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书对claudia的情绪影响不言而喻。第二天上午,eleanor几乎没见到claudia,只能偶尔看见她一闪而过的身影。她不放心,但也不觉得自己能插手。幸好五点过后,claudia终于从九号穿墙而来。
“抱歉,我今天心情不太好,影响到你了吗?”
“没关系。”eleanor回答。她能很好地一边做出专注地做其他事的样子一边和claudia对话了。
“我在想……”
“eleanor,”节都存毅不自知地打断claudia,“9号那老头子说你昨天多付了他九个银枚,让我给你带过来了。”
“好,谢谢。”eleanor小心地拿过那些钱,确认手感无异才收好。
“那你昨天是去他那买花了?”
eleanor隐蔽地和claudia对视一眼,交换了同样的担心。
“是的,我……”
“没事,我不介意。就是私下里说,他卖的那些东西品质都不咋样。不过你要是真喜欢那些,跟我说就行。我认识的人能搞到更好的,帮你一起进点也不麻烦。就当那个什么,员工福利。”节都存毅斟酌着表达,慢吞吞地说。
eleanor眨眨眼,然后claudia第一次听到了她不带疏远和警惕的声音。
“谢谢,劳你费心了。”
她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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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兰道恩的天空多云,夜晚因此分外沉重,claudia的心情较之更甚。她告诉自己这是小事但完全无效——她就是在意就是不明白就是不平衡。
“eleanor。”claudia和eleanor在那之后就默契地没有对话,现在她打破僵局,“你讨厌我吗?”
eleanor坐在床边,早察觉claudia快要实体化的困惑与恼怒,也知道原因。是时候把事情讲清楚了,她想。
“没有。”
“你不信任我?”claudia追问。她不打算让这件事这样过去。
“之前是,现在没有。”eleanor低下头往墙挪了些。
这样肯定问不出答案,claudia想。她直切主题:“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漠?”
eleanor没有立刻回答她,把双脚也放到床上后小声说:“你也一样。”
“我?”claudia提高音调,游魂本就模糊的声音变得稍微刺耳,“冷漠?你是我的召唤者也是我的契约者,我完全可以等你死后附着在你的身体上继承你的生命,省掉再找躯体的一大堆事。如果我冷漠,我不会帮你。如果我冷漠,我也不会在你面前使用巫术。如果我冷漠,我一开始就……”
“太假了。”eleanor轻声说,却让claudia的高音霎时止住,“claudia,太假了。你好像很在意后世的评价的样子、战斗时故意的无情、对生命和世界的装出轻蔑,都很假。反而是你生气或者慌乱时——比如昨天,比如现在——你对我而言才有真实感。你的行为不冷漠,但我感觉不到你的心;你的言语很动听,但我感觉不到你的真实情绪。我信任你因为我清楚你帮了我很多,我害怕你因为我不了解也没办法了解你。claudia。是你不信任我。”
“……你说了好多话。”
eleanor抬起眼,现在是她不想放过这件事:“你想说的真的是这个吗?”
轮到claudia低头了。她本以为是自己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够好,如果eleanor提出,那她改正就行。或者说,她本以为eleanor的冷漠是出于她的巫师等身份。但eleanor看穿了,完全看穿了。
“是吗?”claudia的语气几乎不是在问。
“嗯。”
沉默。然后是claudia微微颤抖的声音:“你刚刚说我‘好像很在意后世的评价’。”
她发出的声音像是苦笑和哽咽的结合体。
“这点不对,我确实关心我的名声。只不过我关心的是claudiastarinder,不是被sapphiresinoice操纵的那个木偶。
“sapphiresinoice,她是……生我的那个人。那本书里的信都是写给我的。她塑造了一个优秀的巫师、高尚的英杰、爱她的女儿,给了我它的名字,认为我是它。那就是曾经的我的职责——将她幻想中的人物带到现实。
“我说过,我死在冻湖战役。我其实不想去,不想参战也不想面对夜魔。我已经准备好去西边进修,她却在一切妥当时来信,鼓励我参与;因为她希望我去,因为她所爱的那个幻想的我会那么做。所以我恨她。她生我抚养我教我知识,可她从不把我当做‘我’。
“我讨厌和她有关系的我,讨厌活成那样的我。我以为死能带给我自由,所以献祭了我的生命。但我又莫名其妙地回来了。我想这是一个机会,让我能摆脱她,摆脱过去的‘我’。”
claudia停下,把眼转向eleanor,看见的却是一封又一封信、一叠又一叠书、一个又一个仪式、一张又一张乐谱、一次又一次失望的表情。
“我要活成她不想要的样子。”claudia的语气坚定了,“对不起,eleanor。即使这样很假,即使这样让你觉得我不信任你,这就是我的选择。”
“那有任何差别吗?”eleanor破天荒地舍去停顿,立刻接上claudia的话。
“什么?”
