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特别喜欢她带来的蛋糕。
两个可爱的小姑娘友好贴贴, 一人一块小蛋糕,旁边还有一壶红茶。
森鸥外嘴角抽搐,拒绝回忆这个本应严肃的谈话到底是怎么变成茶话会的。
他派去的联络员将人带了回来,这一部分没问题, 可是联络员手里一手拎着一个蛋糕盒, 就有点问题了。
还没等他开口, 本来很无聊的爱丽丝突然眼前一亮, ‘哒哒哒’地跑了过去, 眼睛里发出可爱的光芒。
“这是那家‘迷途的羔羊’甜品店吗!”
夏夏点头:“是的, 他们家的蛋糕很好吃, 听说爱丽丝酱喜欢甜点?”
爱丽丝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她。
两个人在联络员和森鸥外的共同注视下, 带着小蛋糕去了窗户边的茶几旁, 一点都不见外。
有了小蛋糕, 当然还要茶。
她大概是良心发现, 觉得使唤首领去泡茶不太好,或者觉得他可能会因为兰堂明天先迈右脚进门而扣掉他的工资, 于是她的视线最终落在了那个新来的联络员身上。
森鸥外已经逐渐学会了解码她的行为模式, 但奇怪的是, 他更郁闷了。
“能麻烦您帮我们泡一壶茶来吗?”
那位联络员突然笑了,他带着那种奇妙的、过于夸张以至于让人隐约感到不舒服的笑容应了下来, 推门出去。
过了一会儿, 他带着一壶红茶回来了, 将茶具放下后, 他才向森鸥外行了一礼, 退出首领办公室。
看她们好像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 森鸥外……选择加入。
于是他立刻扔开了文件, 奔向看上去就非常闲适的下午茶。
蛋糕很美味, 很甜,红茶也很……很浓。
到底是谁泡的茶,为什么光茶叶就放了半壶?
爱丽丝尝试过后不再碰这壶茶,反倒是夏夏打开满满的方糖罐,一块又一块地往里面加糖,好像糖不要钱一样。
想想这个甜度,森鸥外就后牙发酸。
森鸥外放下茶杯,决定不再碰这个东西。
不加糖真的很苦,加糖也压不住,除非像夏夏一样放上半杯方糖。
他的表情十分温和,显然准备走怀柔政策。
“一直都没有机会坐下来,跟千夏小姐好好谈一谈,我可以叫你夏夏吗?”
夏夏礼貌而果断地回答:“不可以。”
森鸥外决定明天早上就以兰堂迈左/右脚进门为由扣掉他的奖金!
他很确信,自己就是被针对了!
他的预感果然没错。
但——
“为什么?我记得兰堂先生,还有中也和太宰都是这么称呼你的吧?”
夏夏:“阿治现在已经改口叫我姐姐了。”
重点错误,但是成功噎住了森鸥外。
爱丽丝及时补刀:“我也这么称呼夏夏,只有林太郎被讨厌了呢!”
森鸥外快要哭了:“爱丽丝酱——”
呜呜呜,他已经很伤心了,不要再往伤口上撒盐了好不好?
夏夏面不改色地看着森鸥外不要脸地去跟爱丽丝贴贴,爱丽丝显然十分抗拒,但最终还是被贴了。
她吃完面前的一块小蛋糕,用餐巾轻拭嘴角,餐桌礼仪十分完美。
就是说出口的话不太讨喜。
“森先生这算是自恋吗?”
对面的森鸥外肉眼可见地僵住了,他脸上轻松耍宝的表情一下子就消失了,一双眸子染上锐利的猩红。
他松开爱丽丝,人形异能力立刻拉着凳子远离了他,显然十分嫌弃。
森鸥外坐直身体,双手支成塔型,似笑非笑地看向她,这幅样子倒真的看上去像是黑手党的首领了。
他的结论没有错。
一个普通人绝对无法引起太宰治的关注。
他没有去反驳这句话,既然对方能够将这句话说出口,想必已经知道了爱丽丝的真相,再去反驳也没有意义。
他只是有点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
对面的橘发小姑娘百无聊赖地拨弄茶匙:“疑点很多,首先,爱丽丝从来不让太宰治碰,不只是厌恶,还有恐惧,这点就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了。”
森鸥外觉得有点意思:“其次呢?”
