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伤痕累累的老树，许诺垂眸，低低地说了句，“真可怜”
语气平缓，没有波动，有些凉薄。
秋风吹得衣衫猎猎，许诺收回手，从包里拿出纸巾擦了擦手，随手就丢到边上的垃圾桶里。
她到了很多记忆中的地方，都没了当初的的模样。
女人苗条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
候车室里，人来来往往
许诺坐在椅子上，低头看手机。
“旅客朋友们请注意，往深汕市方向去的xx次列车就要进站了，请您核对一下您的车票信息……”
检票广播词的声音响起，许诺指尖一顿，站起身，右手握住行李箱的收杆，朝着检票口那边去了。
还是没有来吗，狭长的睫毛遮盖住了她眼里的情绪。
果然……
刷了身份证，进站，乘车。
又回到空落落冷冰冰的房子，许诺径直去了自己的房间换洗一下又出门打车去了医院。
“许医生好”有人迎了上来。
“嗯”
“温主任现在在哪？”许诺问
“温主任啊，他被院长叫过去了，不过他刚刚吩咐过了，说是你来就先带你去他的办公室等着。”
“好。”许诺点头
大约等了一个钟头，温迪安面露疲惫地走了进来。
近几年，出现精神问题的人越来越多了，工作也就越来越忙。
“学长”许诺喊他。
“诺诺，”温迪安脸上出现喜色，“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到的？午饭吃了吗？”
许诺笑了一下，“刚刚才到的，还没吃”
“你等我一下，我收拾一下，带你去吃午饭。”
“不用”许诺轻声拒绝，“我不饿”
闻言，温迪安微微皱眉，“你早餐吃了吗？”
许诺顿了一下，在温迪安的注视下缓缓摇头，她不喜欢撒谎，生平也最讨厌撒谎。
温迪安眉头皱的更紧了，但很快又松开了，脸上又带了笑意，“诺诺，你的病情好像好转了。”
“嗯？”许诺看他
“你现在对三餐有概念了，诺诺。”
许诺一怔，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慢慢的，她又笑了起来，眉眼温柔，低喃“是啊”
眼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快的令人无法看见。
温迪安显然很高兴，“你就保持这样的状态，以后每周来我这，不行，你现在已经休假，会被人怀疑”说着，他有皱眉思索，“这样。每周我去你家一次，跟进你的病情。”
去她家，到时候会很麻烦的，许诺轻轻皱了一下眉，“迪安，不用”
“要的，你现在病情好不容易好转了，必须跟进，你也是医生，这个道理你应该懂的，诺诺”说着，温迪安脱下了白大褂，露出里面的白衬衫。
“可我也是医生，后面我可以自己来。”许诺站了起来，坚持道。
“胡闹，医者什么时候可以自医？”温迪安不赞同的看着许诺。
对视片刻，许诺挪开眼，神色浅淡，算了，藏好点就是了。
“好”
温迪安这才满意，从桌上翻找了一下，“这是江离的档案。”
许诺凑近办公桌想要接过，温迪安却没有直接交给她，“怎么突然要这个？”
“他以后交给我负责”
温迪安诧异，又想说什么“你——”
“刚刚不是说要带我去吃饭吗”许诺打断，抬手夺过他手中的文件。
温迪安默了一下，点头。
吃过饭，许诺就回家了。
接下来一连几个月都再也没有见过江离，许诺的生活又恢复成了以前的模样，死气沉沉。
江离的出现就像一颗小石头，落入水中，溅起波澜，又恢复平静。
午夜梦回，许诺甚至觉得那只是一个梦，是她太过思念洛萧而衍生出的意象。
许诺一直表现得很平静，平静地接受温迪安每周一次的治疗，平静地调查洛萧的死，平静地去医治乐正成，平静地生活着。
月的霜华落了一地。
爬满藤蔓的阳台上，长长一个门板装出来的桌子，门上铺了淡桔色手绣出来滚着宽米色花边的桌布，桌上还摆着已经干枯了的蝴蝶兰，几瓶东倒西歪的啤酒。
女人蜷缩在吊椅上，裙摆懒懒地垂落在地上，醉眼迷离。
“你最近情况好很多，诺诺，只要你继续积极配合治疗，相信很快就会痊愈。”
许诺想起温迪安下午说的话。
“痊愈？”她抬头看着月亮，明亮的月光照在她的脸上，秀美的脸蛋都仿佛在生辉，“真是个美好而令人向往的词。”
她垂眼看着桌上温迪安带来的药物，嘴角的笑意越发醉人。
温迪安，是个负责任的好医生，许诺想。
可是……
“嗡~嗡~”
许诺接了电话。
“喂”
她支撑起略微沉重的身体，摇摇晃晃走进卧室。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许诺低低应道，“好”
在她的身后，垃圾桶里有几个啤酒的空罐，夹缝中隐约可以露出写着英文的瓶子。
咖啡厅里，开了暖气，温暖舒适又干净。
女人面容姣好，气质冷淡，她的对面坐着不修边幅的男人。
女人抿了一口咖啡。
男人率先开口，“怎么每次都约在这里？”说完，又打量了一下许诺，“又喝黑咖啡？”
许诺点头。
“真是的，年纪轻轻，这么不爱说话”男人小声地吐槽。
许诺只当没听见，“你这次急着见我，是查得到什么了？”
高明闻言，挑着眉笑道，“是查到一些端倪。”
