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淼跟在祁箫身侧,眼看着欧阳朔要进行下一步动作,祁箫却纹丝不动站在帐外。他又是心急又是惶恐,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邢川那头就不像祁箫这样沉得住气了,他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帐前,与祁箫撞了个对面。
两人对上视线,各自眼中都像是有一簇烈火在燃烧,如狼似虎,恨不得下一刻就扑上前去将对方撕咬成渣。
邢川正要伸手拨开帐帘,却被祁箫一掌拍开。说什么他也要比邢川先一步进去。
不等二人争执结束,帐内已然传来欧阳朔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邢川心头一惊,旋即松了一口气。而祁箫却似乎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神情没有半点波澜。
帐帘被二人一左一右掀开,只见帐内,欧阳朔被沈辞安反手剪在身后,死死钳制摁在地上。只要沈辞安再稍稍施加一点力气,那条胳膊下一刻就会发出断裂的脆响。
欧阳朔此刻疼得不能自已,也顾不上维持平日里好好先生的形象了,龇牙咧嘴原形毕露:“饶命,饶命!”
“你为何没中龙阳散?”他挣扎间抬眼瞥见邢川祁箫双双赶来,似是惊讶,又不甘心问道,“还有你和他,你们两个不是不对付吗!”
沈辞安冷笑:“你不知道,龙阳散只能对男子生效吗?”她望了一眼祁箫,转瞬收回视线,“但有一点你猜对了,我和他确实不对付。”
“不知祁将军为何此刻会出现在这儿?又来上演惺惺作态的戏码?”
祁箫原本关切的神态顿时消散,转而沉下脸,一言不发地盯着沈辞安。
他只是一时气急失言,为何她就要如此心怀芥蒂?
不愿与沈辞安相争,既然刚才沈辞安已经透露了自己女子的身份,那这欧阳朔的嘴,以后是不必再发出声音了。
祁箫偏头看了陆淼一眼,陆淼立刻会意,掏出腰间的匕首,上前利落剜下欧阳朔的舌。
帐内一时间充斥了哑声哀嚎,欧阳朔满嘴鲜血涌出,原本透着算计的一双眼,此刻噙满了泪花,大颗大颗向下流淌。
他一个劲儿地看向邢川,眼中满是渴求,活生生像一条祈求怜悯的狗。
而邢川自始至终都不曾瞧过他一眼。
祁箫顺着欧阳朔的视线看向邢川,将无法释放的怒火全都转移到他身上来,眯起眼睛厉声质问:“入夜不在营帐中呆着,擅自躲在墙角偷听,莫非你与此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我是来向沈教头状告欧阳朔私下勾结暗坊一事的。”邢川说的坦然,就像是安排好的一样。
“你有证据?”
邢川直直对上祁箫的眼,拍了拍手。
几人纷纷看向帐外,府万面容平静的走了进来。
“唔唔!”欧阳朔瞬间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望着昔日下属缓缓来到他面前,抖落出一张信纸。
信纸上是他与暗坊坊主直接来往的书信,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欧阳朔那双眸子渐渐暗淡下去,他浑身松下劲儿来,缓缓合上眼。
“带回去,送入牢中审讯。”祁箫只留下这句话,便掀开帐帘离去。
他原本也是来擒欧阳朔的。今日一早,陆淼刚刚将信鸽身上携带的信纸递到他手上。
可谁知到,沈辞安与邢川,早就商量好了对策。
她似乎迫不及待地要让他知晓,她离了自己照样可以过得很好。
想到这里,祁箫眸中一暗,不再继续想下去。
-
次日清晨,整队回城之时,沈辞安才发现祁箫帐中早已空空如也,不见人影。
大约是昨晚气急,连夜押着欧阳朔回京了吧。
她草草瞥了几眼,继续同陈千舟一齐安排事宜,不多时,便踏上了归程。
还未入城门,只听得城内锣鼓喧嚣,民声鼎沸,似是有什么大人物正在游行。
沈辞安同邢川府万先行下马,前去查看情况。
大批人马手执红绸缎,四四方方将一辆马车围在中央,马车车厢上方并无屋顶,远远望过去,依稀能瞧见其中端坐的是一位年纪与沈辞安相仿的女子。看打扮,应该是宫中某位贵人之女。
马车徐徐前进,走到跟前时,三人无不目瞪口呆,僵硬地愣在原地。
此女朱唇杏眸,一对柳叶眉舒展向两侧,乌青的发丝绾成发髻,象征着王公贵族身份的鎏金凤鸾钗簪于发间。举手投足只见都透露着官家的大气与端庄,宛若天仙。
也像极了那位统领夫人。
沈辞安怔怔地望着马车上的那个女子,脑海中顷刻间便浮现出慕辞安这三个字。
是她吗?
