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若是有一刹那的胆怯,也许就放走了幸运在这一刹那间对他伸出来的香饵。”
翟家仁路过女生宿舍锦绣楼的大门时,放慢了脚步,他瞧着进进出出的所有人,想起了这么一句话。
他颇有些怀念,高中时背的名言警句现在居然还记得,仔细想想,也许是背得少的原因,偶尔记下的几句,印象也便深刻起来。
是谁说的来着?翟家仁想向先贤表达一下敬佩之情——这话真是说到心坎里去了。可惜他终究没想起,也只能放下向先贤求保佑的想法。
保佑一个胆怯的男孩有机会去弥补他错失的机会。
当然求人不如求己,翟家仁也记得这六个字,所以最近一段时日来,他有很多次路过锦绣楼。
晴天上课时路过,雨天吃饭时路过,闲暇打球时路过,梦里懊恼时路过……他路过这么多次,就是不想在她的生命中路过。
翟家仁认为自己是有第二次机会的。
毕竟要是发起狠来,直接往锦绣楼下蹲一天,除非她整天不出门,不然怎么都能见上一面。
不过这太过火啦,而且也很刻意。要知道,沉重的爱有时也会让人退却。翟家仁认为自己这份心情还谈不上“爱”的程度,更别论沉重了,但他确实是想了解一番这个女孩。
也许为爱疯狂一次也算不错?
无论如何,今天又一天,翟家仁还是没有见到他想见的人。
……
……
星期五的傍晚,夕阳残霞染红了天角,就连教学楼七楼的走廊,也被切割成红白相隔的几段。
挨近教室704的那段余晖,就被四五名大学生团团围住。他们像围着火堆取暖似的,在那惬意地交谈,还时不时活络腰肩、扭动脖子。
“今晚安排什么活动?”首先开口的是一名顶着寸头的男子。
“打羽毛球怎么样?”傅承乐用一贯温和的语气提议,他面容可亲,戴着黑框眼镜,眼睛里似乎总是带着笑意。
“没意见。”
“我随意。”
“我不行,我和朋友约好了吃饭。”
张口拒绝的是柴宵月,她今天外披了一件淡绿色的风衣,在金色余晖的映衬下,瞧着颇为可爱。
“诶,小月不来吗,好可惜。”梳着丸子头的女生一把抱住了柴宵月,满脸失望。
“抱歉啦!”
丸子头不依不饶,开始和柴宵月玩闹起来,偶尔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另一边,傅承乐开始用手机查阅场馆,手指划了两下,突然想起什么,提问道:“你们有球拍吗?”
“我没有。”
“我也没有。”
“我同样没有。”
面对这内容一致的回答,傅承乐扶了扶眼镜,哑然失笑道:“我可只有一副球拍。”
“我有一副。”被□□的柴宵月弱弱举起了手,活像落在厨师手里的小兔子,“不过,你们得派一个人跟我回宿舍拿,我待会就出去了。”
“那就……”傅承乐沉吟了会,本想说猜个拳,却被三人齐齐打断。
“辛苦会长了!”
“会长辛苦了!”
“会长早去早回!”
“你们啊……”傅承乐无奈又好笑,最终还是应承下来,“那我就跟小月走一趟。”
身为“临江学习联合会”的会长,傅承乐性格温吞,平易近人。拜他那温和宽厚的作风所赐,整个学习会都十分平和。
作为一个小社团,临江学习联合会的成员并不多。即便如此,教学楼704还是被划成了学习会的专属教室,平日里,大多数时候是供成员自习使用。
柴宵月是大一时入社的,可谓是老成员。闲暇时,相对于图书馆,柴宵月更习惯来这学习,今天也不例外。
收拾好教室的东西,下了电梯,众人离开教学楼。约定好八点集合后,成员们各自离去,剩下傅承乐跟着柴宵月,好回宿舍借球拍。
“你是要准备考研?”路上,傅承乐开口闲聊。
“嗯,会长你呢?”
“我也在准备考研,不过没有你那么努力就是了。”
“聪明人当然不需要努力啦。”
“也许是这样,不过在我看来,真正聪明的人反而是那些不断努力的人。”
“……”
傅承乐这么说,反倒叫柴宵月不知怎么搭话好,她很少被人夸奖过,尤其是在学习方面。不过夸奖总教人开心,她便衷心地露出笑容来。
傅承乐是很温煦的人,若是有人对他笑,他亦会报以笑容,于是这会儿,两人看起来便像是互相傻笑了。
傻笑过后,傅承乐又提及了一个问题,他问道:“打算报考哪个学校?”
