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秦如鸣回到舒家的时候,时钟的指针正好跳向11点。
秦如鸣一回来就看见沙发上的徐嘉平在拿着手机翻看着什么,他径直走过去给自己灌了满满一杯水,跑了一上午,他口干舌燥得很。
喉结滑动,水珠从嘴角溅到下颌,脖颈。秦如鸣抽了两张纸擦了擦才开口道:“哎,陈应,文档传给我没?”视线转向对面的陈应,拍了拍他的肩。
徐嘉平瞟了他一眼。
额角的薄汗濡湿了秦如鸣的发,和手臂上的汗液一样使他看起来闪闪发光。
陈应讪笑两声,讨好地说:“师兄,您稍等,我的已经发过去了。剩下的这位帅哥……徐哥、徐哥正整理呢。”说着大献殷勤地搬来椅子。
秦如鸣毫不客气地坐了上去,当然对陈应也是毫不客气地说:“又偷懒是不是?明明是你的任务,偏偏……”说着睨了他一眼,冷嗤一声,显然对陈应的摸鱼已经见怪不怪了。
秦如鸣翘起二郎腿,坐没坐样地摸出手机,发现陈应的聊天界面确实传来了一个文档,还有录像、录音,点开随意看了两眼就收起来了。
早上□□点的时候,易游已经传了一份文档给他,他还没来得及看呢。
话说这小子平时蔫了吧唧的,话也不多,办事倒快,当然估摸着他是前两天就在查了。
“秦先生?”秦如鸣身后传来试探的声音。
回头一望,罗薇薇挽着李玥的臂弯,怯怯地看着几人,眼里尽是犹豫。
李玥低着头,扶了扶眼镜。
秦如鸣眼皮一掀,看见了一个装扮好的罗薇薇,脑中闪过文档里面的一句话——“罗薇薇因为姣好的容貌,与舒佩素来有班花称号之争,有传言称她和班主任黄江关系过密。”
之前因为是晚间没仔细看,现在才发现罗薇薇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确实长得很漂亮。她不是很多青春校园剧里流行的初恋脸,而是那种明艳大美女的类型,眼波流转间似乎不自觉带了成熟的风韵,脸上的妆容也偏近于时下流行的网红妆,唇上点着焦糖拿铁的唇釉,黑棕色发尾打着小卷。
“怎么了?”秦如鸣没动,视线又扫过旁边畏畏缩缩的李玥。
那是一张平凡的青涩面容,同样的不施粉黛,却不比舒佩在最好的年华里长了张天然去雕饰的脸,也不比她清水出芙蓉的气质。
“那个,我想问一下,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啊,这件事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束。”罗薇薇挨着李玥坐下,眼里带着焦急。
显然昨晚的经历让这个女孩失去了等待的耐心,迫切地想要如倦鸟归巢一般回到家里。
“罗薇薇,事情的解决速度取决于对方实力的不同,也与你们的配合程度息息相关。”秦如鸣眼皮半垂抿了口水,公事公办地说着,但是看到罗薇薇眼里涌上的水光,和发红的眼尾,本来在舌尖上滚了一圈的威胁还是咽了下去。
算了,也是个学生,不一定就是她。
“我们会尽快解决这件事的,时间的话,我解决此类委托单的时间平均下来是四五天吧。”再开口时秦如鸣的嗓音不自觉就软了几分,安慰之意暗含其中。
秦如鸣抽了张面巾纸递给罗薇薇。罗薇薇伸手接过纸之后,眼里的水珠顿时刹不住,似乎这么些天以来的委屈、焦虑、担惊受怕都有了宣泄的渠道,一时间泪如雨下。
“我该怎么办啊?我好害怕,祁棠缠着我,她也缠着我,我、我家就我一个孩子,我爸妈还在家等着我回去呢,我不想死。”她抽泣地靠在李玥的怀里,一番话激得李玥也红着眼低下头,木木地抱着罗薇薇。
秦如鸣叹息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符纸:“这是平安符,你们拿去用吧,用了这个,至少短时间内她是伤害不了你们的。”
陈应羡慕地看着自家师兄亲手画的符纸落入他人手中。
徐嘉平偏过头,一双寒潭似的眸子仔细打量着秦如鸣。
“谢、谢谢。”罗薇薇听了,终于直起身擦擦眼泪,诚惶诚恐地接过符纸后说,“您能不能……”
秦如鸣对她接下来的话心知肚明,直言道:“不好意思,平安符我只带了5张,这种一次性的符纸作用比较鸡肋,所以并未携带多少,现在也只剩下了2张。”
罗薇薇和李玥顿时又低下了头。这次能挡得住,下次呢?短时间之内,多短呢?
见罗薇薇他们神情低落,陈应开口补充道:“不用太担心啦,姑娘们。这种符纸还是可以抵挡一次舒佩的攻击的,再说了,我们几个大男人会负责保护温柔可爱的小姐姐的!而且我们老大可是很怜香惜玉的哦。”说完露出个贱贱的笑容。
两个姑娘相视一眼,终于破涕为笑。
“你可闭嘴吧,”秦如鸣一把捞起旁边的抱枕砸向陈应,“要是太闲就给我做任务!”
