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命令的到来打破了斯内普原本还算平静的生活。
黑衣男子站在门口,五官刻意被魔法所隐藏,脸上只剩一片黑色的雾气,显得有些阴森。
斯内普面无表情地从男人手上接过一角破旧的羊皮纸。男人随即化作一团烟雾散去。
斯内普关上门,走到屋子深处。他用手拿住羊皮纸,将魔力传入其中。空白的羊皮纸渐渐浮现出一行小字。字体倾斜尖锐,似蕴有无法掩饰的癫狂。
字迹闪烁几秒后便连带着羊皮纸化作一朵黑色的火焰,在空中消失,不留一丝痕迹。
斯内普在原地站了几秒,便走向坩埚。
黑猫一如既往地跃上架子。过了一会,它发现,斯内普做的不再是一些稀有难做的魔药,而是一些医疗魔药——白鲜、治疗药水、补血剂、魔力恢复剂、止痛药水……
是哪里发生了巫师乱斗吗?黑猫歪歪头,却隐约感到有些不安。
……
今晚的夜特别浓。
天幕吞噬了每一束光,竟没放过一粒星辰。月也不知去了哪儿,空中只剩无尽的黑暗。
风却毫不收敛,和着暗影一同肆意。搅动树木,发出尖锐的叫声。往常夏日的蝉叫蛙鸣竟是一声未闻,一贯气温较低的伦敦似在这个夜晚带来了不属于此时的寒意。
斯内普扣上最后一粒扣子,出了房门。
黑猫听到开门声后从沙发上跳下,却在看到那张陌生而怪异的脸后止了步——那是一张黄铜面具,没有表情,散着暗暗寒气。
黑猫愣愣地盯着斯内普,最后目光落到了他刻意撩起衣袖的左臂上。
——蛇状的黑魔标记正在缓缓蠕动。这是那个一度给魔法界带来噩梦的魔鬼这在召唤他忠诚的仆人—食死徒的标志。
于黑猫而言,黑魔标记自然是不陌生的,那几个曾想置它于死地的男人手臂上也有着同样的图案。只不过上面的蛇并未游动。
黑猫对上斯内普的双眼。它明显感到斯内普与往常很不一样,尽管不知体现在哪儿,又是为什么。
它只看到,那双眼睛冰冷,黑暗,似深不可测的深渊,不带一丝情感。
黑猫看着斯内普将先前做的魔药尽数小心地放进口袋,那股不对劲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
斯内普瞟了一眼忽然顿下脚步的黑猫,便转身走向房门,却听见身后一声轻微的“喵”。
他一转头,看见愣在原地的黑猫又跑了上来,一双绿色的眼睛看着他。
斯内普愣了一瞬,便又重新施展大脑封闭术,那种冷漠又回到他的眼中。
他径直走出门,随即化作一股黑雾消失。
黑猫愣了几秒。
窗外忽然风起,顺着窗缝吹过。黑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不安之感却是愈发浓烈。
窗外的夜更浓了。
……
当斯内普再次出现在门口,已是破晓前最黑暗的时候。他快步走向房间,身形却是微微一晃。他带上房门,将床头剩下的几瓶魔药一饮而尽,便强撑着倒在床上。
伏地魔的多疑人尽皆知,可又有谁知道他能做到这个地步。斯内普用仅存的一丝意念想。
……
当他按照指令来到那片不知名的黑暗空地上时,其他食死徒基本已经聚集了大半。
斯内普环顾四周,发现众人的眼神中都暗藏着隐隐的警惕与怀疑。
这很正常。当斯内普拿到那张羊皮纸的时候,他也曾怀疑其真假,是否是个圈套。直到黑魔标记被唤醒。
——除了黑魔王,没有人能控制黑魔标记。
但他不已经被重伤了吗?他已经那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人们都以为他已经倒台了,大部分食死徒也被带进了阿兹卡班。
斯内普扫了一眼稀稀朗朗的黑色斗篷,站到了人群靠后的位置。
那么即将到来的,又会是什么?
