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正安将车停在繁锦城门前。
“我就不进去了。”
秦正安握着方向盘:“警局那边还有些事。”
叶宇杰今天下午就被传唤到警局,警方的传唤时间有限,不可能一直扣住他的。况且如果不能尽快问出结果,秦正安今晚也睡不踏实。
云破晓松开了安全带,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想到秦正安比她更了解叶宇杰,便觉得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明早中心就会开始检测相关物证,到时候和叶宇杰证词比对,不怕他在问询的过程中撒谎扯白。
云破晓下了车,关上车门,准备回家,便听秦正安在身后道:“许笑是找我求救的,是我当时答应了要救她。”
“喔。”
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重新迈开步伐。
夜色清冷,不一会儿整个脸颊都被夜风吹得一片冰凉。
秦正安将胳膊搭在方向盘上,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小区的楼宇之中,关上车窗,打了个转弯灯,驶离了繁锦城。
二楼,书房。
岳小爱合上电脑,揉揉酸胀的眼睛,端起桌上的咖啡,走到书房的落地窗前。
“老梁,老梁,快过来。”
梁平抬起头,望向妻子,便放下手里的材料,背着手踱步到窗前。
岳小爱伸手扶了下眼镜,用下巴朝窗外示意:“安仔送阳阳回来了。这俩孩子,当年可是担心死我了。我就说嘛,他们可是从小的感情,怎么可能舍得下对方。”
沉沉“嗯”了一声之后,梁平抬了下眉。
岳小爱的视线从梁平脸上划过,微微一怔,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小口,重新看向窗外。
书房内安静了下来,夫妻两人再也没说话,一直到秦正安开车离去。
两人回到书桌前,梁平重新坐回椅子上,继续翻看之前的材料。
岳小爱今晚不准备再加班了,直接关上电脑,将事务所的资料装进包里。
夫妻俩几十年都是这样,一间书房,两张书桌,各自忙各自的。
岳小爱收拾好东西,来到来到梁平的书桌这边,见桌上的档案盒上写着‘白马剧院’。
“七年前的案子,怎么,是出现新的线索了吗?”
岳小爱心念一动,她知道这些年梁平一直都放不下这个案子,只是她每次只要一想起白马剧院里的那场大火,就会感到不寒而栗。
当年,白马剧院里的一场大火不仅烧死了十五个正在观看剧团表演的孩子,还烧掉了樟川太多的秘密,导致那场大火虽然已经过去七年,至今警方能查到的信息都很少很少。
岳小爱记得当年在那场大火之后,樟川各界人士纷纷站出来发声,还组织市民为福利院捐款祈福,舆论就此扩散,有人指责白马剧院消防安全问题,有人说是福利院就不应该组织那些孤儿看演出,还有人说是市局刑侦大队不作为,在故意拖延查案时间……
其实,在那个时候警方这边确实遇到了困难,当年市局刑侦大队的大队长那天晚上牺牲在了白马剧院附近。
“你还记得柳大队吗?”
梁平站起身,将手里的资料重新整理好,放回档案盒中。
“怎么会不记得,柳大队当年因公殉职,他牺牲的时候还很年轻,连个孩子都没有。他的追悼会结束后,他的妻子也被送回了老家,没过多久就改嫁了。”
岳小爱觉得喉咙有些发堵,将咖啡杯端在手中,接着又将身体靠在桌沿上。
“柳大队出生在普黑的一个贫苦人家,他父亲死的早,家里只剩老母亲和一个年幼的弟弟。柳大队很早就扛起了整个家,要照顾母亲又要照顾弟弟,时常还会帮助乡里乡亲。他为人热情仗义,街坊邻里有困难都会找他帮忙,就这样,柳大队成年之后就被当地的一个老警察带进了普黑县派出所,没过几年又进了刑侦队。一次偶然的机遇,柳大队被调到了樟川市,接任了市局刑侦大队的大队长。”
“那个年代正好赶上樟川市高速发展的时期,一幢幢高楼拔地而起,樟川急切地需要人来建设。于是,在政府的大力号召下,周边县、乡、村里的青壮年纷纷涌入樟川,号称百万民工入樟川,一人扔一把铁楸就能把樟川河道给堵了。这样大规模外乡人进城,就导致樟川人口成分变得复杂,几年之后,市场遭遇金融危机,在那种大环境下,市区里突然出现了一大批破产者、流浪汉和孤儿。”
“柳大队刚担任大队长没多久,就发现樟川市区很多流浪汉莫名其妙地消失了。本来这些流浪汉没人管,也没人认识,消失了也不会有人在乎。可柳大队说,‘流浪汉的命也是一条命。’于是他开始组织人手调查这件事情。”
岳小爱静静地听着梁平讲述。
