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昨晚的阿吉，已经萌生了逃离的冲动。在他眼中，领头人和队员们，他们的脸都幻化成了青面獠牙的恶鬼。
他们不再是人了，阿吉想，他们都被“沙鬼”附身了，只有“沙鬼”才能在“沙女”的国土上来去自如。
他们的消失又出现，还有古怪的交流方式，足以说明那个传说不是假的！但是，他该怎么脱离他们的掌控，又该如何逃出这片“死亡之海”？
阿吉绝望了。是的，他没有任何办法。他没有食物，没有水源，也没有能扛起行李走上一公里的力量，跟在队伍中，他起码能活着。
他不想被吃掉，也不想死在这里。于是他开始祈祷，每天对着信仰的母神乞求。
他祈祷着，祈祷着，队伍行进到了有着断裂城墙的地带，正是张海阳送来的照片上的几截断线。
这处地方似乎就是那些人要找的，到达目的地后，他们不再需要向导了。阿吉担惊受怕地跟在队伍后头，时刻警惕着前方突如其来的发难。
而在这时，母神终于回应了阿吉。
他忽然一脚踩空，陷进了流沙里，整个过程不到十秒，滚烫的黄沙覆盖了头部，连呼吸都吞吐着沙子。窒息昏迷的前一秒，阿吉脑海中闪过了无数画面，最后随着意识消逝在黑暗中。
等他再次醒来时，他整个人仰躺在一条小河道中，身体多处骨折受伤，好在脑袋是完整的。他的呼救声吸引了几个来挑水的人，这才真正得救了。
事后的几年，阿吉的精神一直不太正常，经常性失眠，不过后来慢慢好转了，也娶了妻子。
这段往事尘封在阿吉内心最深处，每当有人问起，那个人都会被阿吉骂一顿，然后被他养的大狗驱赶，所以他活到现在，邻里关系一直不太好，妻子去世后，他的性子更加孤僻了。
阿吉一直觉得是自己向母神供奉了二十年寿命，才能从“沙女”的魔爪下逃离，他脖子上的蛇牙项链就是当初母神与他沟通的媒介，三十年来宝贝得跟自己的命一样。
听到这个，张海阳不置可否。他看过了，那条项链是用普通的蛇牙制成，根本没有阿吉老汉说的那么灵通，而他描述的那些关于母神的事，估计是人在受惊吓潜意识的保护机制。
至于怎么说动阿吉老汉带领他们深入沙漠腹地的，张海阳略过不提，喝了两杯茶后，他才接着说。
进入那片沙漠以后，一切都跟阿吉老汉说得差不多，遮天蔽日的黄沙，夜晚嚎叫的狂风……
为了不让阿吉老汉再度产生心理阴影而中途退缩，张海阳安排了一个人充当开导员。一路上，阿吉老汉倒也没说什么原路返回的话，只是那张满布痕迹的脸上显现出一股奇怪的情绪。
张海阳觉得，那是赴死的人才有的神情。他想，阿吉老汉到底是不甘心的，与沙漠斗争了一辈子的他，早就已经做好身死沙漠的准备了。
车子中途抛锚了，一行人带上食物和水走了大概一个月不到，那片常年受风沙侵蚀的城墙近在眼前。
找到目标，张海阳便立刻安排人远路返回，留下的人跟着他探索这处区域。
一番探索下，可用的信息并不多。当年阿吉一脚踩空的地方，现在也满覆黄沙，陷不进去人。
根据阿吉的说法，这地方下面一定有空间，连接暗河的可能性极大，否则他不会一醒来就躺在小河道。
既然不能靠流沙下去，那就主动开路，顶着烈阳，他们开始向下挖掘。挖土跟挖沙的手感是截然不同的，一铲子下去，挖了跟没挖一样，不过张海阳是顺着断裂的墙根往下挖，效果还不错。
不知多少铲下去，忽然有人叫了一声。
“等等！下面有东西！”
那人的铲子似乎抵住了个硬邦邦的物体，张海阳双指贴上铲子杆柄，仔细感受过后，就把所有人叫过来专门挖这处。
众人挖到日落西山，终于挖出了大致三人高的坑，除去表层的黄沙后，坑里出来的大多是碎裂的砖石。
最后一铲下去，那人险些掉入下方出现的漆黑洞坑。拓宽尺寸后，张海阳找了个身形瘦小点的，绑着绳子吊下去。用掉了三四跟绳子才到底部，折算一下大约十丈左右。
下面是一个巨大的空腔，乱石堆积，有人为雕琢的痕迹，张海阳看了看，估摸着这些痕迹至少有上千年的时间。那些城墙不会高出三丈，所以，这里是城墙所在地面的下方。
这是一个未封闭的石腔，建造城墙用的石头应该就是从这里取材的。往前走上百米，有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岩缝。