斯内普稍稍低头,左手臂上的黑蛇依旧吐着信子,不急不缓。
又是几分钟后,一个食死徒走到他们中间,摘下了黑色斗篷帽,转过了身。
斯内普不禁一震,随即明白了答案。
——那个食死徒的后脑勺上长着另一张脸。
那张脸上的眼睛睁开,扫视四周。这使得那张脸更加丑陋而古怪,还透着暗暗恐怖。但那无疑就是伏地魔的模样。
斯内普和众食死徒一同单膝跪下:“我的主人。”
那张伏地魔的脸表情微微变化,开口道:“少了不少人啊。贝拉特里克斯他们呢?”
一个食死徒依旧跪着,带着敬畏,恭敬地回答:“在阿兹卡班,我的主人。”
斯内普略瞟了一眼,凭声音和余光中那一头整整齐齐的淡金色头发认出是卢修斯·马尔福。
伏地魔缓缓看向卢修斯,咧开嘴,说道:“你还在啊马尔福。听说有不少食死徒倒台,里面不会有你吧?”那张脸上的表情愈发狰狞。
卢修斯把头垂得更低,祈祷般地说:“绝对没有,我的主人。”
伏地魔环顾四周所有的食死徒,那张脸蠕动着。斯内普感觉他的视线在扫到自己时顿了一下,多停留了两秒。
这一定不会是什么好兆头。
“再过一段时间我就会回来,回到这个原本就该臣服于我的魔法界。”
“如果在我的意料之中,也许是五年,也许是更短。”
伏地魔的声音缓缓响起,低沉而不自然,似透着暗暗的癫狂。
如果贝拉特里克斯在的话,她会高兴到尖叫起来的吧。斯内普想。或许还会涕泪横流?
“而我今天召集你们,有两个目的。”
“一,是寻找我下一个容器的人选。”
斯内普这才注意到,在夜幕的笼罩下,伏地魔后面的那张脸是如此惨白而了无生机。嘴唇的颜色几乎与皮肤一样,瞳孔涣散,已全然是一具死尸。
这恐怕不是个好差事。斯内普微微转头,估计其他食死徒也跟他想的差不多。那几个可能会将此视为荣耀的,都已经去阿兹卡班亲吻摄魂怪了。
“二,是为我的重归而做准备。我会在你们中筛选出足够忠诚的人选。”
“好了,现在一个一个过来吧。”
很快,斯内普就明白了如何“筛选出足够忠诚的人选”。
——就是在对其使用折磨灵魂的黑魔法的同时不断地窥神视探。一旦发现蛛丝马迹或对其有所怀疑,便使用钻心咒。若发现其不忠,就直接用索命咒。
在斯内普看到卢修斯也承受了两个钻心咒,良久才虔诚地向黑魔王道谢,却几乎无力离开时,他知道,自己至少不会比他好过。
那些食死徒一个个地向那张蠕动的面孔走去,有的痛苦地拖着脚回来,有的却永远留在了那里。
当斯内普前面一个食死徒也在一道绿光中倒下后,他向黑魔王走去,单膝跪地,让自己看起来尽可能的虔诚。
“噢……西弗勒斯,你还好吗?”黑魔王露出一个笑,却使得这个后脑勺上的皮肤全都皱到了一起,显得更加怪异,狰狞。
“我一直在等您回来,主人。”斯内普低下头,避开伏地魔的注视,尽量平缓地说。
“我听说,你这几年在霍格沃兹过得很好,还当了斯莱特林学院的院长。是这样吗,西弗勒斯。”
伏地魔用陈述的口吻说道,尾音却危险地微微上扬,眼中尽是些明暗交错。
斯内普知道,接下来会非常难熬。
他唯一的奢望,就是活着离开这儿,尽管希望渺茫。
……
斯内普毫不怀疑他是所有活下来的人中承受了最多钻心咒的那个。
因为一般人都已经死了。
他承受了几个钻心咒?七个还是八个?他已经记不得了。只记着最后他倒在地上,手指颤抖得连落到一旁的魔杖都无力拾起,唯一清晰的是持续着的大脑封闭术。
他会和那些倒在一旁的尸体一样永远留在这儿吧。斯内普的瞳孔有些涣散。
但是黑魔王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似在思考什么。
在他即将失去意识的前一刻,黑魔王淡淡地开口,只是让他在霍格沃兹继续做下去,便转身走开。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蜘蛛尾巷的了。
