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如鸣在卧室里来回走了两步才沉声说：“你们说，这个案子的真凶到底是谁？”
徐嘉平又摸了摸手指，眼帘半阖，说：“不好说，嫌疑人挺多的。”
“是啊，感觉他们都有嫌疑。”陈应附和着点点头。
“那就一个个来推断，既然舒佩报复的是祁棠，那她在一定程度上有嫌疑。”秦如鸣走至玻璃小桌旁，敲了敲，说，“那就从她开始吧。”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哎，老大。既然涉及到祁棠，那、那要不要让她出来说两句？”陈应犹豫了两秒才说，“反正，我们把封印着祁棠的守灵瓶带来了。”
“当然，但是不是现在。等晚上大家到齐了，自然会给大家看——一出好戏。”秦如鸣拉长音调，神秘地笑笑。
“那还是先来说说祁棠杀人的可能吧。”徐嘉平看了看两人，回归正题地说。
“行。根据其他人员提供的时间线来说，祁棠在舒佩上楼之后借口上厕所来到二楼，但是极有可能并非如此。因为祁棠没过多久就匆匆下楼，据记录显示——”秦如鸣低头翻看笔记本，“哦，找到了，脸色难看！”
“脸色难看，为什么脸色难看？当时二楼只有她和舒佩，应该是她借着上厕所的名义去了舒佩房间。”陈应思索了一下。
徐嘉平补充道：“警方从水杯中提取到祁棠的指纹。”
秦如鸣：“是，所以那杯水其实是祁棠送的。”
陈应：“她倒有可能在送水的过程中下毒。但是毒从哪里来还没定，有可能是从主卧里偷的。”
“但是她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地放安眠药？”徐嘉平开口。
“这、说不定是她为了让舒佩死亡中睡去，也有可能安眠药是后来下的，用来迷惑视线？当然也有可能是其他人下的。”陈应拍拍肉嘟嘟的脸颊，想了想回复道，“不过我有点奇怪的是水在不到8点的时候被送入房间，毒发要半个小时至一个小时，可是李玥说舒佩快9点的时候才说要回房睡觉。这期间舒佩没有毒发症状，这时间有点不对等啊。”
秦如鸣弹了一下陈应的脑壳，没好气地说：“我之前说过，你忘了？水虽然是那个时候送过去的，但是不代表她就在那个下了毒，也不代表舒佩就在那个时候喝了水。”
陈应一双胖手捂住圆圆脑壳，委屈地说：“我忘了嘛。”
秦如鸣一推陈应的肩膀，浑身抖了抖说：“别用这么恶心的腔调和我说话！”
“行行行，你是老大，你说了算。咱们接着说，除此之外，她还有可能吗？”
“当然。”秦如鸣应道，随即黑眼珠一转，手指点了点徐嘉平说,“你来说说，你觉得还有哪些可能。”
莫名被cue到的徐嘉平一愣，然后才缓缓说：“她在8：30舒佩下楼之后就不见了踪影，后来在8：50被罗薇薇撞见在二楼厕所，她也有可能在与舒佩吵完架之后恼羞成怒，下毒泄愤。”
“然后呢？”
“周醒描述他回到客厅和李玥呆在客厅，几分钟后看见从楼上下来的祁棠去了收藏室，直到李玥10：06看见从其中出来的祁棠。一楼除了大门，只有坏掉的卫生间可以通过窗户翻出去，然后来到后院，通过小楼梯进入阳台来到二楼。”
秦如鸣：“我比较否认这个可能。在后院里虽然检测到了多人的脚印，据李玥所说，这是舒佩领着他们来看院子时留下的，所以真真实实靠近过小楼梯附近的只有符合周醒的脚印。”
徐嘉平说：“没错，我也这么认为。而且虽然她那时候没有不在场证明，但是九点以后舒佩就回了她的房间睡觉。那时候再下毒没办法保证她一定会醒，醒来还会喝水，只是一种概率很低的事件。”
“是，脚印基本就可以否定她那时候的可能了。”
秦如鸣：“既然这些可能说完了，那就来说说杀人动机吧。”
陈应回忆道：“按同学所说，祁棠和舒佩高二的时候就有市三好学生之争。今年更是出现了感情纠葛，两人吵架并冷战过一段时间。会不会那个时候祁棠就记恨在心，伺机报复？”
“只是可能，另外有一点我认为一定程度上可以否认她的嫌疑。”徐嘉平手指抵住下唇，思考两秒后开口。
“哦，是什么？”秦如鸣偏头问向徐嘉平。
他从手机里调出两张照片，一张是一个精美的衍纸工艺品被精心裱在相框里，一张是一封信——
一封示好的信。
“据祁棠父母说，这是祁棠花了足足两周才准备好的礼物，打算送给舒佩，但不知为何却又拿了回来，还保存在自己的储物柜里。”
