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丁立刻把所有小心翼翼的试探全都抛到了脑后, 选择直接问。
干嘛要有那么多套路,大家真诚一点不好吗?
夏夏愣了愣, 不太明白他的问题:“难道不是很明显吗?”
但丁等了半天, 也没等到下文。
“没了?你是怎么得出结论的?做了什么调查?告诉我嘛,我很好奇唉。”
夏夏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说多了露怯, 因为她也是才知道兰波是法国超越者这件事, 说多了可能会露馅,那就不好了。
她机智地选择转移话题:“很简单吧,这种事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了, 就像你们瓦利亚正准备篡位一样, 再明显不过了,完全不需要提前调查,很简单的推理。”
但丁大为震惊:“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夏夏思考了两秒钟。
她从未见过这么好忽悠的人, 她说什么就信什么。
虽然她确实没有说谎, 但是这个人未免信得太快了一点。
她试探着说:“你是意大利的超越者, 我不清楚你的能力具体是什么, 但你能感受到谎言和真话的区别, 对吧?”
虽然她说的全是真话,但也不必全信, 要知道有时候不用慌言也能达到谎言应有的效果。
但丁大为信服:“是这样没错, 不过,嘘——别说这么大声,我暂时不想暴露身份。”
他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 自来熟地蹭过来:“这是我体验的第361个工作, 暗杀部队的成员, 马上就要到最棒的部分了, 我可是非常期待呢。”
篡位这个事吧,他还没经历过,就很想参与一下。
他十分好奇地看着这个神奇的女孩:“一直都在说我,告诉我吧,阿蒂尔·兰波为什么突然来意大利?你就告诉我一个答案,让我安安心,只要你们对意大利无害,我保证你们一定能玩得开心,玩得愉快,不会有不长眼的人来打扰你们。”
他需要一个直白的回答,能或不能,他特殊的天赋会告诉他面前这个人究竟是诚实还是虚伪,她最终的归处究竟是天堂亦或是地狱。
呦呵,又有收获,‘阿蒂尔·兰波’难道就是兰堂的真名?
面对人形测谎仪,似乎只能说实话了。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说:“我们来意大利公费旅游。”
公、公费旅游!?
这样一个答案,可以说完全不在但丁的预料之中,因此他有点懵。
对面的小姑娘眼神平静地补上一句:“就像你一样,但我们肯定没有你这么过分,你一定白拿工资很久了吧。”
这么强的摸鱼本领,你不如去开个班造福打工人。
但丁:“……不,我没有。”
他是创社元老唉!还是超越者!白拿点工资怎么了!
不对,但丁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话中的漏洞:“可你们是从日本入境的,而且是作为港口黑手党的代表,这又是怎么回事?”
夏夏继续用真话忽悠他:“这是任务的一部分,总之和你们意大利无关,如果没有你们即将篡位这件事的话,我们下周就能回横滨了,现在横生枝节,我们大概会被迫多待上一段时间,但这也怪不得我们,对吧?”
度假的时间又能延长了,而且森鸥外也没法说什么,真棒!
但丁从她的话里整理出了一系列信息。
第一,兰波确实有任务在身;
第二,兰波为了任务潜入了远东的极道组织港口黑手党;
第三,兰波来意大利是意外,跟他们无关,应该也不会惹出什么大事。
但丁松了口气。
他就说嘛,他们和法国的关系好像也没糟糕到需要对面悄悄派超越者入境的地步。
他将这件事放到一边,心大地说:“好吧,只要你们不惹事,随便吧。”
搞定这件让彼特拉克十分焦虑的事情之后,但丁突然兴奋了起来:“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吧,我是但丁·阿利吉耶里,你可以叫我但丁,但我现在的假名是亚历山德罗,不要叫混了,我在这边,呃,追随者还挺多的,我不想被认出来。”
他说了一大串之后,语气变得越来越欢快:“我们来交朋友吧!”
