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组开机那天陈沛特意去的很早，但到了现场就发现其他演员去的更早，是池吴。
他们没有互相打招呼，尽管他知道为了推荐的恩情他也得主动表示感谢才对。但说实话，他并不相信池吴是出于同学情谊或者单纯的好心才这样做的，毕竟他们之间，早就不剩什么情谊了。
不过他还是陆陆续续听说了很多池吴的消息，毕竟是现在最红的男演员，有个什么风吹草动都是上热搜的大话题。甚至还有个新闻是关于他和池吴的，不知道是哪传出的消息，说让池吴一夜成名的剧本原本是给他的。底下的评论有路人感慨时也命也，占比最多的当然是池吴粉丝嘲讽他蹭热度。但他也是看了新闻特地查了查，才发现导演和编剧和他之前推掉的一部古装剧配置一样，一直没联系起来是因为剧开播前又改了个名字。当时他以不想同质化的理由拒绝了，其实是他看了剧本觉得剧情太离谱，得需要新人的信念感才能演下去。恰好，池吴就是那个新人。所以即使再给他一次机会，他想自己也不会选那个剧本的，因为换做他，未必能红。
然而池吴会怎么看待这种阴差阳错，他无从得知，他从来没有搞清楚过。
他还在原地思考这些永远得不到答案的问题，熟识的摄影师过来跟他打了个招呼。
“都混到张导的男主了？不错嘛！”
他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池吴，发现对方正在和导演聊天应该没注意到这一幕，才平和地解释道，“我演的是男二。”
对方愣了一下迅速大笑起来，“哈哈哈男二也不错，一步一步来嘛！”说完还亲切地拍了拍他的后背。陈沛礼貌地道谢，想避开池吴却又不能不和导演打个招呼，进退两难之际忽然发现对面走过来一个人。
“祁风！”
他发誓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热情过。
祁风看样子也吓了一跳，多少有点警惕地走过来，“你知道发布会也有狗仔的吧？”
他如梦初醒地四处张望，又被祁风训道，“你是怕刚刚没有把你的脸拍清楚吗？”
陈沛耳边仿佛响起玩游戏时经常出现的doublekill，他还是倒下的那一个。
祁风见他被两句话训得畏缩下来，有意识放松了语调。
“不过我们确实很久没见了。”
他拾阶而下，“是啊，你都是缪女郎了，恭喜恭喜。”
祁风不耐烦地回道，“你怎么不说你是缪伴郎？”
他再度倒下。
导演和池吴适时走过来，“大家都到了？那我们准备一下就开始吧。”
发布会结束导演就紧锣密鼓地开拍，第一场是他和池吴的对手戏，他扮演的杀手接到刺杀池吴饰演的淮南公子的任务，趁夜黑风高潜入男主府邸，却未料到男主早有预料，将计就计反擒了他。有时候提前背完剧本的坏处就在于对反转已经一清二楚，却还是要从一无所知演起。他强迫自己忘掉剧情，专心搜寻防守薄弱的地方潜进去。
没有，王侯府邸，照例围得如铁桶一般。
不过他并不焦躁，只是耐心地躲在屋顶等守卫换班。打更人苍老的声音兀自响起，已经三更了。几名守卫迈着统一的步伐过来换班，原来的守卫见他们来了急躁地提前离开门口。
就是现在。
他悄无声息地滑进书房，依稀听到守卫之间的谈话。
“你们怎么不等我们过来就擅离职守！”
“我之前肯定是吃坏肚子了，急着去茅房！”
书房前端坐的人听到动静，吩咐身旁的小厮出去看看，木门又吱呀一声响。他从屏风后转出来，一剑架在那人脖子上。奇怪的是那人并不惊慌，甚至没有动一下。
“是谁派你来的？”
他无言打算直接割掉对方的脑袋，却忽然感到有什么飞了过来。他下意识拿剑挡开，地上咕噜噜滚过一颗玉棋子。再回头淮南世子已经不见人影，外面的守卫一字排开，门户大开。他提剑而起，一路杀到庭院，却发现世子早早等在那里，屋顶上排满了弓箭手。他用舌尖摸索着牙齿里的毒药，似曾相识的玉棋子又打了过来，正对他的嘴角。后面的增援喊声四起，把他按倒在地。
光滑细密的鹅卵石透过膝盖仿佛卡进了骨头。
世子缓步走过来拉下他的面罩，火光在他脸上跳跃。
“我再问一遍，是谁派你来的。”
他的眼睛露出嘲弄的笑意，世子陡然捏住他的下巴。
“想死？没那么容易。”
世子转头示意，旁边的守卫上前直接撬开他的嘴用弯曲的细针勾出了毒药。
他血流不止地盯紧对方，世子的脸阴晴不定，慢慢俯身下来宛如耳语。
“这种训练死士的手法，恐怕只有朝廷才做得到。”
世子直起身子，厉声让人把他关进牢里。他看到在迟来的晚风里，世子坚如磐石。
“卡。收工！”
导演从监视器后探出头来。
陈沛扶着小王慢慢站起来，回去换下戏服时才发现膝盖上有几处红印，应该是跪了太久被硌的。去化妆间卸妆的时候池吴当然也在，他默不作声隔了几个位置坐下，闭上眼等着拆头套，突然听到池吴搭话。
“没想到第一场就熬夜戏啊。”
他睁开眼，“是啊。还好是电影。”
“其实电视剧也有这么熬的。我之前拍过一部，整个剧本感觉有一半都是夜戏，虐得我拍完休息了几个月才缓过来。”
池吴忽然很有要和他聊家常的意思。
“确实应该休息休息。”
他倒是没有那个意思。
两个人一时无话。
池吴顿了一会儿又打开话题，“说起来这也是我们在高中之后第一次见面吧。”
他陡然警醒起来，“应该是。”
池吴自顾自笑起来，“我大学的时候倒是听过你的名字，隔壁学校的第一名嘛。当时我就想，不愧是陈沛啊。”
他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最后只是跟着笑笑。
池吴卸完妆站起来，走之前对他们这段云里雾里的聊天做了终极注解。
“我想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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