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间休息时,季灼春这个起床困难户却精神多了,他没事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自从宋怀昱他们到了黎王府后,黎王就没功夫跟他这个小弟虚情假意了。
季灼春彻底得没人找,他自己都觉得无聊,在府里到处晃悠,不知不觉就晃到了宋怀昱的住处。
他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觉得宋怀昱或许还在伤心,他去安慰一下可能会好点,但就在他犹豫不决地站在原地的时候,他心里想的那个人却已经悄无声息地走到了他身后。
“怎么不进去?”
宋怀昱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季灼春被吓得一哆嗦,回头看是谁,看完又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你怎么从外面过来?我还以为你在里面。”
宋怀昱巧妙地避开了季灼春的问题,反问道:“我在里面所以你就不进去?”
这可把季灼春问住了,他怎么敢说自己不进去是在想该怎么安慰他?
人家现在看起来完全不需要他安慰。
季灼春脑子飞速运转在想合适的说辞,但突然“嘣”的一下,脑子里的零件坏了。他看见宋怀昱的袖口上蹭了一点红色的液体,很自然地让他联想到了血。
他立刻指着那处问:“怎么回事?受伤了?”
宋怀昱低头看了一眼,想起刚才自己还摸过尸体,于是把手背到身后,说道:“没事。”
说完,他从季灼春身边走过,走了几步又回头:“还不进来?”
季灼春这才跟上他。
宋怀昱的院子很静谧,没什么人,黎王是有派人服侍他的,但都被宋怀昱拒绝了。
进去后宋怀昱让他先在书房里坐着,自己去换身衣服。
宋怀昱的书房里有一只鸟,毛发是纯黑的,宋怀昱不像是会养宠物的人,所以这只鸟估计是传信的。
但季灼春从来没养过鸟,不知道这鸟是什么品种,见识短浅的他一看是黑色的首先就认为这绝对不是鸽子!他只见过白色的鸽子!
本想上去隔着鸟笼逗一逗,却差点被啄了手。于是季灼春这才老实下来,自斟自饮地在书房里喝了十几杯茶,才见宋大人穿着一身青衫过来。
季灼春没忍住多看了两眼,没在衣服上看见血迹,心想:他这是处理完伤口才来的?
宋怀昱不会告诉他,其实自己在房间里看了会儿书才过来,季灼春来是他没想到的,他们见了面也生分得不知道说什么,他以为季灼春估计也不自在,等久了会自己离开的,结果这二傻子把他的茶都喝完了还稳稳当当地坐着没走。
想到这儿,宋怀昱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他黑色的鸽子。
季灼春看着他这一身穿着,问他:“今天怎么穿这么好看?”
这让宋怀昱怎么回?他只能无奈一笑,谦虚一点说:“我也就这点姿色,有幸得灼春青睐了。”
季灼春默默把视线投向别处,心想自己真是说错话了。他很想继续调侃一句,但又没那个胆,心里痒痒。
后来他们在书房里下了几盘棋,精神奕奕的季灼春才终于累了,他前脚刚从宋怀昱书房里走出去,后脚宋怀昱就写了一封信,将笼子里的信鸽放了出来,把信系在信鸽的腿上,然后将其放飞。
这是他来之前陛下送给他的信鸽,方便他向京城传信。
他来了江南十天,这是第一次给陛下传信。
——
季灼春回到自己院子里,却见了一个意外的人。他的困意瞬间被驱散了,脸上熟练地挂起灿烂的笑容,上前说:“大哥,您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
只见此时黎王正坐在他院里的石凳上,筱风恭敬地站在一边添茶倒水。
他刚一出声,黎王就看到了他,于是故作生气地说:“看你说的。”
完了,又问一句:“贤弟,是黎王府太大?贤弟怎么现在才散步完回来?”
季灼春依然笑着说:“黎王府虽不大,但景色宜人,我找了一座亭子赏景,一不小心在亭子里睡了一觉。”说着还有些羞愧地挠了挠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说的是真话。
“不知道的”其中不包括黎王,但他没有戳穿季灼春的谎话,他让季灼春跟自己面对面坐着,开始漫无目的地交谈。
季灼春拿不准他到底是聊什么,只能尽力回着,两个人从天下大事谈到生活琐事,最后黎王才提了一嘴:“贤弟,明天跟我上山祭祀吧。”
上山祭祀?山都让你烧了吧。
季灼春心里腹诽,但面上也只能毫不犹豫地应道:“好。”
他没有推脱的权利,现在他无比后悔勾搭上黎王这个“惹祸精”,因为“惹祸精”这次把宋怀昱气到了。
翌日一早季灼春就起床收拾好了自己,他以前总赖床,还是个少爷时总有许多下人叫他起床为他更衣,后来身边只有筱风以后他就不喜欢筱风再为自己更衣了。
这次他一大早就推开房门走出来,筱风却没有多惊奇,反而忧心忡忡地问:“少爷,您真的要跟王爷上山祭祀吗?宋大人知道了怎么办?”
季灼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说:“你不用随我去。”
其实他想说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办,但在筱风面前他不喜欢透露出自己的诸多无奈,他该怎么告诉他,他的少爷其实是个很无能的人,可能连他都保护不了?