夏夏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为什么?我们好像只见了一面。”
“对呀,但是你已经和我朋友一样了解我了,所以跟我朋友也没差啦,”他欢欢喜喜地说,“我的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夏夏:“……你不是早就查过了吗?”
这个人的脑回路为何如此异于常人?
但丁很委屈:“知道是知道了,但是交朋友第一步难道不应该从自我介绍开始吗?我才不要从冷冰冰的资料上知道朋友的名字呢,你亲自告诉我嘛!”
夏夏觉得和他争论下去自己也没什么好处,于是从善如流地照做了。
“千夏·兰波。”
但丁:“夏夏!”
夏夏:“请叫我千夏,谢谢。”
她就是看不惯这个人顺杆子往上爬的样子。
但丁很坚持:“夏夏,我听到兰波就是这么叫你的。”
他阿蒂尔·兰波能做的事情,他但丁·阿利吉耶里为什么不能做?
大家都是超越者,他还是老前辈呢。
夏夏失去了跟他继续争辩的欲望,完全看开了,爱咋咋地吧,反正他们以后也见不到了。
在索要手机号码无果之后,但丁思考了一下,认真地问她:“那么,母狼、狮子和豹子,你更喜欢哪一个?”
怎么能跟朋友断开联系呢?如果不能用正常人类的方法建立联系的话,那么他就试着用异能力来建立联系吧。
夏夏真诚地看着他:“我一个都不选,我只喜欢猫,可爱的、毛茸茸的猫。”
但丁:“好吧,那就豹子,看来你是个喜欢安逸闲适的姑娘。”
都是猫科动物,差别不大。
夏夏还没弄明白对面这个奇怪的家伙做了什么,就听到雨露柘榴突然紧张的声音。
【小心,他用一种奇怪的方式标记了你。】
标记?
【我需要一点时间,但是应该可以取出来,现在看来应该是无害的,效果是能掌握你的行踪。】
能取出来就好,夏夏很信任靠谱的雨露柘榴,面上没有显露出自己已经知道标记这回事。
他们莫名其妙地成了塑料友人,这个时候该有人出来把这潭水搅和地更浑浊了。
同样从宴会中出来透气的xanxus有些意外地遇到了自己的下属似乎正在……试图勾搭来自港口黑手党的那个姑娘。
他一挑眉毛,说话时火药味十足:“你们在做什么?嗯,渣滓?”
莫名其妙被叫做渣滓的夏夏不是很高兴,本来但丁就弄得她不太愉快,这些意大利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奇怪。
她神情怏怏地垂下眸子,决定坏掉但丁的好事。
“xanxus先生,您的下属正在跟我讨论关于你们准备明天发动叛变的事情,这可真是个大消息,我需要立刻告诉兰堂,失陪了。”
但丁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她在撒谎啊!他可什么都没说,明明都是她说的!
不对……好像也没撒谎,至少他的直觉告诉他,她确实没有撒谎。
但这个局面为什么会变得如此奇怪?让他有一种快要窒息的错觉。
xanxus的目光瞬间沉了下去。
夏夏感觉到有人拉住了她的臂弯,放出了这样一个大雷,看来她暂时没法脱身了。
xanxus首先将目光投向了这位下属,语气阴沉得能滴出水:“她说的是真的吗?渣滓。”
如果不是他的话,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
但丁简直是八张嘴都说不清。
小姑娘说了,这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真相,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异能效果,但这样好像很难说服xanxus,因为她完全可以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来反驳他。
但丁有种预感,她一定很擅长装无辜。
听到雨露柘榴告诉她标记已经完整取出,夏夏继续坑但丁:“对了,这位先生还说,他的真名叫做但丁·阿利吉耶里,但是他在这里用的假名是亚历山德罗,让我不要声张。”
xanxus:“……”
很难想象,他的下属为什么会倒豆子一样说出这么多事?这是在搭讪吗?这是在拿命搭讪啊!