秦如鸣点点头：“确实，能精心准备礼物，至少说明当时她是没什么想要杀人的念头，所以她一开始就下毒的几率暂时排除了。而且，她一个女高中生还真不一定知道别人家药物放在哪。”
陈应看着莫名有着一丝丝默契的两人，有点疑惑地问：“老大，你竟然会认同别人的想法！你不不是自称强者总是孤独的嘛？”
“你找揍是不是？”秦如鸣又是一巴掌呼上去，“人家比你观察得细致，人家想得比你多，我点个头不行啊！”
“你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了！我可是你师弟，还几年的，你就为了一个外人打我！”陈应又开始耍宝。他还向天喊：“师姐你快说句话啊！”
“抽你信不信？”秦如鸣白眼一翻，作势又要打人。
霸道老大，在线揍人！（bushi）
“少给我贫嘴！既然祁棠的可能暂时排除，那就看看下一位的，反正我们晚上还要把祁棠请过来，到时候有什么细节让她自己说。”
陈应巴巴地把脑袋凑过来，说：“下一个谁啊？”
“罗薇薇，周醒。”秦如鸣沉声说着。
徐嘉平靠着沙发，冷淡说：“他们的嫌疑是挺大的，但是杀人动机不明，”他语调不急不缓，“她们两人并没有出现明显的矛盾纠纷。”
秦如鸣：“这倒是，不过罗薇薇和那个黄江关系亲密，也许舒佩知道什么不能为人所知的内情？”
“哎，你从哪看出他们俩有问题？我当初看资料怎么没看出两人有什么要杀人的动机？”陈应有点疑惑地说。
“就那句，罗薇薇与班主任黄江关系过密。高中生的生活枯燥乏味，有时候一句半真半假的流言就能传得又远又离谱，所以我就在想会不会是舒佩不小心撞破了她的什么秘密，她要杀人灭口。而且，周醒手机近期有不知去向的大额支出，也曾在当晚转过后院，这都是可疑之处。”
“哇，老大，你这细节观察太仔细了吧！线索之间的联想虽然一开始有点离谱，看似校园流言和杀人案差了有十万八千里，但是细想起来还真有可能诶！”陈应叹服地说。
“那是，没点线索联想能力，我还能是老大？”
他说了这么多，终于坐下来喝了口水，润过喉咙的声音清透了一些，接着说：“当然罗薇薇还有周醒暴露得太明显也是事实。从一开始就想甩锅给祁棠，后来更是迫不及待地想干扰我们的思路，而且他俩明明丢了个药瓶，偏偏要说丢的是手链，谎话连篇的，加上罗薇薇包里又放着把小刀。”
秦如鸣过了会补充道：“哦，还有小楼梯附近只检查出周醒的脚印，周醒和罗薇薇两次同时离开客厅，周醒在未知的时间里不知道在做什么，罗薇薇更是在长达15分钟的时间里不正常地没有敲厕所门。”
徐嘉平给自己也倒了杯水：“是，指向他们的细节太多，不得不怀疑。”
陈应叹服：“我天，从一个看似毫不相关的流言中找到杀人动机再从看似平常的上厕所、外出打电话、抽烟事件中找到可疑的点，老大我服了，不愧是当年高考过六百的学霸。”
秦如鸣哼笑一声，心安理得地承受着赞美的一切，还臭屁地说：“那是，放眼整个昭城的灵师，几个比我厉害？我可是要做最强者的男人。”
徐嘉平：“……”
给你三分颜色就开染房是不是？
陈应狗腿地说：“那是，师父要是没出事，你高低得是个——”
秦如鸣一听这话，脸色顿时暗了下来，声音也转冷了几分：“够了，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说完可能才察觉到语气有点不对劲，顿了顿缓和了语气说，“先说周醒他们的事吧，等案子解决完了，咱们也能快点撤。”
真是马屁拍到马腿上，陈应尴尬地摸摸鼻子，索性秦如鸣也不是真的很生气，打个哈哈就过去了。
徐嘉平：……
刚刚对过去的高考成绩洋洋得意的是谁？
算了，不刺激他了。
秦如鸣咳嗽两声，进入正题说：“他们实施犯罪最有可能的时间段其实就是罗薇薇上厕所的那段时间——8：35以后。两人兵分两路在二楼汇合，趁着舒佩不在进入她的房间在水中下毒。”
“嗯，而且罗薇薇9：35上二楼的时候已经过了最后的毒药服用时间。”
“所以他们那个时候为什么要再去一趟？”陈应疑惑道。
秦如鸣耸肩说：“谁知道，有可能是检查人有没有死吧。”
“好吧。”
“其他人的可能呢？”
“舒朗8：00以后一直呆在二楼，倒是一直有可能，不过我感觉舒朗对舒佩更多的是骚扰，应该还达不到杀之而后快的地步。”秦如鸣摸摸下巴，思索了一下说。
