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烟满脸得意，冲荒玄月讨要夸夸。
荒玄月哪儿能不知道她的德行，敷衍地夸了句：“不错。”
心里已经盘算怎么制裁这个无法无天的小混蛋了。
早上一个人偷溜进山狩猎，下午因为莽撞强行练习高级技巧而受伤，感觉每天都奔波在给小混蛋擦屁股的路上。
荒玄月摸了摸头发，想到洗脸的时候，看到水盆里倒影出夹在黑发里的几根白发，深觉怅然。
这日子，她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荒烟并不在意荒玄月的敷衍，得到夸夸就心满意足了。
岩明站在荒玄月背后，对荒烟使了个眼神，挥挥自己的右手，又指了指荒烟。
多年好友，荒烟瞬间理解了岩明的意思，做作地举起自己的右手，哎哟哎哟叫了起来。
荒玄月低头，便见荒烟一脸坚强：“不就是手受伤吗，又不是不能写字，阿明你不用劝我了，今天这个书，我抄定了！”
虽然看了无数遍，但岩明还是觉得，被荒烟蹩脚的演技给尬住了。
他调整了下自己的表情，十分担心地说：“要是伤口裂开怎么办？”
“不就是伤口裂开吗！不就是手废掉吗？有什么大不了的！”荒烟大义凛然，“阿妈既然罚我抄书，那我今天一定要把它抄完！”
岩明抽了抽嘴角，戏过了啊朋友！
荒玄月一巴掌拍开入戏的荒烟，不耐烦地说：“别耍宝了，这两天暂时免你抄书，滚蛋滚蛋！”
荒烟依依不舍地注视着一排排书籍，深情地像看情人一般，难舍难分。
岩明眼瞅着荒玄月忍耐的表情，连忙拉着不懂得见好就收的好友，飞快溜走了。
荒烟几人一通闹腾，荒玄月刻意维持的冷漠表象碎个稀巴烂，她也懒得端起冷脸，拉出张椅子坐下，狠狠出了口气。
小师叔祖将几个小孩的互动尽收眼底，忍俊不禁道：“都是活泼的好孩子。”
荒玄月翻了个白眼：“白送你要么！”
小师叔祖看出，荒玄月也就是嘴上抱怨，不过他还是沉吟了会儿，认真答道：“你送，我就收。”
荒玄月被他的态度惊到，转身问：“你说什么？”
小师叔祖同样拉出椅子，在她对面坐下，然后取出一道令牌，递给荒玄月。
“平江学府……你现在在平江学府？”
荒玄月这下真的惊到了，荒氏一族虽然隐居深山之中，但并不是与世隔绝，毕竟一些生活用品，还是需要去集市或是大城里买。
但凡不是消息闭塞之人，都不会不知道大名鼎鼎的平江学府。
它是禹辰国第一学府，也是天下四大顶级学府之一。
荒玄月默然，手指不经意转了几圈小师叔祖的令牌，问：“你认真的？”
“阿烟的天赋很好，只让她跟着师尊留下的典籍学习，是在浪费她的天赋。”
明明刚才还想着怎么把这小混蛋打发走，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荒玄月却生出了不舍。
“还是要看她自己的意思吧。”
她最后回复了句模棱两可的话。
小师叔祖点点头，也不追问，转而提起另一个问题：“这孩子是哪儿来的？”
第一面的时候，荒烟说自己是荒氏一族的人，他就先入为主，以为她才五岁。
后来，荒烟试着凝聚气旋，他又仔细观察了下，确定荒烟的骨龄是八岁。
这样一来，又对不上了，荒氏一族的人，除非是生来残废，不然绝不至于这么矮小，正常的八岁孩童，应当如荒镜一般高的。
而以荒烟的天赋来看，也不是天赋残缺之辈。
“不知道是谁丢进山里，当时差点就死了，运气好碰上了我，又命硬挺了过来，我就当亲的养了。”
“你养得很好。”
荒玄月被动触发了这些年单身带孩的痛苦经历，回以苦涩一笑。
她看了眼窗外，天色已经变成青灰色，眼看马上就完全黑了，便说：“我先回去了，祖奶奶的事，我们明天再好好谈。”
五月的天黑得很慢，荒玄月的速度也非几个小孩能比，从族地回到村子里的时候，天还是那副要黑不黑的模样。
荒烟却已经变了一张嘴脸。
她站在一块平坦的巨石上，对一群比她高一个头的小孩叫嚣：“看到没！今天是我右手受伤，等过几天，我的伤好了，你们可就真没赢我的机会了，真的不试试嘛？”
旁边还有两三个灰头土脸的小孩，一看就是刚被打败的。
