼎山定有古怪,此去离我轩辕阁不远,我去请我师父师兄去,我们再探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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