……
斯内普的思绪在被一丝丝抽离。灵魂的痛苦和一道道伤害促使着他昏迷,也簇拥着他走向死亡。
他知道,如果自己明天早上醒不来,那可能就得永远沉睡了。
在他意识的最后一刻,他听到了一声轻微的猫叫,似有什么东西蹭了蹭他的手。
梦中,他似看到了一双绿色的眼睛,伴着一阵空灵的吟唱。
……
清晨伴着金曦从门缝溜进来,斯内普缓缓睁开双眼。
他花了几秒,确认了自己还活着。
他也很快发现,承受钻心咒所遗留下来的伤并没有以往那么疼痛。难道是寄身于他人的黑魔王不能发挥出全部魔力?昨天晚上他可不这么觉得。
斯内普细细感受,发现自己的伤可能被治疗过。
他伸手去摸枕边的魔杖,却发现魔杖在床头。
斯内普皱了皱眉,用魔杖指向房间高处的一个架子:“记忆球飞来。”
透明的水晶球飞入他的手中,开始自动播放昨天晚上的场景。
……
一只黑猫从虚掩的门缝进来,轻轻叫了一声,又蹭了蹭他的手,见他没有反应,愣了一下,很快又向门外跑去。
不一会儿,门再次被推开,进来的却是一个女孩。
女孩不高,略显纤细,黑发散落在肩膀上。由于是从记忆球观看画面,女孩的五官有些模糊,但那一双绿色的眼睛仍显得那么明亮。
斯内普很快就意识到那个女孩就是黑猫——阿尼玛格斯。
女孩向倒在床上的他走去,在经过放着记忆球的高架时,明显的愣了愣,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但很快,她便像没发现记忆球一样继续前进。
这时,斯内普发现女孩手中是一支玻璃管,里面是深绿色的澄清液体。应该是某种魔药,他想。但女孩绝对不是拿架子上自己做的现成的魔药,因为他并不记得做过这样的药水。
女孩将玻璃管中的魔药倒在昏迷的斯内普口中。
斯内普只能根据现在的情况判断那魔药应该有治疗的效果。
女孩又在床边站了一会,然后伸出右手,在空中轻轻虚按,仿佛在感应什么。很快,她放下右手,映在记忆球中的脸色似更沉重了一些。女孩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拿起斯内普的魔杖。她将魔杖缓缓举起,身形便似定格了一般不再动弹。
虽然记忆球无法记录声音,但是斯内普还是能从她微动的双唇看出她是在吟唱什么。
就像他在梦中所闻一般。
但斯内普无法辨认出任何一个音节。在他的印象中,只有一些特别强大的黑魔法的反咒是吟唱咒,比如神锋无影。
他也同样记得,不可饶恕咒是没有反咒的。
记忆球中的女孩突然将魔杖下压,直到停在他胸口上方。女孩吟唱不止,魔杖尖端渐渐出现一个深绿色光点。魔杖轻微晃动,光点便在空中化作无数星光绿光,似夏夜的萤火虫,在空中飘着。
在天明的前一刻,整个世界的光仿佛都被笼到了这儿。满屋子绿星闪烁,和着那一双明亮的绿眼。女孩用魔杖在空中画出半圆,控制着那绿色光点,似在控制星辰。
光点在控制下聚拢,下落,最终穿透到了斯内普体内,消失不见。
女孩等所有光点都消失,便停止了吟唱,将手中魔杖放在了床头。她再次在空中虚按右手,微不可察地点点头,向门口走去。
走到高架旁,她不由自主地向记忆球看了一眼。
那双眼睛,清澈而幽深,似收拢了满天星子。
女孩轻轻地关上了门。
窗外的第一缕阳光悄悄溜入窗缝,在空中勾出一条金色的光带,隐约可见浮动的尘埃。
外面天亮了。
记忆球接下来的画面便似静止一样。斯内普挥动魔杖将记忆球放回,换了一件衬衫,出了房间。
道道阳光从打开的窗户将室内的黑暗冲得七零八落,化作金辉,落在陈旧的阳台上。
斯内普不由得闭闭眼,重新适应光亮。
