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底班上考了一次数学，刚开始没多久的补习实在没什么成效，黎星洲理所应当的没及格，拿到卷子时只看了一眼分数就表面平静地将卷子收下了桌肚里。
偏偏许正谊看不到事，展着九十几分的卷子四下问：“你拿到卷子了没有，多少分？”
黎星洲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含糊道：“咱俩差不多。”
“嗯？你也九十几，那不错嘛，至少及格了。”柳思源笑着鼓励了他一句。
毕竟是补习三人组，让黎星洲不由得多问了一句：“你呢？”
柳思源将卷子展给后面的两人看，鲜红的一百二十八不禁让黎星洲闭紧了嘴。
许正谊更是惊呼：“靠，明明都是一样的做着作业，怎么你考那么高？”
柳思源咳了咳，看着两人眼里都有惊讶，心下也荡起些自得，只是嘴上仍矜持道：“这次运气好，后面两道大题都是我之前错过，被要求反复模拟的，这次就刚好考到了，不过距离我的目标还差得远呢。”
许正谊怔怔地开始翻错题本，试图现在就开始改变，嘴里更是叨叨着：“那我更要努力了，我妈说了，有进步的话可以考虑给我买我想要好久的那台游戏机。”
话没说到几句，上课铃响了，正好是数学课，毫不意外的，数学老师一进门就言简意赅地叙述了这节课的主题：“这节课讲上次考的卷子，大家都拿到了吧？”
“拿到了。”教室内有稀稀拉拉的应答声。
但也有两个不和谐的声音，两人举手表示：“老师我的没有。”
数学老师眉间染上笑意：“你们俩的在我这呢。”直到两人上了讲台，才向坐在下面的同学展示两人的试卷：“这次他们两人考了满分，恭喜他们。”
满分啊！周围满是惊叹，众人眼里的佩服之情不予言表。
黎星洲低头看了眼自己67分的卷子，更是长叹了一口气，果然有时候人和人的区别比任何事物的差异都要大。
说完了自己的得意门生，眉上的情绪稍稍落了下，“不过，没及格的下次记得努力，待会儿讲题的时候注意认真听讲，看看自己是不是该丢分。”
黎星洲不由得在心底感谢老师的仁慈，没有将他们这些不及格学生单拎出来。
从这节课过后，黎星洲兴致一直就不高，哪怕连着下节的体育课同样兴致缺缺，提不上力气。
许正谊倒是精神焕发得很，单手抱着篮球，喊两人：“走啊，还愣着干嘛，好不容易有节体育课还不抓紧时间去操场换换心情？”
黎星洲觉得他像是脱缰的野马，眼看着马上就要飞奔出去，若不是为了等他们两人的话大概早就到了操场了。
操场上不止有他们班级，连同低学年的学弟学妹有在同一个操场，三两成群地聚在一起准备上体育课，黎星洲踏进这方天地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都变得年轻了起来，果然人心理年纪是可以变的，还是要跟年轻人多交流才好。
刚走到边缘位置，就已经有人高喊许正谊过去了，毕竟球还在他手上，只想着趁老师还没来多来一轮也好。
许正谊朝他们两人挥挥手：“那我先去了。”
看完他冲过去的场面，柳思源带着些损意偏头感叹：“是条疯狗。”
黎星洲笑了下，知道他这样说全无恶意单纯的就是感叹他的活力，“得亏他跑远了。”
“不跑我也不能这样说啊，这不找削嘛。”柳思源嘘了下：“保密。”
两人间的气氛一下子就从沉迷中缓解过来，黎星洲想起什么：“这周五开始放国庆节了，准备好怎么安排了吗？”
柳思源的目光一下子就变得更幽深了些：“听南南说好像准备跟她的几个朋友一起复习功课，你做好心理准备。”
黎星洲不由得脚下停了一步。
“一堆学霸的修罗场，难以想象。”柳思源叹着气。
黎星洲试图理解：“所以说咱们的学习分队又壮大了？”
柳思源纠正他：“是预备役老师变多了，从某种程度上讲，挨批的可能性也更大了，”顿了下又问道：“对了，这次你进步挺大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想起那张六十几分的卷子黎星洲欲言又止，看了他一眼，重重点了下头，试图增加自己的信心，前世都没考过这个分数，或许也算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新奇个屁，黎星洲面无表情。
他表示一点也不想体验这种新鲜感，他算是乐观的人，琢磨不透的事情少之又少，大多都是自己心态超好就放下了，但正儿八经放在心里来回揣摩的就这么两件，一个是严苍，一个是数学，怎么琢磨都猜不透。
他也很苦恼的好不好，数学不会就是不会。
操场上的太阳晒得人脚底发烫，这个时候正是最热的时节，谁都没办法，大都是可着劲儿往阴暗处躲，当然，除了火气超级旺盛还在烈日下奔跑抢球的许正谊除外。
两人正走着，树荫下墙角边晒不到太阳的地方毕竟有限，再加上来上课的人也多，所以黎星洲也没把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生放在心上，自然而然地岔开他准备继续前行。
而男生做完了好长时间的心理建设，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站了出来，却见当事人视若无睹的绕开了他，男生只觉得脑子有点裂，动作快于脑子一把揪上了黎星洲衣袖的尾巴。