“一个言听计从,一个刻意违反;”eleanor的声音渐强,“这是一条绳子的两端,你只是被扭曲成了另一个样子。”
claudia用看陌生人的眼神注视eleanor,迟迟说不出反驳的话。半晌,她落回地面,移到关上的窗边。
“那,我该怎么活呢……”claudia对窗口低声说。
eleanor没有回答,她知道这不是在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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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高的书又被翻去一页,书写的“沙沙”声跟着书页翻动声响起,又被笔尖划纸声取代。紧跟着夹杂叹气声的笔杆敲击纸张的声音、墨水瓶落地尽碎的声音和地面上的液体被反复踩踏四溅的声音,将这烦躁的乐曲推向高潮。
嗒嗒。
不适时的敲门声打断了合奏,笔撞击桌面奏出一连串余音充当了突兀的结尾。
“durin中盏。”氤海谛真的话和他敲门的动静一样轻易穿透了『循星阁』的墙。
durin发出“啧”的一声,从纸笔里挣扎到门口。他不讨厌氤海谛真,即使正是这位中庭领主把芝树谷的体系搅得一团乱再复制到中庭,他只是平等地排斥每一个一定要拜访他隐宫的人和每一个称呼他为“中盏”的人。
“抱歉,我昨天一直在忙。”氤海谛真向durin鞠躬。durin后知后觉地看钟,复杂的指针告诉他现在是凌晨一点。
“麻烦您前来了。”
“本分而已。”氤海谛真自然地走到房里,在一地墨水鞋印前徘徊,“您知道joshuahekchey最近又现身了吗?”
“有所耳闻。”
“给出消息的是南园花谷的新领主雇佣去追杀执旗者的佣兵,他们说执旗者与巫师有联系,得到了许多巫术方面的帮助,而hekchey杀死了马上要抓住执旗者的几个人和执旗者。不过执旗者下落不明,那些人的死因也无法确定,现场还遭到极大的破坏,消息是否属实尚不明确。”氤海谛真说,“这会和你们在格兰道恩的发现有关吗?”
“我想是有关的。格兰道恩的常驻人员收集到了没有记录的光坠庭非公开共鸣仪式。”durin从空气里为氤海谛真拽出一把椅子,自己还是坐回书桌,“我相信它的作者会是hekchey感兴趣的目标。”
“听起来有希望。”氤海谛真完全不懂巫术,但他的职业素养让他能随时随地扮演任何东西的行家,“您认为那是新人,还是说……”
“游魂。”durin说,又忍着不自在解释,“这个仪式只能由sylviajoiness赠予,对方必然认识她。”
“其他人不能使用?”
“这类仪式可能留有破解光坠庭保护的线索,sylviajoiness应该会用特殊方式把它赠予她完全信任的人,很难流传。另外,这个仪式构型不完整,原版应该还有隐藏仪式痕迹的部分。”
“会不会是其他管理者赠予的?”
durin厌烦这种对话,但他不能表现出来:“管理者只有她一位。在她之前,光坠庭只是joiness家的图书馆。”
“原来如此。”氤海谛真点头,几分钟后他就会忘了这事,“所以范围是和她有交集的巫师?”
“并且在她之前去世。”
“那是……”
“扩征时期,以及之前。”
这个范围过大,氤海谛真没什么热情地点头:“会是您认识的人吗?”
“有可能。”这句话一出口,durin就在氤海谛真的眼中读出了与他本人同样的期待。他不打算回应。
氤海谛真没等来durin的话,主动说:“那,有没有可能是starinder?”
“有。”durin不愿意说出这个结论,但他不能表现出来。
“我很期待。”氤海谛真说,“之后的事也都一起麻烦您了。我现在必须回去了,恕我失陪。”
durin送他到了门口,庆幸谈话终于结束。
但氤海谛真不这么想。踏出门时,他问:“您有多大把握?”
“七成。”durin震惊而忐忑地回答了这个新问题。
“比以往大吗?”
“当然。”
“我已经向您说明过,在中庭重建芝树谷的唯一目的就是找到能让人类与外族抗衡的巫师。”
“是。”durin说。他当时以及现在都认为这个目的像是让人类赢下和龙的肉搏一样可笑。
“没什么,只是强调一下,durin中盏。”氤海谛真向他脱帽致意,走入连接『循星阁』和他的办公室的通道。
durin反复品味氤海谛真的表情,不确定对方看穿了自己多少谎言。
只有一点无疑:他得尽早行动。
——————
eleanor起床时claudia没有现身,但她出门时,claudia出现在她的身后。
“你说的对,eleanor。”借着eleanor不能在大街上注视空气,claudia终于有勇气说话了,“我之前的做法很极端。让你害怕的话,我很抱歉。”
eleanor拐进7号,趁着一个人套工作服时对藏在墙边的claudia说:“那我也该道歉。当面那样说你不太好,对不起。”
“那我们算是……”
eleanor朝她勾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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