金辉也毫不吝啬地洒了他一身。晨曦为他半仰的下巴勾边,线条却显得有些尖锐。黑色的衬衫领部的几粒扣子没扣,被阳光钻了空子。他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病态。
唯有那双黑眸,似吸收了所有光一样,深邃,无波。
斯内普走向屋子深处,去他平时放魔药的地方。
坩埚和一些魔药材料很明显被使用过,但那几本魔药书,却不像被拿下来过。
斯内普拿起一个个装着魔药的小玻璃瓶,整理着少了哪些魔药。
人鱼眼泪、独活草、水仙根末、颉草根、水蛭汁……还有两滴火蜥蜴血。
斯内普微一思索,发现他并不知道这些材料可以制成什么魔药。他顺手取下那几本书,细细地翻着,直到翻到“已失传的古老魔药”部分。斯内普手一顿,因为上面写着:
生命药水,呈深绿色,清澈而没有杂质为最佳。
功效:补充身体生命机能
材料:已失传
斯内普静静地看着这几行字。
魔药的工作原理是通过体内的魔力推动功效,但若体内没有魔力或是身体生命力,也就是所谓的“生命机能”不足以推动魔力的运行,那么魔力也不会起效。这就是麻瓜喝某些魔药无效,将死的巫师无法被魔药救活的原因。
但这种魔药,罕见的可以补充身体机能。
巫师的自愈能力本就强于麻瓜,换句话说,如果重伤濒死的巫师一旦恢复生命力,那么就算没有别的魔药的治疗,幸存的可能仍会大很多。
斯内普转身向客厅走去。
如果那个阿尼玛格斯做的是这个魔药,那么他究竟被伤到了什么程度?
如果没有那一份魔药……还有那不知名的吟唱咒,他今天早上还能醒来吗?
还有……为什么那个女孩会制作失传的魔药
突然,斯内普停下脚步。
今天早上,他没有听到那声熟悉的猫叫,和那个黑色的身影。
他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黑猫。
斯内普继续往前走,却看到了一封信摆在客厅的桌上。
信是黑底银边,带着鎏金的封边,看起来精致而高贵……还很昂贵。
他拿起信,发现封底并没有粘合。
信纸平整,手感极佳,那一行行字流畅,优美,收笔轻柔又不显得过于飘逸,必要时的一勾一画将写信人的力度展现的恰到好处。部分印着阳光的字迹显现出一种哑金色,字里行间透露着贵族的高贵与优雅。
“西弗勒斯-斯内普先生:
非常感谢多日来对舍妹的照顾,现家主已将其接回,若今后先生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古赫拉家族必定倾其所有,抵力相助,以表感激。
洛克曼-古赫拉”
信件简短,斯内普快速读完后发现信封内还有一叠信纸,他将其打开。墨水的颜色是一样的,字迹却较为娟秀,少了一分力度,多了一些柔角。
“斯内普先生:
感谢多日来的照顾。昨晚所制作的生命药水是家族所传,愿在此留下制作方法,以表感激,希望有所帮助,但希望您可以不要外传。
伊维亚-古赫拉”
下面便是生命药水的制作方法。斯内普收起信纸,很明显,他认为这一份配方的用处大于那位家主的空头支票。
这时,斯内普突然转头看向窗外。
一个身材修长的黑发男子正弯下腰和另一个较为瘦弱的黑发女孩说着什么,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有些迷离。女孩似感觉到了什么似的转过头,仿佛看到了斯内普的目光,向他微微鞠躬。那个黑发男人也向他点头示意。接着,男人和女孩便一起消失了。
斯内普记住的,便是她印着阳光的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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