“其次,”她说,“我没有在爱丽丝身上感觉到‘灵魂’的存在。”
许多条线索都能表明爱丽丝的身份,最直观地当然是因为她曾经将这个人形异能体砍到消失,但是她还没准备对森鸥外透漏这么多。
穿着红裙子的金发小姑娘真的很可爱,此时正歪头看着她。
过了一会儿,她才垂下眸子,轻轻地‘哼’了一声,用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最近哄小猫咪的次数有点多的夏夏下意识地想要安抚她:“但爱丽丝还是很可爱的。”
至少比森鸥外可爱多了。
爱丽丝傲娇了一会儿,然后居然甜甜地笑了。
甜甜地、笑了。
森鸥外的内心在哭泣。
爱丽丝为什么要原谅这个坏银?
她压根不是电波系,也不是天然,她可是想要逃班,最不讨老板喜欢的摸鱼人啊!
爱丽丝表示:“想要我原谅你的话,看着你比林太郎可爱一点的份上,如果你能连续一个月给我买各种好吃的小点心,也不是不可以。”
夏夏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于是她答应了。
森鸥外的眼神越来越凉,横竖写着‘你完了’,夏夏只当自己没看见。
是小蛋糕不好吃?还是又浓又甜的茶不好喝?还是爱丽丝不可爱?
她为什么非要去看发际线后移的黑心资本家森鸥外?
爱丽丝评价道:“这壶茶太浓了,不好喝。”
糖也压不住浓浓的茶味,这是一壶酽红茶,茶汤呈现浓重的红褐色,几乎已经接近黑色。
夏夏适应良好,她将那杯茶糖水饮尽,说:“显而易见,这位联络员来自俄罗斯。”
俄罗斯人喜饮浓酽的红茶,俄语里的‘红茶’直译过来其实是‘黑茶’,因为浓重的茶汤几乎呈现出黑色。
同时,俄罗斯人喜饮甜茶,在俄罗斯文化中,茶和糖是分不开的,这位联络人不仅端上了茶壶和茶杯,还带来了满满的方糖罐和蜂蜜罐,甚至还有果酱,简直是甜味盛宴。
森鸥外没觉得哪里显而易见,只凭一壶茶,她就能确定那位联络员来自什么地方吗?
夏夏当然能确定这位联络员来者不善且不怀好意,先不提他那存在感过强的视线和古怪的微笑,就说说他是空间系异能者这一点,她有理由怀疑这个人是死屋之鼠的成员。
所以,死屋之鼠到底为什么盯上了她?她做了什么吗?他们应当没什么交集才对。
森鸥外认真地打量她,将她的各种小动作都看在眼里,她有一些习惯性的小动作,如果能读懂这些东西,就能解读她的思维模式。
而她并没有加以隐藏,似乎从未隐藏,只是他从前一直没有注意到。
他一直以来都小瞧了她。
这样……好像也不错。
至少他身边没有聚集一群无聊又无能的人,有性格没关系,只要有足够的能力匹配性格,他不会计较的。
他挂着一丝古怪的微笑,问:“夏夏觉得那位来自俄罗斯的先生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那可是‘老鼠’啊。
她笑了笑:“森先生听说过‘死屋之鼠’吗?”
森鸥外明显地愣住了。
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那个国际情报屋?”
他以前当过地下情报贩子,听说过这个名声不小的国际情报组织。
为什么突然提起死屋之鼠?难道那位来自俄罗斯的、最新入职的联络员是死屋之鼠的情报员吗?
可死屋之鼠为什么要往港口黑手党派遣情报员?还是赶在最近?
难道说……有人要买港口黑手党的某个情报,所以他们才派出了情报员?
死屋之鼠的情报员担任了港口黑手党的联络员,这可不是一个好事,想想他有机会接触到一些机密的事情,森鸥外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他已经认定了死屋之鼠准备获取属于港口黑手党的某项机密,此时的目光也冷了下来。
他没有去质疑夏夏的结论,因为她真的太自信了,也太从容,从她嘴里说出来,说服力很强。
而且也很聪明,很敏锐。
他有点好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对面的橘发少女面色淡淡:“显而易见。”
森鸥外再没有等到下文。
他的表情显而易见地僵住了。
显而易见,他想知道的就是到底哪里显而易见啊!给他做个解说不好吗!
然而那个小姑娘却说:“森先生一定早就看出来了吧,刚刚是不是在测试我?”
森鸥外:“……”
不,他没有,虽然他也觉得那个联络员有点古怪,但是他根本没有联系到死屋之鼠情报员上面。
她神色怏怏,看上去不是很想继续谈论这件事:“你们大人都喜欢搞这种测试,我不懂,我只是个小孩子而已,很笨的,也不是很会演戏,这种一眼就能看出来的真相,为什么都要装作不懂?”
死屋之鼠的到来太突然了,但是夏夏觉得自己还能苟一苟,于是她拿起了16岁乱步的剧本。
没错!她就是一个看透一切还觉得自己超笨的平平无奇推理小天才!
