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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怎么样!又怎么样!又怎样!!!……
他背叛了她!他背叛了妈妈!他不配再回来!不配再踏进来!
即使在弥留之中,妈妈还记得他——轻轻的呼唤他,梵临怎么样了?
梵临怎么样了?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他死了。
……
当联系最初中断的时候,她翻遍了所有邮件,把与他相关的电话、地址、联络方式统统都背了下来。
日夜守着电话,甚至缴费续着母亲生前的号码多年。
以防不时之需下她不得不去接“他”回家。每天最害怕的就是接到任何一个领馆打来的电话通知。
一个,一个,再一个……他们全都弃她而去。
她独自一人负隅顽抗着。简直不敢相信人间惨烈,自己究竟为什么要经历这些?
鹿致去世之后的日子,世界一度崩塌。
段国瑶变得歇斯底里无拘无束起来。他和他的兄弟开画展,办巡展。挥霍无度。
【国民女法官鹿致女士因积劳成疾疲惫驾驶,在探访案件人途中不幸车祸遇难去世】消息一出,举国哗然,哀悼。
不仅受到勋章,在得知鹿法官家里有个学龄年纪独女的时候,小子兮莫名成为了大家自发资助对象。
而正是由于一笔笔轻易得来的善款,人心险恶展露无余。
父亲段国瑶是她唯一合法监护人,也是鹿致财产和遗产继承人。
甚至有传言段国瑶就是为了独占家产,签字放弃了妻子的后续救治。眼睁睁看着她心力衰竭而亡。
被小姨搀在手里的小子兮已经无力回忆了,她分辨不清事实,到现在依然不能慢条斯理的捋清楚。
过程太痛,痛到不能呼吸。
知道的只有父亲一夜之间成为了展馆的老板。一夜之间破产。一夜之间家里典当。
在毫不知情中,竟然连学费都没有了?
得知消息的汪复匆忙赶来,无从指责,只能默默的垫付了孩子的学费,直到供到大学毕业。
选体校是因为有奖学金,培训基金,比赛奖励。
她偷偷背着汪复藏下了部分的学费用来保住留着与母亲回忆的家。
也是在那个时候得罪了汪复的太太,以为是这小姑娘精明,受人恩惠还中饱私囊的。
那之后再没有登门过汪叔叔家。
然后突然之间无力顾及窗外事的段子兮在陪唐诉花夏参加音乐盛典的时候听到了一首歌,《敬鹿致》。
当时这首编曲诡异曲风暴力并凄凉的开场歌目,以另类张扬特立独行闯入了不少歌男歌女心野中,奉为信仰。
段子兮却只是盯着陌生的艺名,抽丝剥茧,心情忐忑。
他没死。从她的人生中戛然而止的哥哥,只是更换了世界的中心,成就了独自的光彩。
光彩不属于她,不属于她的家人。他们从来不是他的家人!
没有人知道那个因为暴力刻苦横扫维也纳,欧洲音乐节,冲进北美乐坛的亚裔守乐奴曾经是她的家人。
她没对任何人提起过,无论秦珉、唐诉还是花夏。全当他死了罢。
站在母亲鹿致的墓碑前,亲手烧掉了他的照片,埋葬了他送的玩偶,以及回忆和念想。
鹿致说过,“你们要好好的。以后互相扶持,照顾,就像别人家的兄妹一样。”
她当了真。他当了耳旁风。
现在他回来了?厚颜无耻,不可理喻。堂而皇之对她说,你需要帮助,所以来哀求我的施舍吧!?
简直气笑了好吧!
……
道理她都懂。
只是过不好自己的人生。
面对福利院里来历各异但每个都遍体鳞伤的孩子,年龄本就不大的段教练曾语重心长的劝诫。
“不要恨自己的父母,恨抛弃你们的家人。我不会要求你们无私的去爱他们,但请你们一定放过自己!”
他是哥哥。是母亲生前为她认定的哥哥。
只要她开口,会轻松很多。但是,她不要!
她就是不要!他背叛了母亲的信任。
远处的角落处一道视线无以名状的紧盯着这幕,不知何解?
段子兮走向梵临,在他诧异的目光中,紧紧拥抱他。
不负小时候只能抱到哥哥腿的撒娇。是成年后兄妹手足之间的平等。
再见——回忆着母亲俯下身亲吻他们两人的画面。踮起脚尖,在他额头缓缓落下唇瓣。
再见,梵临哥。
从今往后,你不再是家人。形同陌路,桥路殊途。
“哥。那首曲子我听到了,很好听!要是妈妈知道有首曲子是专门为歌颂她的,一定很开心~”
是啊。鹿致是个特别容易得到满足的母亲。
梵临茫然不知所措的被她紧紧拢着,甚至不敢伸出手臂去像小时候那样抚摸她的后脑勺。
绷紧的,冷漠的,似雕塑般的情绪不知不觉间从内而外的分崩离析起来。
她是妹妹啊,是妹妹啊,那个可爱的小妹妹啊……
那个会牵住他的手,不顾他局促的别扭,肆意表达着自己热情与信任的妹妹啊。
是他默默在心底里发过誓,要守护一辈子的家人。如果我离开,那就是我死了。
他怎么会……在那样的时刻做出那样的决定呢?是骨子里的冷漠么?
【只要熬过最痛的日子,等我回家。】这句话躺在他的草稿箱里一直不敢发送。因为他害怕,她真的会等着。
身体里与鹿致流淌着同样血液的女孩儿,坚韧而固执,决定了就不会动摇的。
如果,如果他不能回去呢?他没脸再回去呢?她要怎么办。
“子兮啊——”哥哥回来了。哥哥回来保护你了。
段子兮却已经松开他。一步步的后退着。
眼底里闪烁着晶莹剔透的泪光,不舍,隐忍,倔强。她还是那个女孩!鹿致法官羽翼下保护着的透明小公主。
“寄梵临。谢谢你还记得。后会无期。”
……
当孤狼遇到振翅而去的雪鸮,即使挽留也无能为力。
“子兮啊、段子兮!”