“不一定，李玥说当夜两人爆发了激烈的争吵。这种情况下一个冲动的男人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得出来，而且舒佩体内检测出来的药物确实和舒朗房内的药物是一样的成分。”徐嘉平冷静地分析着。
“说得有道理哦，保留意见。”
“那目前可能性最低的是不是就是陈艳和李玥？”陈应看向笔记本上最后两个人的名字，画了个圈儿。
“对，”秦如鸣打了一个响指，“李玥8：25的时候曾送过一杯巧克力牛奶，这期间她进入过舒佩的房间，也有可能投毒，只不过可能性很低。”
“为什么？”
“笨蛋，李玥去的时候正撞见舒佩和舒朗吵架，然后舒朗回房。这说明李玥不可能在那个时候去他的卧室偷毒药，再则她的账户并未有大额支出，警方也未从她身上搜出毒药，加上她杀人动机也不明显。”
“那为什么不可以是她下完毒药，就把装药的瓶子或袋子扔了？比如扔在河里？”
秦如鸣眼神睥睨，一言不发地抱手看他。
陈应被看得莫名其妙，这才想起来般拍拍脑袋说：“哦哦，我忘了，她没出过大门，不可能随便把药扔了。”
“9：40的时候她倒是去了一趟二楼厕所，可那时候她已经错过投毒时间。”徐嘉平补充说明。
陈应：“哦哦，那陈艳呢？”
“她8点之后上楼，和舒朗回房吵了一架之后下楼，整个过程中没有去过舒佩的房间。8：25之后和罗薇薇他们呆在客厅看电影，9：20时候才回客卧睡觉。”
陈应：“这样看来她的嫌疑和李玥一样，挺低的。”
秦如鸣：“嗯，还有其他补充的没？”
陈应望了望两人，摇摇头说：“没了吧，老大。”
徐嘉平点点头，表示认同。
关于众人犯罪的可能性推理就这样完成了。
恰在此时，敲门声传来。
“请进。”秦如鸣高声道。
门开了，是李玥。
她半边身子掩住，低着头，只一双眼睛微抬，怯怯望着众人说：“阿姨做好了饭，你们快出来吧。”
“好，我们这就过去。”秦如鸣朝着他俩打了个招呼，率先跟上了李玥。
两人走在长廊上，脚步声交叠。
“呃……请问，我能问问谁比较有嫌疑吗？”李玥蹙眉咬唇，犹豫两秒然后说道。
“很好奇？”秦如鸣眼睛亮了。
“嗯，毕竟佩佩也是我们的朋友，我们都很担心，也很关心这件事的结果。”她声音还是小小的。
秦如鸣见那两人还没跟过来，四下无人，凑近了两步说：“那你认为谁有可能？”嗓音低沉诱惑。
“我，我觉得棠棠和佩佩最近一两个月关系不好，有可能……但……”少女退了两步才说。
“但？”秦如鸣重复，尾音上扬。
“但薇薇和佩佩也有矛盾。”她继续说。
“嗯？怎么说？”
“就是……我之前听薇薇抱怨佩佩性子有时候太敏感，班里也一直将两人比较的话。总有人说薇薇不如佩佩性子柔和，她太张扬，也没佩佩漂亮。我就想会不会是因为薇薇嫉恨佩佩，讨厌佩佩，所以才……”李玥语焉不详地说着，却句句都是暗示。
“而且，那天我从窗子外看见周醒往河边走了。”
哦豁，看来她还没将罗薇薇的流言和舒佩联系在一起，只是觉得是女生之间的矛盾。
“这样啊，倒是没看见还有这种说法。”秦如鸣似是随意说着，但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像是投下一枚地雷，炸得李玥脸色都变了，一下子变得苍白脆弱。
“你呢？你也讨厌舒佩？你也嫉恨罗薇薇？”
“明明是你问我谁有可能的……”
见李玥脸色变了，秦如鸣像是才意识到一样，歉意地笑笑说：“不好意思，随便问问。我需要知道每个有嫌疑的人对舒佩，包括其他人的看法。”
李玥的话干涩得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一样，她说：“没事……”
“没事？好，那我们就走吧，别让他们等急了。”秦如鸣语气随意地说着。
众人或各怀鬼胎，或揣揣不安地吃完一顿晚饭之后，颇有些坐立难安地呆在客厅。
反倒是秦如鸣，还有徐嘉平他们主人家似的喝水倒茶，淡定异常。
秦如鸣表情平静地就像是说着“请个客人来喝茶”一样，然而内容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今天午夜时分，我们需要请人来到这里。哦，应该不算人，严格意义上说是——”
“请鬼招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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