出去后，是一片更为广阔的空间，地底内部的岩石崩落，形成了两侧悬崖状的岩体，一条天生桥横亘在众人面前。
有人踢了块石头下去，隐隐传来的水流声掩盖了石头砸在地面的声响，下面果然是条暗河。
前方只有一条路，连接着未知的彼端。张海阳打头阵，先一步踏上石桥。不知道对面情况如何，他让众人在原地等待，确认安全后再过去。
桥面很平滑，看来以前经常有人走，张海阳估量着长度，再次踏上地面时，差不多走了六十多步，这种长度的天生桥，他还是第一次见。
桥的另一边，一扇足有二十米高，宽十米的巨型石门矗立在张海阳面前。巨大的石面上雕刻着异常繁复的图案，两扇门上雕刻着不同的东西，画面有很强的叙事风格。
左边画中的人类似乎正在进行一项类似宗教仪式的活动，正中央是一块被他们围在中间散发着光芒的球形物体。
右边部分描绘了一条在空中扭转身躯的巨蛇，獠牙显露，向着天上嘶鸣，画面底部是相比之下显得更为渺小的人类，他们虔诚地拜伏在巨蛇身下。
张海阳注意到，站在这些人类最前面的，是一个戴着面具的女人。
似乎可以确定，这个地方与兽像所指示的古国一定有什么关联，更进一步讲，这里可能就是所谓的“人蛇国”。
看这高度，竟然是座地下城？难怪有关它的信息少得可怜。
查看过四周后，张海阳让那边的人分批次过桥，自己则在附近寻找打开城门的方法。这样设计的门，绝不是依靠蛮力开启的，附近一定有机关之类的东西。
等到所有人都过来后，张海阳也找到了开门的机关。
石门缓缓移动，沉闷的响动仿佛实在吟诵着，邀请来自千年后的客人进入它身后的国度。
是“客人”还是“入侵者”，在接下来的一路中，张海阳深刻地体会了一番什么叫做“怪物的国度”。
除了当初张海渔见过的蛇人之外，还有其他各种奇怪的类人形物种，千年之前的这里犹如进行过一场大型生物实验，荒诞而离奇。
可惜这些东西都已经尸化了，并且虽然城中属于人类的居所保存的还算完好，但毫无疑问的是，这里是一座死城。
正当张海阳盘算着该从何处下手时，他们听到了一声巨大的爆破声。
“慕名前来探险的外国人？”
“对，他们是这么说的。”
如果真是探险队，能找到这个地方，算他们有本事，但如果不是……反正，张海阳也谎称他们是来探险的，不小心踩中了流沙坑，掉到了地下。
那队外国人并不是通过阿吉老汉进入的沙漠，也不是走的城门外天生桥，那么他们是从哪儿进来的？
现下双方都有所隐藏，就是比哪边更快露出马脚了，基于此，双方默契的结成了合作。只要在最后关头干掉他们就好，张海阳猜对方也是这么想的。
张海阳的人身上没有热武器，只有一些日常生活用具。对比国人，外国人的身形高大不少，看上去更有力量，所以要论伪装，显然是张海阳更胜一筹。
定下前往城中心，最高的那处宫殿模样的建筑后，他们乐得把清扫道路的重任交给那队外国人，偶尔补补刀，就这样来到了一座气势恢宏的宫殿。
整座宫殿都是由青砖垒砌而成，规模堪比历朝历代皇帝出巡住的行宫，但宫殿的制式与地面上那些有很大差异。
古往今来，有人的地方就有可以居住的地方，有居住的地方意味着内部空间至少能容纳一个人进出的口子。
奇怪的是，这座宫殿没有入口，窗户全是雕刻上去的图案。
城中那些房屋都是有出入口的，为什么到这座明显更豪华更精致的房屋时，却不设置出入口？
试想一下，什么地方人进去就不用出来了？
自然是坟墓。
如果没猜错的话，里面躺着的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王女。建造这么大的宫殿当作坟墓，看来她对这个国度的掌控力极高。
那帮外国人似乎对此很感兴趣，队员间协商过后，他们决定使用相同的伎俩——爆破。
啧啧，真是暴殄天物。
张家一行人看着他们安放在墙面的炸药，心中无不升起一丝鄙夷的情绪。不过张海阳依旧稳如泰山的样子，他们也不好当面指摘，只能默默地离得远些。
唉，谁叫他们看起来如此柔弱不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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