眼看xanxus的目光越来越不对劲,马甲掉了的但丁悲愤地开了异空间,快快地遁走了。
xanxus的目光更冷了。
夏夏很理解他的心情,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臂:“他肯定告诉你他是的异能效果是人形测谎仪,对吧?但是现在看来,他应该是空间系异能者。”
xanxus随即将阴阴沉沉又隐约燃烧着怒火的目光转向她,要不是看在她是远东同盟组织的人的份上,他早就掏枪了。
“今天的事情,不准告诉任何人,或者现在就死,你选哪个?”
夏夏哪个都不想选,她用平静的目光看向这位易怒的首领候选人,将对方幻视成了一头暴躁的狮子。
“你知道,我对这件事其实有点经验,毕竟港口黑手党也刚刚进行了一番洗牌,你们现在的情绪太高涨了,很容易被看出来不对劲。”
xanxus不由得重新审视她,觉得她有点意思:“为什么这么说?难道不是那个渣滓告诉你的吗?”
夏夏:“当然不是,但是我跟他对质了,并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于是我们进行了一番讨论——我刚刚说的是‘讨论’吧。”
但丁真不会抠字眼,就这么被吓跑了,真可惜。
“简直就是旧事重演,说实话,我还真有点怀念这种气氛,森先生努力上位的样子也很有活力,很有趣。”
有趣到她都在想,要不要把先代融合,给森鸥外表演个当场诈尸了。
那个场面一定会非常有意思。
“我对你们彭格列的继承制度不是很了解,但是血脉优先,对吧?这是你为什么发动叛变的原因吗?”
xanxus终于掏出了枪,枪口冷冰冰地抵在夏夏的太阳穴上。
逆鳞,显然‘血脉’这个词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好吧,这确实是个篡位的最佳理由,如果他的血脉存疑的话,在彭格列的继承制度下,还真没有可能上位。
夏夏对‘血脉’这种词其实非常无所谓,说实话,她觉得‘血统’什么的也很无聊,大家都是人类,有哪只血统比其他血统更高贵呢?到头来明明是毫无意义的比较。
于是她说:“虽然不知道森先生会做出什么决断,但是我个人认为你的行为很值得推崇,只有宠物才会讲究‘血统’,人为什么要拘泥于这种东西呢?王权制的时代显然已经落幕,可惜很多人还带着精神枷锁,我支持你去打破这个枷锁。”
本来已经在思考杀了她或者让她就地失踪会造成什么后果的xanxus能感觉到自己的杀心在逐渐变淡。
真是奇怪,这个大胆的姑娘明明在他的雷区蹦迪,他却奇异地感受到自己好像被安抚了。
这不对劲,这非常不对劲,他的脾气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趁着xanxus明显在发呆的时候,夏夏将自己的手臂从他的禁锢中解脱出来,她刚一根一根地掰开他的手指,结果又被回过神的人顺势攥住了手腕。
夏夏:“……你还有事?”
xanxus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神中带着明显的杀气:“你今天晚上什么都没听到,你什么都不知道,把这些东西都给我忘掉,听到没有,也不准提前跟港口黑手党的其他人提起,否则——”
他语带威胁地说。
夏夏敷衍地点了点头:“好吧,我不会告诉港口黑手党的人的。”
xanxus终于松开了她的手腕,他看到星光洒在这个神奇的女孩眼睛里,那双浓烈又清澈的眸子里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有微风吹起的波澜,但显然并没有深入其中。
她太从容了,面对这样一双眼睛,很容易就会产生被包容的错觉。
虽然他并不需要这种东西,他是无人理解的暴君,他是黑暗世界的王,用暴力维系秩序,他非常擅长这件事,更擅长蔑视无能的渣滓。
他偶尔会对有才能的人格外有耐心,毕竟要成为君王,总要有自己的家族和认可的下属。
虽然面前的姑娘看上去纤弱得一只手就能杀死,但是她似乎很聪明,有的时候,头脑也是非常强大的武器。
xanxus难得好脾气:“你最好信守诺言,否则我就杀了你,听到没有?”