她便是那位传言葬身火海的九公主,祁箫心心念念的慕辞安吗?
天底下竟有人与自己这般相像,眉眼简直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
邢川就近寻了一个老者询问情况,老者捋捋白胡,咂舌道:“哎哟,这么大的事,你还不知道?当年传言葬身火海的九公主,如今找着咯!”
“九公主?”邢川从小不在京城中生活,自然对此十分陌生,疑惑问道。
“咳,小伙子,你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吧?几年前的一场大火,把宫里头最得宠的那位娘娘之殿烧了个干净!这些年一直有传闻,说那九公主当时早就被人抱走,藏在某处悄悄抚养成人,避开宫中纷争。没想到啊,这传闻竟是真的!”
邢川谢过那位老者,回身看向出了神的沈辞安。
他有些担心。
尽管沈辞安未同他说过自己嫁与祁箫后的生活,可此刻如此相像的两人真真切切的摆在一起,他似乎也能猜到些什么。
毕竟早些年,祁老将军之子与九公主的婚配,是市井人家茶前饭后的闲谈的话题。如此门当户对的婚事,便是话本子中都写了不少,邢川儿时还未离开母亲前,时常也能听见邻家几个妇人聚在一起掰扯几句。
知道锣鼓声渐渐若下去,车队走的远了些,沈辞安都未回过神。
府万不明所以,只当沈教头情窦初开,对美人看直了眼。
只有邢川知晓沈辞安此刻心里定如波涛汹涌。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拽了拽沈辞安的衣袖,轻声道:“沈教头,该回营了。”
沈辞安恍惚:“啊,是,走吧。”
说罢她竟直直迈开步子向前走,还是邢川提醒才想起来马匹拴在城门外。
一路上,沈辞安的心思都在游离。
她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也不是羡慕,也不是嫉妒,只是心里头焉酸焉酸的,胸口堵着一口气。
上一世,她从未见过这位九公主,至死也不曾听闻她的下落被人寻到。为何这一世,竟这样突然的出现了?
她只知道自己与九公主容貌十分相像,却不曾想会是这般,简直挑不出来分毫差别,倒更像是一胎所生的同胞姊妹。
也怪不得祁箫拿她当替身呢。
想到这里,沈辞安发自内心地轻嗤一声,把自己过去的种种不堪嘲笑了个遍。当初倒真是不谙世事,目光短浅,竟被一个小小府邸困住半生。
她转念又想,既然九公主出现了,那祁府的正主之位,是不是就能还回去了?自己就可以解脱了吧。
心下霎时间轻松不少,刚好队伍行进到了军营大门口,沈辞安利落下马,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简单安置好众人,沈辞安同陈千舟交代几句,便离开军营。该回府了。
陆淼照例在军营前的巷口等待,只是今日不同往日,他面上欢喜的神情不再,却而代之的是满面愁容。
沈辞安不用问,也能猜到个七八。
无非就是跟那位九公主有关呗。
如她所料,刚刚上车,陆淼就讪讪开口:“侧夫人……今日回府,恐怕会不太安生。”
沈辞安饶有兴趣,甚至感觉颇为刺激:“可是与那位九公主有关?”
陆淼瘪瘪嘴,闷闷地点点头。他正头疼该如何安抚侧夫人呢。
毕竟这么大的事,任谁一时间都无法接受吧?更何况夫人与将军恩爱甚久,肯定会难过不已……
“她什么时候嫁来?”沈辞安的眸子都亮了几分。
陆淼:“……?”
他怎么瞧着,侧夫人倒是挺高兴的样子?
沈辞安恣意向后一靠,随意翘起腿晃悠:“怎么?你家将军还要等我回去与我商量不成?你回去跟他说,用不着商量,赶紧把那个什么九公主娶回家。”
陆淼不解,微微皱起眉头:“那您呢?”
这样一来,侧夫人在府中的日子,恐怕不会太好过吧?
“我?”沈辞安勾勾唇角,“我如何,跟他有关系吗?”
“本来也就是个替身,现在正主找着了,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吧。”
陆淼不语。
他没想到侧夫人会将这一切说的这么无所谓。莫不是一时间刺激太大了,动了自暴自弃的念头?
一路无言,半个时辰后,马车稳稳停在统领府门前。
一下车,沈辞安就从大开着的门内,看见了那位翩翩仙子,身着繁冗华服站在庭院中央,身旁跟着不少丫鬟仆人候着。看样子,巡街刚结束,直接来了府内。
这是提前来参观日后住所来了。
沈辞安正欲抬脚入府,被陆淼惊慌拦下:“侧夫人不可!还是走侧门吧,您这男装还未……”
沈辞安拍掉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径直朝里走去:
“如何?她来了,我就连正门都走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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