在场的小孩们小眼神不自觉瞥向几个战败的小孩，心里发虚，然后将希望的目光投向她们中最高大的小孩。
被寄予厚望，高大的小孩心里也虚，但想到她这段时间的进步，只好硬着头皮站出来，壮胆似的，大声喊道：“我来！”
刚打了几个，因为太弱了，荒烟有些兴致缺缺，此刻见她的目标终于上钩，整个人都精神百倍，眼神发亮。
“上来，老规矩，落下台子就算输。”
高大小孩应了声，跳上台子。
刚才小乌龟似的小孩们此刻纷纷也着头，看两人的比斗。
荒羽——也就是高大小孩，虽然总是被荒烟压一头，但是她身材高大，力气天生比一般人大许多，自从被荒烟打败后，就一直刻苦练功，实力与其他人相比，也是有壁的。
荒烟晨时进山猎了咕噜噜，下午又不知为何，右手受伤，此刻状态不算太好，而荒羽却是养精蓄锐，状态正处于巅峰期。
两人比斗，最终的结果，的确说不准。
台下小孩小声讨论着结果，有支持荒烟的，也有支持荒羽的。
唯有台上两人，对台下的争论一概不理，眼中只剩下对面的对手。
荒羽率先冲向荒烟，她身量高大，力气也足，全力蹬了一脚石台，借住冲力和自身重量，率先压向荒烟。
这也是她的老招式，荒烟很熟了，在荒羽动起来的瞬间，荒烟也行动起来。
她的体格不如荒羽，加上右手受伤，平衡感不如往常，此时应当避开这一击，等待荒羽体力消耗到一定程度，再伺机反扑。
可荒烟却迎头而上，右手虽不能有，却是曲肘胸前，整个人像是主动钻进荒羽怀里一般。
坚硬的肘部直抵荒羽胸前，左手也不闲着，握拳狠狠击向荒羽腹部。
荒羽与她交战多次，对此焉能不防备？
她强行右转半圈，不仅避开了这一击，还绕到荒烟侧面，右腿高抬，迅疾地鞭向荒烟脊背。
耳边碎发被先至的劲风吹向脸颊。
荒烟矮身躲过这一脚，不肯吃亏，变拳为掌，劈向荒羽大腿。
荒羽被迫收腿后撤，气息有些不稳。
荒烟整个脸兴奋得通红，眼睛亮得像星星一样：“不错啊荒小羽！进步很快！”
台下的小孩们完全被这场势均力敌的比斗吸引住了眼睛，情不自禁喊起来：“荒羽冲，打倒荒烟！”
“荒烟加油！被荒羽打败丢不丢脸！”
两方的支持者越喊越激动，惹得原本偏僻的小石台，被凑热闹的大人们团团围住。
围观的人多了，台上两人自然都看得到，一时之间，两人都意识到，谁输谁就要在全村丢大脸。
两人心里发狠，几乎是同时发动，荒烟灵巧，主攻上身，荒羽沉稳，意在下盘。
你来我往间，拆了数十招，荒羽反应略慢一步，被荒烟扣住脖子。
荒烟微微喘气，笑道：“不是吧不是吧，我今天可是受伤了哇，这你都打不过？”
荒羽咬牙，一发狠，全然不顾荒烟正扣着她的脖子，侧头咬住荒烟的胳膊。
荒烟一惊，连忙松手，荒羽趁势，压倒荒烟，右膀横在胸前，以自身重量，将荒烟牢牢锁住。
荒烟受伤的手被压在身上，疼得她额间冒汗，她心里恼火，调动内劲，并指为剑。
下一秒，内劲自指尖崩出，射到荒羽腰间，荒羽痛呼一声，脸色惨白，虾一般蜷缩着身体。
荒烟趁机一脚把荒羽踢下石台，翻身而起，沉着小脸跳下台子。
“我赢了。”
小孩们顾不得为她欢呼，都凑到荒羽面前，看她的伤势：“荒羽！”
“阿烟，大家打着玩，你怎么下手这么重啊！”
大人们也被这变故惊到了，拨开添乱的小孩，上前查看荒羽的伤势。
“是她先下重手的！”荒烟倔强地说。
“大队长！”
“大队长在！您快看看小羽的伤！”
站在人群后面的大队长周流上前查看了下荒羽的伤。
荒烟对于内劲的掌握还十分粗糙，因此，荒羽的伤疼是疼，却也只是皮外伤。
这么一会儿，荒羽已经缓过来了，她低头，沉默不语。
周流转身，见众人还在批评荒烟，忍不住蹙眉，高声道：“行了！小羽，这次是你过分了。”
荒羽抬头看向周流，眼里满是不服气。
周流严肃道：“方才，阿烟扣住你的脖子，稍一用力，你人都没了，到这儿你便该认输，可你仗着阿烟不会下死手，转头咬她，迫使她放手，我是这么教你们的？”
“真碰上敌人，你这么做，只会死得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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