“你是在洋洋自得吗？”许诺冷漠地看向高明，“这么久才查到一些端倪，我开始怀疑你的专业水平”
“话不是这么说的，当年警察都没有查出来，何况现在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很多证据都被销毁了。”高明听到许诺的话，立即不满，可以怀疑他的人品，但是不能怀疑他的专业水平，这是底线。
“哦，那你查到什么了”许诺并不在意他的情绪，她只在意查到的内容。
走出咖啡厅，许诺呼了一口气，寒风就如同刮脸刀一样唰唰地刮脸。
许诺打了个冷颤，起了鸡皮疙瘩，将脸埋进围脖。。
天下起了小雪，纷纷扬扬的雪花，覆盖了深汕的座座高楼，染白了条条街巷。
有雪落在她的小巧的贝雷帽，白色的羊绒大衣上，融为一体。
许诺伸出手，雪花飘在白皙的手上，又立马变成液体。
原来已经冬天了。
脚印一深一浅，一路延伸到远处。
“我查到，当年洛萧的尸体根本没有下葬，而是被江家转移到另一家医院了，我去医院查，一无所获，所有的信息都被刻意抹去了；另外，关晴那边也有一些更加具体的线索，上次给你的档案看过了吗……”
许诺拧着眉，回想着高明刚刚的话，没有注意到身后跟着的几个尾巴。
后面几个贼眉鼠眼的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示意动手。
这个妞他们刚刚就看上了，身段好，脸蛋漂亮。现在这里偏僻没什么人，不就是最好的动手时机。
“唔”许诺的嘴突然被一直粗糙的手捂住，她瞪大了眼睛。
腰肢也缠上有力的胳膊把她往昏暗的角落里带。
许诺慌张一瞬，立马镇定下来，也不挣扎，眼里的神色诡谲。她的袖口处有银光掠过。
“诺诺！”有人着急地喊着。
她身后的人突然闷哼一声，松开桎梏。
男人速度极快，身形一闪到许诺身后，狠狠地一拳又揍在那人的身上，狠狠地撞飞出去，接连撞倒好几个小弟。
男人还想上前再揍几下，被许诺拉住了衣玦。
“别、别走”
男人回头，昏黄路灯的光照里，雪花犹如吐絮的棉朵，纯白，晶莹，闪光在许诺的身边打着旋儿，他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她脸蛋上细小的绒毛，泛着水光的杏眼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慌、意外。
他心里泛起细细麻麻的疼痛，抱住许诺，“别怕，我在。”
又转头狠厉地看向地上躺着的人，“滚”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许诺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眸色温柔极了。
“快走快走”地上的人连滚带爬地跑。
许诺挣脱开江离的臂膀，声音带着哭意，“刚刚，”她轻咬了下唇“谢谢你。”
“诺诺，你永远都不用向我道谢”江离上前一步，认真地说。
“我送你回去吧”
许诺微微握紧双手，警戒地后退了几步。
江离知道她受到惊吓，可看她防备的姿态，有些难受，抿了下嘴，又开口，“一个人回去不安全，我怕刚刚那几个人贼心不死。”
许诺犹豫了下，江离接着说，“我就跟在你身后，看你安全到家再走。”
许诺在前面走，能感觉到江离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她轻轻地叹气，不知道等一下是否……
等到小区楼下，许诺顿住，转身望着江离，不语，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怎么了”那张俊逸的脸庞带上笑意，温柔地看着许诺。
“你要不要”
“嗯？”
“要不要、上去坐一下？”
江离脸上的笑意扩大，看着面前有些扭捏的女人，透着点坏坏的意味。
许诺眉心一跳，“算了，当我没说。”
“那不行，要言出必行啊，许医生”
许诺默了，又走在前面，背对着江离的脸飞快的掠过难以抑制的兴奋。
开锁、进门、换鞋。
“去沙发上坐一下，我给你倒杯水？”
江离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房屋的设计和他当初与许诺出租的那个小屋很像，他垂下眼睑，有些高兴又有些心疼。
许诺从厨房出来，“给你”
江离接过，没有喝。
许诺轻蹙眉头，拿了遥控器调高了温度。
“你”江离欲言又止，“算了”
“你想问什么？”
“没事，就是想问问你这几个月过的怎么样？”
“挺好的，就这样”许诺淡淡地说。
又陷入了沉默。
江离哑口无言，又觉得有些热，拿着水喝了一口，许诺眼睛闪了一下。
“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他站起来，眼前却是一黑，身形晃了一下，许诺连忙扶住他的手。
“没事吧”说着担心的话语，许诺的脸上却是露出满意的笑。
“没——”江离还没说完话，下一刻就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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