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玉京里,什么才是真正的问题?
哦嚯,引灵官拍仙司的马屁拍到了大腿上,这下竟然要开始答辩了。
“修为?”她弱弱地回答。
上仙摇了摇头:“论修为的话,神君如今的位置坐着的应当是华年上神。而执事官的这个位置,也绝不是我。”
“那是什么?”槿叹引不自觉地顺着他的话问出口。
上仙却不想直接告诉她答案:“这个问题算作是你的一个课业,等你何时想好了答案再来告诉我。”
槿叹引原意也不过是想拍个马屁,被他勾着思绪,方才还颇有两分好学生的模样,一听见这话顿时露出她平日的面目。
“我是来你府上当值,又不是给你做徒弟的!”
长泩不意外她的变脸,平静道:“主要是神君再三叮嘱过我,说引灵官天资聪颖,百年就登仙位。但近万年来,修为非但不涨,反而大减。”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如若放任下去,怕是要但不了这仙职。”
他看着面前的人,想着昨日她竟然连区区的避雨诀都无法施展。
“你,你莫要吓我。我可是世袭的仙官,在我们栖沧除了我,没人上得了那石烟桥的!”
这人说话怎的阴阳怪气,明明他自己年满二十便飞升上仙,竟然还能就着神君的话赞誉她百年成仙天资聪颖。
他当初巴结自己是因为她是传闻中仙君的关系户,那现在的情况是已然发现自己的真面目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仙官了吗?
呜呜~槿叹引不知觉中耳边翘起的一搓呆毛已经颓了下去。
“现下那石烟桥确实只认你一人,但是从小在玉京长大的引灵官应当知道,一个位置的空缺对于天界来说并不会造成多大的效应,石烟桥既然能够选择你们这一脉,也许有一天,它也能选择另外一族。”
长泩淡淡地说着,却不知这番话在引灵官的脑子里起了轩然大波。
“你你想要送我去堕仙?”她犹豫着问了出来,眼里的狂悖之态烟消云散。
“你为何会这样想?”长泩看着她惊慌的眼神里流露出两分乖巧,突然觉得引灵官挂在嘴上的两万岁芳龄是不是唬人的。
现在的情景有点儿像书塾里的夫子要将学业一塌糊涂的书童遣送回家。而书童抱着桌角不肯松手,七分倔强,三分颤抖。
他笑了笑,再出声时声音轻柔许多:“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引灵官能够仙途漫漫,稳坐仙台。”
!!!
看,这人笑了,这人笑了。一个不注意,竟然让这人给她拿捏了,槿叹引大叫不妙。
“我稳坐仙台,对上仙有什么好处吗?”槿叹引画外音,你想干嘛?
“最起码对我来说不是坏处。”但上仙好像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草草揭过。
不公平,不公平,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被轻易拿捏?
“你虽日日仙修,但是奈何仙根不稳,我思来想去觉得多思考些道行哲理,拓展灵识对你会有好处。”
这不是明摆着说她这人心浮气躁?可是经过刚才的几番回合后,现在的她已经不敢太过于放肆。
“走吧。”长泩道。
“去哪儿?”她方才一门心思放在拍马屁上,差点把小童送来的任务都给忘了。
“阪良城,查探山火。”
哦?这么巧,她也正好要去阪良城。
长泩边走边说“石烟桥上出现的名字多半与那场山火有关,你同我一起过去看看。”
早上小童报那一长串的灵主姓名时,她还担忧了到底是出了多么大的事件。若山火的话,倒不是那么棘手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飞到阪良城的上空。
咦,不对!
“你是怎么知道石烟桥上姓名的事儿?”她可没有将自己收到任务的事情告诉过他。
还未等到对方回答,她便已想通:“糯唧唧同你说的?”
“糯唧唧是谁?”
“就是早上来兰烬落找我的那个小童啊!”
上仙点了点头:“她人呢?”
果真是她!槿叹引指了指自己的衣袖:“在这里面呢!”
长泩想到了那日天衢里的数万只飞蝶,与早晨府里见到的小童慢慢重叠。他的目光盯着槿叹引的袖子,想象着里面有数万个糯唧唧。
“我养的蝴蝶里只有她这么一个修成了人形。”像是看破了上仙眼里的惊奇,她抢先答道。
但是就这一个,已经足够看出来她养的这群蝴蝶完完全全就是那种见了好看的公子,美人便全然不记得什么主人的花心肠子。
往日里随她去做任务时便时常赖着人不走,今日更甚,连自家的任务也一股脑儿的全盘托出。
她用力地抖了抖袖子,晕死你们!
下界经过昨日一场酣畅淋漓的春雨,屋舍瓦檐都清亮了许多。
城内的集市上已经有店家陆续开门了,街上的小贩挑着担子,小摊摆起。
街角的面食摊子煮着锅水蹭蹭冒着热气。
离城区十多里外的陡山上,大火已经被昨夜的暴雨扑灭,山腰上有几处还冒着缕缕淡烟。
两人来到山脚下,火烧过的痕迹停留在半山腰的位置,山下的树木还是郁郁葱葱。
槿叹引来到一处平地上,只见她双臂轻摇,蝴蝶自她袖中飞出。
没有了那万盏烛火的映射,日光中这些蝴蝶与寻常所见的普通蝴蝶并没有多大不同。
它们多是白色,灰色,只不过每一只的翅膀上都长有一块灰斑,要不是从引灵官的袖子里飞出的,倒像是田地间的扑棱蛾子。
几百只斑蝶旋转着飞向四周,槿叹引双目紧闭眉心旁,眉头处两枚水滴形状的红色斑点若隐若现。
下一秒,她睁开眼,眼睛落到了不远处的一片竹林。
蝶群已经占领了那片竹林的上空,正在疯狂地振翅催促她过去。
两人对视了一眼,向那处走去。
这是一片长满毛竹的半圆平坡,像是被人在山脚推出来的空间。挂着生锈铜铃的檐从茂密的竹叶中探出,两人绕了一半圈才找到入口处,竟是一间小小的道观。
不大,普通民舍的大小,因为被竹子遮挡,已然看不清原本的外观。只有门前的几步路像是拿镰刀砍过留着一条一人宽的小路。
踏进门槛,殿内有冷风刮来,比冬日里冰期的寒风还要阴气些。
换作是没有道行的凡人,可能这几阵风一吹,就要倒在床上躺上好一个月了。
可她是谁,她可是引灵官哎~
跟她玩这些阴风鬼火的把戏!