夏夏并不觉得他能成功,因此并不放在心上。
“那我就在口头上先预祝你成功了。”
她礼貌地一笑,算了算时间,她出来一趟见了两拨人,耽误的时间有点久了,再不回去太宰治估计就找过来了,场面会更加混乱的。
xanxus注视着她的背影,在原地又待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他随手逮住了一个下属吩咐道:“给我查查千夏·兰波的资料,要快。”
老头子好像也提起过她对吧?说让他明天在舞会上邀请她去跳舞,xanxus曾经十分拒绝这个建议,但现在他却觉得,在老头子下台之前满足他一个愿望,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不就是跳舞吗?有什么难的?
此时的夏夏并不知道自己明天要经历什么,只是应付越发黏人的太宰治就已经占据了她此时所有的思绪。
太宰治应当是白葡萄酒喝多了,抱着她的手臂不撒手。
“姐姐不准再偷偷跑掉了!”他嘟着嘴,“我会很苦恼的。”
夏夏安抚他:“那我下次带着太宰一起。”
太宰治确实被安抚到了,但也没有完全满意。
“要叫我‘阿治’,就像姐姐之前说的那样,不要再叫我太宰了,你从来都不叫小矮子‘中原’,不能区别对待哦。”
夏夏沉默了一会儿,一针见血地指出:“……其实太……阿治也从来不叫‘中原’啊,都是直接叫的‘中也’,你们果然关系很好呢。”
太宰治一下子就醒酒了。
这怎么能一样呢!‘中原’的发音多长啊,一点都不朗朗上口,明明所有人都直接叫他‘中也’,又不止他一个人偷懒耍滑,为什么要逮着他这只柔弱的小猫咪不放?
他气哼哼地转过头,不想理这个可恶的家伙。
于是夏夏只能哄他,跟他说悄悄话:“阿治不要生气了,等会儿我告诉你一个新的小秘密。”
等结束晚宴回到住处,夏夏信守诺言地跟他分享小秘密。
“瓦利亚准备明天篡位。晚安,阿治。”
她只答应了xanxus不会把这件事告诉港口黑手党,但是太宰治在严格意义上还不属于港口黑手党,因此和他分享秘密不算打破承诺。
她轻飘飘地扔下这么一个炸弹,然后敷衍地给了太宰治一个晚安吻,转身就走了。
等太宰治从双重刺激里缓过神来,已经连人的影子都不见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接到信号的兰堂已经先一步过来在沙发上等着她了,她一进门,兰堂就立刻用【彩画集】将整个房间纳入异空间,确保不会被人偷听。
她迫不及待地将兰堂叫过来是为了分享自己刚刚套出来的消息。
“不出意外的话,我好像找到了兰堂的真名——‘阿蒂尔·兰波’,有印象吗?”
阿蒂尔·兰波。
黑发的法国人睁着迷茫的双眼,默念了两遍这个名字,越念越觉得熟悉。
“这是……我的名字?”
有反应,看来确实是兰堂的名字。
“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家里的猫出来一趟收获不小,但是他也要弄清楚她都干了什么,方便随时帮她兜底。
于是夏夏从米兰开始讲起,然后又讲到了但丁,不过暂时略过了瓦利亚和xanxus的事情,毕竟她是个信守承诺的人,而兰堂现在确实在给港口黑手党工作。
她做了个总结:“由上可得,兰堂的真实身份应该是法国超越者,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法国那边似乎认为你已经不在人世了,也许这就是他们从来没有去横滨试着寻找你的理由……兰堂有没有记起来什么?”
男人安静地听着她的讲述,金绿色的瞳孔里有微光浮动,半晌,他才用一种非常确信的语气说。
“我记得……我有一个搭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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