筱风肯定是不同意他独自去的,但又拗不过他,只好在府里等他回来。
到了快出发集合时,季灼春才知道黎王这次不是只单单叫了他一个人,他叫了这次所有从朝廷下来的官员。
其中自然也包括宋怀昱和赵鸿仁,季灼春一脸和谐地看着他们,心里却想:筱风担心的事情这不就发生了?
宋大人这就已经知道了,他还在他身上多看了两眼。
但季灼春却要当着他的面,与黎王上了同一辆马车。
他还看见了赵鸿仁眼里的厌恶,觉得这下子跟昔日好友的距离是更远了。
从黎王府出发,他们一路驾着马车出了城,城门是从昨天打开的,估计现在黎王控制住瘟疫的消息已经日传千里了。
此次出行的人很多,并且大多都身份尊贵,很少有像季灼春这样的身边无一人侍奉,他们身边都有奴仆,一群人浩浩荡荡地上山。
来到山上,原先山上的那座寺庙已经空了出来,那里原本是安置病人的地方。
寺庙里供的是观音菩萨,那雕像的眉眼刻得十分传神,仿佛让人真的看到了悲天悯人的菩萨,但如果天上真有菩萨的话,昨天发生在这座山上的事情也该已经让菩萨知晓了吧。
季灼春上香时,看见黎王倒是神色恭敬,低头不禁腹诽:就算真有菩萨也不该保佑你这样的人吧。
估计在场的人都是这么想的,所以上香时没一个人说话,都安安静静地走完了一套流程。
等祭祀结束后,黎王又提议在山里打猎。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季灼春心想。
差点就以为他要改邪归正,皈依佛门了。
“诸位,不如我们分头打猎,一个时辰后来寺庙汇合,猎物最多者有重赏。”黎王在人群中央喊道。
话音刚落地,就有人带上来一批弓箭,显然他们提前就准备好了。
大家开始挑选弓箭,并且拉人搭伙。
“季灼春。”
季灼春听到有人唤了自己一声,他扭头看去,宋怀昱在人群里与他遥遥对视。
“跟我一起。”他说。
“好。”
于是两个人结伴上了路,季灼春会射箭,但他不知道宋怀昱会不会,走了一段发现宋怀昱手里拿着的弓拉都不带拉一下,他就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是唯一会射箭的人,主动担当起保护的角色。
走到一条岔路前,季灼春正想询问宋怀昱往哪儿走,突然一支箭穿过他们面前婆娑的树叶直直得朝季灼春射去,他立即闪身躲过,拉开了自己与宋怀昱的距离。
射箭的赵鸿仁这才从树后面走了出来。
差点被箭射穿的季灼春:“……”
怎么感觉赵鸿仁很看不惯他跟宋怀昱挨太近?
嗯,下次跟宋怀昱见面得背着他。
“赵鸿仁。”宋怀昱微微皱起了眉,“射箭的时候手稳点。”
季灼春心想:他手再稳点我估计就没命了。
赵鸿仁的眼神很是不友好,他身后是一片树林,没有其他人,似乎是把自己的同伴给甩掉了。
他站在那里,抱着胳膊说:“对不起,箭没拿稳。”
“……没事。”
季灼春心里流泪,照他这么说,他下次手再抖是不是还射?他还是更喜欢直言快语的赵鸿仁,想骂他就骂,起码不会笑着捅他刀子!
光是想想那场景季灼春就忍不住冒冷汗,骂人打架的赵鸿仁不可怕,可怕的是会笑的赵鸿仁。
他们三个人此时正呈三角形站着,宋怀昱大概是三个人里最没心思的人了,他还主动问赵鸿仁:“你手里提的都是你打的猎物?”
赵鸿仁点了点头,还有些轻蔑地扫了一眼季灼春。
“……”季灼春低头看自己的脚尖,自己都感觉丢脸,同样的时间里,赵鸿仁手里的猎物都快拿不过来了,而他和宋怀昱两个人就像来散步的,什么也没猎到。
宋怀昱倒是丝毫没有自惭形愧,马上就夸了起来:“赵大人射术果真了得。”
赵鸿仁这才面色缓和了一点,朝宋怀昱走过去,季灼春紧张地又往旁边悄悄挪了几步,保证离他俩有五步远。
三个人就这样一起又上路了,但季灼春感觉他们两个人都快忘了自己的存在,他一个人被甩在了后面,几次想钻进旁边的树林里离开这两个人。
但山上此时必定暗流涌动,他但凡有点理智就不会从这两个人身边离开,于是一直尾随在后面,看前面的两个人气定神闲地走着。
这时,寂静的树林突然传来一阵簌簌的声音,敏感如他,立即就拉弓挽箭瞄准那里。
但一番连贯的动作做完后,却发现是只兔子。
“……”
尴尬,非常尴尬。
箭在弦上,季灼春不好意思发。
前面的两个人倒是同时转身看着他,宋怀昱眼神疑惑,提醒他:“兔子快跑了。”
赵鸿仁的眼神没变,依然带着轻蔑。
季灼春接触到那道视线,心里被烫了一下,默默把手放了下来。
他有点忍不了了。
这两个人不会不知道黎王目的不纯,但他们这么气定神闲地跟他走着,是早有防备还是想生死随缘?
不管是哪一种,季灼春现在都有点生气了,气自己操心他们的安危却得不到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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