柴宵月有点迟疑,她在想要不要说实话。毕竟她的目标,在别人眼里,也许是自己的一番妄想。
也许不会有人嘲笑,但柴宵月也不想轻易说出口。它就像熠熠生辉的宝石,埋在地下,而她就在一旁默默挖掘,倘若附近要是有人围观,无论揶揄还是鼓劲,她都会觉得难堪。
她毕竟是容易胆怯的人。
可最后,柴宵月还是轻声说出了实话:“衡山大学。”
她同样不习惯说谎,尤其是面对朋友。
“这样啊,怪不得要这样努力。”傅承乐听闻后,也只是笑了笑,“不过劳逸结合还是很重要的。”
“偶尔打打羽毛球便很不错。”
他没有加油,柴宵月反而松了口气,其实她没有自信回应他人的期待,哪怕只是口头上的客套话。
“羽毛球……其实我很擅长的。”
“是这样吗?我倒是不怎么会打,全靠身体素质。”
“那我也许能赢会长。”
“届时还请手下留情,千万不要让我输得太惨。”
就这样打趣了一番,再谈些生活的琐事,两人很快便到达锦绣楼的大门。
“我要上去吗?”傅承乐停步驻足,对柴宵月发问。
“嗯,我还得等等才出门呢。”
傅承乐从善如流,上了四楼,在宿舍门前待了片刻,顺利拿到羽毛球拍后,便告辞离开了。
柴宵月则静静等待她的朋友来信,好去赴约。
……
……
小吃街的牛杂就是黑夜中的一盏明灯,无论在永无天日的生活中迷失多少次,它都能指引你找到生命的意义。
一口泪流满面,两口重燃希望,三口充满干劲……毫不夸张地说,人生就是为了牛杂。
对不起,也许是夸张了些。
总而言之,距离临江大学东侧不远的小吃街,街尾倒数第二摊的“炳哥牛杂”,就是如此的美味,每到饭点,必排长龙。
它也成为了翟家仁生命中的必需品。
周五晚,微风徐徐,夕阳余晖染红了天角,也染红了人间。行走在仿佛铺上一层红毯、通往佳肴牛杂的校道上,翟家仁的心情,就像一只猫咪躲在他肚皮上打滚。
他开心极了。
散着步、哼着歌,耐心排完了队,拿到打包好的番茄酱牛杂,翟家仁期待不已地赶回宿舍。
穿过校门,越过饭堂,翟家仁来到了分岔路口。一条是直接通向健行楼,他所住的宿舍;另一条是远路,会稍微兜个圈,经过锦绣楼。
翟家仁还是老样子选择远路,然后他便瞧见了难以置信的、不可想象的噩梦。
他看见他追寻多日的女孩,她的背影本应让他激动;可惜她不是一个人,她的身旁还有一名男子——他们挨得很近,有说有笑。
就像突然被人扼住咽喉,翟家仁觉得自己窒息了片刻。一秒,也许有两秒,他愣在原地,眼前出现了无数挥舞着钢叉的小恶魔。它们飞来飞去,嗡嗡作响,围绕着他转圈,又吵着嚷着:“瞧见没!瞧见没!你喜欢的女孩有男朋友啦!”
翟家仁难过极了。
但他很快恢复了冷静,他深知,人是会被事物的表面现象所迷惑。谁说并肩走在一起的男女就是情侣?
天下间哪有这样的道理嘛!
要查明真相,就必须紧紧随在他们身后,要有一双锐利的眼睛,仔细观察他们的细节;要懂得分析,通过行为推演他们的关系。
福尔摩斯保佑!
翟家仁迈动步伐,朝前走去。尽管心里七上八下,但很快他便发现了一个好消息——他们并没有肢体接触。
这一点并不足以使事情明朗,但极大安慰了翟家仁。他不禁心想,也许他们就是普通朋友呢!只是巧合顺路走在一起罢了。
翟家仁希望有更加决定性的发现,但他也说不上是什么,便只能专注细致地观察。于是,盯着盯着,无意中便瞥见了她的笑脸。
她笑起来,像是一大簇纯白的梅花,盛开在别人的心头。
翟家仁心情有点复杂,因为她的笑并不对着自己,她是冲着身旁的男子笑的。这样一想,他又压抑不住失落起来。
好在这种折磨并不用持续很久,因为锦绣楼,已经近在眼前了。
这是能够发现决定性证据的关键地点。
男女情侣和男女朋友分别时有什么区别?看看女生宿舍的楼下就知道了。大学三年,翟家仁已经见识过太多无耻的下流之辈。
坏事发生了。
那名男子只是在锦绣楼大门停顿了一下,像是说了几句话,便和女孩径直往里走去。
好你个无耻混蛋!翟家仁咬牙恨齿。
因为往里走,两侧还有一片不大的草坪,举止比较亲昵的情侣,会选择在这告别。
翟家仁也从不认为,会有什么普通朋友,不在大门口告别,还得往里走。干什么?送佛送到西,送进宿舍去?
翟家仁撇过头,刻意看向另一边。他实在不想看见他俩亲热的样子,暗暗加快脚步,很快越过了锦绣楼。
够了,让我和牛杂过日子去吧!
黑色星期五,傍晚。晚风萧瑟,残阳仅剩的一点儿曙光,被云端无情夺了去,挥洒在人间。像是下了一场血雨,行走在满是血腥、通往失恋地狱的校道上,翟家仁的心情,就像一只猪崽趴在他脑壳上拉屎。
他悲伤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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