黎星洲被堵得莫名其妙，诧异转头：“同学，你有什么事吗？”
男生觉得自己的手被烫了一下，看了看周围，小声诉求：“可不可以找一个人少点的地方啊，我有话对你说。”
黎星洲点头甚至都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反而是旁边跟他同一步调的柳思源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人。
男生的脸在这样直白地注视下红了一点，不过这大热天的倒也正常。
两人远离了人群，连柳思源也有耐心地等在原地对着两人行了回注目礼。
“行了，这没什么人了吧，有什么事你说。”黎星洲环顾四周，重点放在了自己班群那一团看体育老师来没来，是不是准备上课了，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漫不经心。
男生没犹豫多久，看了他一眼：“我喜欢你，可不可以做我男朋友。”
黎星洲心一惊，错愕地转头看向对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哪想男生应该也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的，这会儿正双眸发亮的等着他的答案。
黎星洲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听到男高中生的表白，顿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语言：“同学我……”
“我叫钱子阳。”男生这才反应过来在告白开头自己居然忘了先说自己的名字了，顿时带着几分懊恼。
还不等他开始长篇大论的介绍自己，黎星洲接过话：“好，钱子阳我没打算谈恋爱，谢谢你的喜欢。”
钱子阳有些急了：“我刚刚是太紧张了，让你觉得太突兀了对不对，我没发挥好，你别这么快拒绝我。”
“咱们现在还是学生，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学习。”黎星洲难得正色，这口吻还真不像一个数学六十七分的人说的。
“我成绩很好，班上前三，不耽误学习的。”钱子阳试图辩解。
“哦，是对我学习有耽误，”黎星洲微笑解释。“毕竟我还有下滑的空间，你也不希望我高考失利对不对？”
“我可以跟你一起学，这不是问题。”
怎么还这么犟呢，黎星洲不由得在心底啧了一声，要不说还是学生没接触过社会呢，拒绝的好赖话都听不出来，“我不喜欢男生。”
“你骗人，我看过你的帖子。”
“……”
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一会儿，黎星洲假笑着：“哦，人都是逐渐认清自我的，总有这么一个过程，我现在只爱学习，封心锁爱了，谢谢。”
倒是说不出看脸什么的话，说实话，人家长得也不错，听他说来，学习也蛮好，可惜就是情商不咋的，没想伤害一个纯纯少男心，人家鼓足了多大的勇气啊。
“我可以跟你一起学。”男生急道，满眼都是赤诚。
结果绕来绕去又回到了这儿，黎星洲问他：“那你现在多大了？”
“十七，”男生顿了顿，“不过我马上快十八了。”
“真十七岁？”黎星洲挑眉问道。
钱子阳脸红了些，没答紧张地揪着手沉默了。
“你看，所以问题就在此，”黎星洲摊摊手表示遗憾，“我不碰未成年。”
“我会长大的。”钱子阳忍不住辩驳。
热切又执着，黎星洲顿了顿，目光变得柔和了些，只觉得好像曾经的自己，也是这样，勇敢热烈到一次又一次的期许喜欢的人和自己的一个未来，当年的严苍是报以什么样的心情看待他的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不喜欢的人就不应该给对方希望又让对方绝望。
如此，黎星洲坚定又决绝：“抱歉，感情是双方的选择，没办法和一个我不喜欢的人恋爱，人这一辈子这么长，总要盼一盼两情相悦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钱子阳看向他，“人这一辈子这么长，我就是想搏一搏。”黎星洲没说话，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是因为有喜欢的人了吗？所以才不想接受我。”
黎星洲一愣，垂头笑了一下，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感情这种事情，当真没道理可讲，他从来没想过明明只是不经意地一次相见，哪曾想对方敛敛眉无处可寻竟透支了自己近十年的情感。
眼里密密麻麻的都是过往，他大概是说不清了，只叹息着：“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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