他到底还是没有把森林里潜伏着比舒佩还危险恐怖的生物这个事情说出去。
陈应顿时叫苦连天,哭诉自己已经跟了个周扒皮,一个月已经被抓去跑了四五单。
徐嘉平看见秦如鸣虽然面色不佳,还老翻白眼,但其实并未动怒,手头还不紧不慢地翻看着什么,还不时动作自然地将纸巾递给两个女孩擦擦哭花的脸。
徐嘉平面色如常地回头继续手里的工作。
他想了想决定还是配合秦如鸣尽快把这个委托任务完成,毕竟他不习惯呆在这么多陌生人的地方,虽然芥子门也很陌生就是了。
中午时分,陈艳准备了还算丰盛的午餐,只是众人都没什么胃口,不是吃着吃着就面色忧愁,就是勉强吃了两口就进入放空状态。
秦如鸣他们倒是没什么不适的,边吃还边交谈,陈应这才得知舒佩近来出没在一处大湖和荒野坟地附近。
饭后秦如鸣找到了在厨房忙碌着洗碗的陈艳,说众人吃饭的钱他会在事情结束之后如数付给陈艳一家。
毕竟也是在人家家住宿和吃喝,更何况这么多人呢,什么都不付出就白嫖实在不像话。
但这也实在是无可奈何的事,鬼怪的出没地点不定,还多出现在午夜,来回奔波着解决委托任务也不现实。用芥子空间封锁后,虽然可以确认它们位于结界中的某处,但有的鬼怪极其擅长伪装,所以往往还是需要他们这些灵师多呆几日才可探查清楚。
陈艳带着橡胶手套低着头洗碗,水声哗哗。她听到秦如鸣表达来意之后缄默了一会,伸手将鬓发挽于耳后,低垂着眼睫说:“这都是不要紧的,只是我想问问,您——”
她迟疑了一瞬还是接着说:“您认为我们中谁有可能杀了她吗?”
“这个嘛,我们暂时还不能确定,只能说有些人还是比较有嫌疑的。”秦如鸣慢悠悠地说,然后观察她的神态。
“那、那有哪些人有嫌疑?”陈艳接着问下去,她低头忙着手头的洗刷。
秦如鸣靠近一步,朝着陈艳偏头,眼睛盯着她说:“嫌疑嘛,罗薇薇他们肯定是有的,”他嗓音不急不慢,“但是舒朗也有,你也不是没有!”尾音逐字加重。
陈艳手一抖,手中的碗立刻跌了,发出极其清脆的声响。
“您别太紧张啊,我们只是合理怀疑所有人,放宽心。”秦如鸣霎时笑了。
她讪笑着说:“这样啊。”用余光瞥了一眼,心里骤然一跳,只见秦如鸣不知何时离她已经这么近了,一双眼鹰隼似的居高临下盯着她。
陈艳忙挪开眼,捡起碗重新擦拭着说:“那麻烦你和你的朋友们仔细查了,也还舒佩一个公道。”
秦如鸣闲聊似地说:“唉,做我们这行的最怕说谎了,人爱说谎,鬼也爱说谎,可笑的是还大多脑子糊涂,所以这差事往往不易完成。如果能如死神惩罚欺骗他的风神一般,用不间断地重复做无意义事情来惩罚那些说谎的人,我们的工作怕是要轻松不少。”
“你认为呢?”
陈艳低声说:“只是人活在世,往往身不由己,撒点无伤大雅的小谎或善意的谎也没什么。”
“说的也是,只是舒太太,你听过死神和风神的故事吗?”秦如鸣点点头,又低声问道。
“之前看恐怖游轮的时候听说过,主角也是在不断的痛苦中重复。”陈艳对答如流,说完还对着秦如鸣笑了笑。
看来她确实看了那部影片,暂时没什么问题。秦如鸣暗暗想着。
“你们平时和舒佩的关系怎么样?”秦如鸣突然打了个直球。
你这话题跳转得也太快了吧?
女人眼神躲闪了一下之后,又低头专心致志地洗着碗,说:“还行还行,就是这孩子可能进入了叛逆期,不怎么听他爸的话,对我还是比较亲近的。”
“只是不怎么听爸爸的话?他们父女关系似乎不止如此吧,5月20日那天舒佩晚上不就和舒朗吵了一架。”秦如鸣笑笑,随即话锋一转,“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吵架吗?”