他终于急了。随步上前按住她转身离开的肩膀。
她性格与鹿致很像,她们生气的时候一眼就能被看出来。就像她们真心爱护你的时候,不用眼看都能感受的到。
她真的已经把他从家人名单中剔除出去了。
“我知道错了。”
离开的脚步缓了缓,却并没有停下。
“鹿法官……妈妈在的话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他没了办法。犯规了。
鹿致从来不对他苛责、期待什么。她只是给予自己所能给予一切关照。
如果他喊她一声阿姨,会高兴的吧。甚至妈妈。可他一如既往的,坚守孤自原则的,永远都是鹿法官。
他与鹿致之间的界限泾渭分明。
但是离去的脚步不再迟疑。
“段子兮!你这丫头怎么……”
突然,余光瞥过的人影引起他的警惕。
独自在意大利歌剧院进修的时候,深夜流浪街头,被七八个黑人围堵过。高度的警惕,防备,不容小觑的狼性让他毫发无伤渡过劫来。
视线的焦点立刻转向从阴影处冒出来的男子。
莫名的眼熟。一派斯文。
梵临有些脸盲,高度戒备下竟然没有认出来。
江边也挡在他和段子兮之间,“梵临先生,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过节。不过希望你尊重段教练的决定。”
段子兮显然相信他了,所以她说过会把小银留下来,只有留在自己身边才是最好的保护。
院方的态度她无力左右,看来不得已从领养人下手了。
“少管闲事。”
“什么?”
梵临傲慢的逼视他。
“我们家里的事,与你无关。”
江边也蓦的回了头,询问的凝视着段子兮。家事?和他之间有什么家事?
段子兮无能扶额……
她哥和她弟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
两人都在观望她的态度,眼神中莫名充斥着一丝期待。
“段、段教练?”正骑着电车来接班的贾老师热络的打招呼。丝毫没有被现场焦灼的人际关系影响。
“你们在聊事情啊?”
“没事。我正准备进去了。”
“啊,那我们一起进去吧?”贾老师是嗯就比较怕孤单的人。
段子兮跟上贾老师的电车转身就走。
梵临下意识的想上前拦住她。他已经……忍了她很久了。
欧亚乐团巡演很快要开始了。他即将忙碌起来。
可是,原定与她回溯的交情似乎一点没着道,无端的烦躁。
梵临是很讲究效率的人,速战速决。
“段子兮!你别闹了。”
贾老师和段子兮同时错愕的停下脚步。
他这语气?怎么听着就像是两人在闹别扭的小情侣?怎么回事啊!
“我就是为了你的事情,特地接下亚洲巡演。以前是我做错了,我道歉。我真心诚意的道歉。有什么事是一家人一起不能解决的?”
为了她的事情???嘴角的笑意一点一滴寒凉起来。
“怕不是有什么误会。”她已经不是小子兮了,“寄梵临先生。我与你,我们道不同。小银不需要你来资助。我可以。”
“你可以?你是要放弃你妈妈留给你的家留给你的房子么。看来你爸的话没说错,你们母女一样一样的,家人对你们来说没有一个无关紧要的旁人重要……”话没说完他已经后悔了。
寄梵临凶狠起来是可以一刀先捅向自己,刺穿自己,然后才向别人。
哼!她早就应该了解的。
可是,就在她想潇洒的抽身而去时,她看到了那个猛禽般的少年……
“向她道歉。你没有权利去攻击一位坚持正义的法官。”
一个皱起眉头。一个锋芒毕露。
他们在捍卫同一件事,却站在了截然相反的立场。
“江边也。我记起来了,你就是那个义诊的医生?”
他没有耐心,他只有对在意的人有耐心。其他的人在他眼里跟斗兽场上擦肩而过的异类没有区别。
对段子兮可以做到一次次忍耐,如影随形的观察,沉默的守候。其他人不能。
寄梵临走向她。江边也挡住他。
谁先动手的已经不重要了。只见一方掐住另一方咽喉的时候,段子兮惊呼了一声!
她一手推开了寄梵临,只身挡在了前面,面对着江边也阻止他靠近。
寄梵临是不会听她的。但是江边也会。
“住手。”
江边也凝眉仔细看向她。
她是不知道江边也近身格斗技术怎么样。但是,她知道寄梵临。
他是孤儿,从小在家暴、饥饿、鄙夷,阴霾中生存下来的孤狼。
鹿致审判的案子,就是他父亲的命案。他生父在离家不远的小巷里身中数十刀流血而亡。
现场的脚印指认与他的鞋底一模一样。
他说他到过现场。那个时候父亲已经死了。法医检查结果那个时候父亲还活着。
“我没有杀他。他是打过我。我没有杀他。”见死不救不是罪过。
没有人听他说的话,他不是那种完美的小孩。
只有鹿致。
他眼底里有仇恨,弃世,厌躁,怀疑,但依然掩藏着一丝渴望,对光的渴望。被鹿法官捕捉到了。
历时14个月的调查,取证,审判。她没有间断去少年看守所探望他,与他对话,或是对望。
她充满忐忑的。害怕最后的那份渴望豁然消失掉。幸好,一直都在。
她把他带回家之前,少年伤痕累累。脱落了好几颗门牙。据说是在里面与人打架的时候啃的。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遗余力的。因为他知道自己必须维持好“受害人”的角色。
主判的法官说过,否则神仙也难救他。
罪犯找到了以后家属来道歉,少年只是笑了笑,轻声说了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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