凭借情报优势以及多年玩猜猜看练出来的一丢丢推理能力,她应该能哄森鸥外相信,自己手里真的有剧本。
反正只是暂时哄一哄,她不能让死屋之鼠注意到她在学校那边的关系,那就让他们注意到港口黑手党吧。
至少港口黑手党有足够的抵御能力。
森鸥外被噎住了。
你要是笨,港口黑手党上下大多数人都可以哭着承认自己只有草履虫的智商了!
同时他也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些事情。
她……好像觉得自己真的很笨?还觉得周围其他人都在演戏?都在装作不懂?
森鸥外先是对这种奇特的思维模式表示无语,随即,一丝狂喜跃上心头。
他又发现了一个小天才唉!一个与港口黑手党绑定的小天才!看他把人忽悠过来。
黑心医生用一种极其温和的目光注视着这株鲜嫩的小白菜,面不改色地承认了下来。
“好吧,被你看穿了,这确实是一个小小的测试,就当做是打发时间吧,看着我,你能看出什么?”
早就调查了他不止一次的夏夏张口就来:“好吧,就当做打发时间了——森先生你毕业于东大,曾经是军医,因为参与某个不方便公布的项目而被逐出军队,当时你有一个助手,我猜爱丽丝跟她的性格有点像,也许是嫌弃你这一部分,啧。”
她看上去想要对此发表点什么意见,再一次的,因为他可能扣兰堂的奖金而咽了回去。
“你热爱横滨,因此才会想要成为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来掌握这个城市的夜晚不是为了满足私欲,而是为了构建稳定的横滨。”
这也是她为什么没有很坚定地反对森鸥外成为首领的原因,既然他有这样的信念,也有这样的恒心和能力,就让他试试吧。
她半推半就地促成了这件事,同时也因为对森鸥外人品的不信任而留了后手。
但如果他真的能够成为一个优秀的首领的话,中原中也待在港口黑手党的这段时间能帮到他很多,包括太宰治也是,但是等局势稳定下来,她还是会尊重猫猫们的意见,看他们是想要离开呢,还是离开呢。
未来是变动的,如果森鸥外未来会一直做为港口黑手党的首领,那么此时的港口黑手党的实力已经有些失衡,太多的砝码被加在了这一方,侦探社显得有些弱势。
但此时的横滨还没有稳定下来,森鸥外也还未能完全掌握这个庞大的组织,他现在需要这些砝码,所以此时谈论未来还显得为时尚早。
“虽然但是,”橘发少女真诚地说,“你的个人xp有些糟糕唉,要不是因为你是兰堂的上司,我会报警的,但是自恋该怎么判,我觉得在司法上似乎有些难解释。”
森鸥外:“……”
那你可真棒棒呀。
森鸥外觉得她这个样子有点难办,但是至少他发掘了一个平平无奇小天才,这些小瑕疵可以以后慢慢解决。
他露出一个相当真诚的微笑,轻轻拍了拍巴掌。
“精彩,相当精彩,夏夏比我想象得更聪明呢。”
他说。
“有兴趣加入港口黑手党吗?”
夏夏的回答依旧相当果断:“不,如果你真的拉我进了港口黑手党,浅野老师一定会拄着拐杖过来打你的头的。”
森鸥外不太在意:“是吗?那我倒想会会他。”
夏夏用一种奇妙的眼神看了他半天,突然笑了。
那是一个非常乖巧,非常甜美的微笑。
几乎让人以为其中包裹着剧。
她说:“好呀,我想,浅野老师应该会想要见到以前的学生吧。”
她在森鸥外逐渐僵住的表情里继续说:“毕竟森先生也是浅野老师……哦,不对,夏目老师的学生吧。”
森鸥外:“……谁?”
他是不是幻听了?为什么听到了夏目老师的名字?
“夏目老师,夏目漱石,他现在在立海大附属高中当数学老师兼班主任。”
夏夏用一种同病相怜且心有余悸地看着森鸥外:“他真的好喜欢布置试卷哦,我这学期做的试卷连起来都能绕立海大一圈了,真的很辛苦呢。”
数学,一生之痛。
被夏目漱石压着学数学,简直是生命不可承受之痛。
而森鸥外已经裂开了。
他敬爱的夏目老师退休后怎么又去了立海大当老师?而且还这么巧就是她的班主任?
不知道夏目老师对他试图拐猫的行为作何感想,不会真的要拿拐杖狠狠敲击他脆弱的脑壳吧!?
森鸥外拒绝想象这个可怕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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