她手起捏了个诀,丢进殿内,那几股寒风立马消散。她张口道:“都出来吧,躲在仙人的住所里吓唬人,也不怕罚了你们轮回道的命数。
她话音落,没一会儿昏暗的室内便出现几株拳头大小的光亮,颤颤抖抖聚集着从石像的底座后飞出来。
陆陆续续,有十几只。
想来是昨日在这山的周边遇了难正逢连夜暴雨,所以躲在了这观中。
看这灵元的亮度,是一群修仙之人。
槿叹引向前一步,抬手在空中画出一道银符,这是与元灵对接时引灵官会出具的凭证。
画完后她对着这些个瑟瑟发抖的灵元出声道:“我乃上玉京,执事官府邸下引灵官叹引,你们一行人已修得灵根,轮回道不忍见你们流落在外,化为孤灵,特派我来此将各位带回石烟桥。
各位可核对遇难时轮回道印发于你们灵识中的符文,无误后随我回去。本官现在此处,若有异议,可提。”
自从她驱蝶训灵开始跟在她身旁未发一言的上仙,在她自禀家门之后,哦不,自禀府门之后转头看了她一眼。
想当初有多不情愿,现在倒是报的顺口。
这一群游灵躲了一整夜的暴雨已然疲惫不堪。如今竟然见到了玉京来的引灵官,哪里还有异议,都纷纷摇头。
只不过他们已然忘记自己早就没头了。
“糯唧唧!”
她敲了敲袖子,一只蝶身略胖的小蝶从她袖子里探出头。然后滚落在地上。
“到!”糯唧唧的脚着了地。
“点名!”
“是!大人!”糯唧唧从身上掏出了一个如她手掌大的小本本,舔了舔拇指翻开几页,开始对着那一堆灵元开始清点。
“张三!”
有一颗灵元向前飘了几步。
“李四!赵五!周六!“
“报告!
大人~少了一个!”糯唧唧兢兢业业点着名,发现本子上的最后那一页上的人不在其中。
“叫什么名字?”
“童谣。”糯唧唧答道。
槿叹引皱着眉头,看向观外,这一会儿的功夫,天色已经开始变暗,看来这雨还得接着下。她方才并未在观外探得其他灵元的气息,想来不在此处。
“你们可认识这童谣?”她转过身问这群灵元。
观内的灵元直到此时才意识到他们已然没了脑袋,一个个左右摆动表示不识。
有点儿麻烦,槿叹引皱眉:“糯唧唧,你先将他们带回栖沧,我今日还有公务。”
“是,大人。”糯唧唧说着也如同平日里槿叹引一般转了转胳膊,那些灵元便化作荧光没入了她的袖子里。
随后她向引灵官行了个礼后化作胖圆圆的蝴蝶扑哧扑哧飞走。
殿内陷入沉寂。
“小童倒是比大人仙法使得还要好些。”
此时殿内只剩下引灵官大人还有上仙长泩。槿叹引刚刚准备舒口气,听见这声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去寻他在哪里阴阳怪气。
屋外黑了一半,看样子又将会有场大雨。
他们所处的这座小观着实跟仙字沾不上半个边儿。屋内没有一束照明的烛火,香案上的积灰都要比香炉里的香火灰烬厚。
昏暗的殿内蛛网缠绕,石像的面容着实难辨,只能数清这小小的观里竟然供着三座。
长泩盘着腿坐在侧后方那座石像前的蒲垫上,一身白衣在昏暗的室内扎眼得很,若有凡人闯入,一眼定以为是神像显灵了。
可他本就是神明。
他身后高他三尺的石像也在上仙的威仪下被衬得越发像魔窟里的鬼画像。
“你可真会选位置,堂堂上仙坐在人家小官儿的石像前,也不怕折了人家的寿。”
槿叹引两步走了过去,对于刚才出言损讽自己的仙司并没有什么好语气。
长泩不同她计较,反而语气柔和,还夹有一丝怜爱。
“你怎的要咒自己?”
“什么咒自己?”她不解。
上仙见她一脸迷茫叹了口气,转头用下巴指了指身后的石像。
槿叹引顺着他的视线向上望去,破烂的石像身上布满裂缝与蛛网,面上的五官已然模糊。
屋外一大片乌云正好挪开,有一丝光亮打了进来,神像半举着的食指拖着一条长长的不明状物,乍一看像是条虫。
槿叹引心下一惊。
这可不是什么虫子,这是引灵官引以为傲的灵蝶,只不过年久失修,蝴蝶的翅膀早已掉落,只单单剩个蝶身,倒像是条菜虫。
“啊呸呸呸—”
不知者不怪不知者不怪!
下一秒,长泩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引灵官咚的一声跪在地上,朝着自己磕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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