“柳大队开始调查没多久就发现这事情竟然阻力重重,远没有他当初想象得那么简单。柳大队不得已转向了背地调查,暗暗埋了几条线下去,很快就发现每次在流浪汉失踪不久之后,在樟川的黑市、酒吧、ktv等地方,就会有一些新型的毒//品在地下悄然蔓延开来,而那些生物激素和合成制剂也更新换代,大摇大摆地在市场上流通。”
“柳大队怀疑这些和流浪汉失踪事件有关,于是决定继续深入调查,经过多年的努力,柳大队手上原本已经掌握了一些证据,可就在这时候,他手底下的几个线人陆续失去消息,只剩唯一一条福利院的线索依然保持联系。”
“那天,有线人发消息让柳大队去白马剧院碰头,接着柳大队就被人出卖,他们……”
岳小爱感到后背一阵发凉,咽了下干涸的喉咙:“他们于是就将柳大队给杀害了。”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他们那些人不会让他那么轻易死掉。我们后来找到柳大队尸体的时候,在找到他尸体的时候……”停顿片刻,梁平缓缓道:“法医说,他们给他注射了安/非/他/命。那是一种提神药物,可以让人保持清醒,保证人在整个过程中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每一次痛楚。整整三十个小时,直到最后一刻,他们才用一根钢筋贯穿了他的心脏。”
“我们不敢让家属看到他的尸体,所以提前火化了。这件事当时震惊了省市领导层,市局迅速将这件事按了下去,而原先柳大队手下的那些兵也被解散。现在市局里知道那件事的人不多,就算知道也无能为力,很多人都被边缘化,放进行政岗远离了一线。”
沉默了一段时间,岳小爱深吸一口气:“光是解散队伍就完事了?难道柳大队就这样白牺牲了?”岳小爱将手指插进头发中,转身往前快速踱了几步:“柳大队身前查到的那些证据呢,他们有派人继续跟踪吗?”
“小爱,你冷静些,想查这些事情原本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何况那些人做事很绝,不管是物证还是人证,都在那场大火中被一起烧毁了。”
岳小爱揉着太阳穴,闭上了眼睛。
“我原本也以为这件事就此结束,柳大队调查的那些东西随着那场大火消失了。”
梁平取下老花镜,放在白马剧院大火案的档案盒上:“可后来我发现,秦正安在私底下调查这些事情。”
“正安?怎么可能!”岳小爱大脑飞速旋转:“正安那个时候都还在政法读书,他和这件事怎么可能扯得上关系。”
“你记不记得,正安当时回过樟川一趟。他回来参加市局的实习面试。后来市局那年临时中止考试,并没有招人进去,正安转头就去考了临江分局。那阵子,正安可是每天都跑去医科大那边找阳阳。”
岳小爱意识到了什么,夫妻俩又沉默下来,谁都没说话。
“那他是什么时候开始调查的?”
梁平苦笑一声:“你以为我知道吗?那孩子什么都没说,我也是在阳阳出了事之后,才发现的这件事,那个时候秦正安已经调查到许氏生物医疗科技了。”
岳小爱侧过脸去,心中五味杂陈:“许笑?怪不得。”
“后来是你让秦正安走的?”
梁平道:“你觉得秦正安会轻易放弃?”
岳小爱一愣:“于是你就让阳阳……”
梁平没有做声,算是默认了。
岳小爱将咖啡杯往桌上一顿:“梁平!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竟然敢瞒着我!”
“我当时告诉过正安,这件事情非常危险,也劝过他不要再往下查。可你我都知道那孩子的脾气,从初中开始就一心想要做警察,连他爸这么多年都没能拗过他。”
“那阳阳呢,孩子呢?”
“小爱,你我都是过来人,想想咱们那个时候为了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大家将生死都置之度外。正安他是警察,他又是凡事都要追查到底的性格,这也许是柳大队在天之灵,也可以说是天网恢恢,这件事兜兜转转竟然让秦正安抓到了最后的蛛丝!”
梁平背过手,目光也变得锐利:“既然他有这个心,那就让他查下去,这件事终究是要有个了结的。在这件事上,阳阳能够理解正安,当年我没有告诉阳阳有关案子的事情,只说如果正安留在樟川会很危险,要让他出去避避风头,阳阳就照做了。”
岳小爱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楼下,云破晓开门进屋:“岳姨,我回来了。梁叔今天也回来了吗?”
岳小爱拉了一把梁平的胳膊。
“还愣着做什么,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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