陈艳摇摇头,没再作答。
见问不出什么了之后秦如鸣这才告辞,重新来到客厅,摸出手机打开wps文档简单敲击着什么之后,他冲着留在客厅的罗薇薇还有周醒点了点头,说:“麻烦你们留下了,我有点事情想要问问。”
然后一指倚在沙发上闭目小歇的徐嘉平说:“我会和这个哥哥一起,我们去周醒你房间问吧。”
周醒和罗薇薇两人对视一瞬后点点头。
“好。”
徐嘉平和秦如鸣坐在卧房里的小沙发上,腿上放着笔记本。罗薇薇和周醒拘谨地坐在对面,十指交叉紧张地放在膝上。
秦如鸣掏出一包烟,拖过烟灰缸说:“大家别这么拘谨哈,昨天我是严肃了点,但也是为了尽快梳理线索,现在大家就是随意聊聊,放轻松。”说着夹住烟说,“不介意我抽支烟吧?”
姿态闲散,似乎这时候就是有人说在意,他也毫不在乎。
周醒和罗薇薇都摇摇头,倒是徐嘉平心里冷哼,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
“小伙子,你抽不抽?”秦如鸣递了一支烟过去,见周醒推脱坚持给他,周醒犹豫了一下之后小声说着“谢谢”接了过去。
秦如鸣娴熟地咬着烟,擦开打火机,眼帘半阖,点燃了香烟,然后又给周醒点了火。
秦如鸣喉结性感地滑动了一下,缓缓吐出一口烟,他低垂的面容在烟雾缭绕间朦胧暧昧,直到此刻徐嘉平才第一次感受从秦如鸣这个成年男人身上散发出了成熟性感的味道,还有那充满荷尔蒙的气场。
是了,虽然秦如鸣现在还是很爱呛他,但是已经不再做些幼稚的报复行为,在有其他人在场的时候也显得成熟稳重极了。那个曾经捉弄他、报复他、打骂随心的秦如鸣好像就这样散在了时间洪流中。
“你们多大了?”秦如鸣将烟在烟灰缸上随意磕了磕,他拉家常般开了口,然后看了看手表。
吸过烟之后的秦如鸣嗓音好像比往常还要低沉一些。
“我20,薇薇19。”周醒同样吸了口烟,搓了搓手说道。
“哦,这个年纪不应该上大学了吗?是上学比较晚吗?”
“不是,我和薇薇复读了。”
电光火石间徐嘉平脑中闪过易游昨晚发过来的资料,似乎填写的是——应届生!
“这样啊,不过你们呆了好像是高三火箭班,同班同学知道吗?”
周醒和罗薇薇脸色有点难看,勉强说:“他们不知道,只当我们是高三插班生。”
“我记得昭城一高在龙形区,隔了两个区的风行区里有明耀高中似乎有专门的高四复读班,为什么不去那?”
“风行区离我们太远了,搭车来回要三个小时,而且学费也比较贵。”男生讪笑了一下,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地望着两人。
秦如鸣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说:“想起来了,学费是1万8一年对吧?你俩的家庭情况我之前也从警方那看了,在一高的时候申请了贫困生补助,不过我比较疑惑的是为什么之前没有见到你们申请过?”
男生缄默地抽完最后一口烟,熄灭,秦如鸣又看了看手表。
倒是罗薇薇先出声:“是、是我爸爸去年的5月多出了车祸,家里赔了不少钱,也欠了外债,我心情不好才高考失利的,分连复读的线都没过。”说完就不堪负重般低下头,像是回忆起了伤心事。
“我很抱歉,”秦如鸣说完目光转向周醒,手中烟头也被按熄在烟灰缸中,“你呢,我听说你之前高中成绩还不错,有两个弟妹似乎成绩都不是很好,是家中的希望吧。”
周醒目光闪烁了一下,闷闷地说:“是,弟弟和妹妹都没考上高中,上的是职高,我去年高考的时候和父母吵了一架,因为爸妈让我、让我和薇薇分手,所以成绩比之前要低了七八十分,只能上个二本。家里的经济情况一直不太乐观,供我上高中已是勉强,我又如何又脸让他们送我去贵族学校复读呢?但我也不甘心就这样去了个二本,父母也一直指望着我能考上好大学,改变家庭命运。”
罗薇薇双手捂住脸,弓着腰说:“是我拖累了他,我向他借钱,他哪里有什么钱,只好将父母给他上大学的钱都借我了,但这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语气中尽是满满的疲惫。
“至于贫困生补助,我之前的高中班主任根本就只是看谁和他关系好,或谁有关系能弄到社区的证明就可以给贫困生名额。”周醒冷笑一声,“我家因为拉货,有一辆用得快报废的车,但是因为规定城里有车不能申请名额,所以一直以来申请都没通过。”
秦如鸣也沉默了一会,淡淡说:“没办法的事,我高中也见到过这样的人。那你们后来又怎么申请到名额的?而且罗薇薇你的成绩不是连复读线都没过吗,还能上一高的火箭班?”
两人身体一僵,罗薇薇有点不自然地说:“复读的班主任认识我爸,有点交情,就、就拜托点关系。”说完紧紧咬着唇。
周醒的脸色有点变了。
她在撒谎,徐嘉平如此清晰地认识到。
易游的调查的资料里分明记录着,黄江,他们的班主任是周醒家的一个亲戚,所以动用了关系让他们走了后门。
被调查者——周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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