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昭二十五年正月初七那天,沈衍随明昭重臣明迁一起北伐,“报,舟王殿下,前方有一名女子。”
这是在大军去了北边数月后,沈衍伴着一群人出来打猎。
沈衍骑在马上,快马往前冲了几步,便到了女子面前,“抬起头来。”女子因着崴了脚,现正吃痛,原先那群人把她当猴耍一般,已然惹恼了她。
此刻听着沈衍强迫的声音,心情自然也好不到哪去去。
抬头,身上的衣衫虽已染上血渍和污泥,在大雪纷飞的北方,那些痕迹便被晕染开来。
她那双眼里氤氲着泪意,朦胧般使她看不清人像,不由地用脏的衣袖抹了抹眼睛,现在的她成了只花猫,马上的人轻笑一声,对着她说:“明四小姐,上马来。”
沈衍向女子伸出手,明瑶也看清了来人,虽然还生着气,但上马总要比徒步好些,撑着些许力气站起了身,周围的将士们自动往后退了几步。
手被沈衍牵着,蹬腿便上了马。
沈衍吩咐着几个将领带领着其他人继续捕猎,他要先带着明瑶回营地包扎,明瑶待在马上两人靠的也不是很近,她望着前方,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正无聊之际,找到了一个话题,“舟王殿下,您怎么会在此?”
她确实不清楚,且自己还是偷跑出来寻父亲的,虽带上了父亲藏于密室的北边地图,那张图只是普通地图,并非部署图。
这才使得她在草原上荡了好多天,现在地图在路上丢了,虽说地图丢了也无事,可要不是因为没了地图,自己也不会落到现在这幅被戏耍的模样。
“本王自觉这几日闲来无事,带着将士们练练箭术,明四小姐是来寻明相的?”沈衍不用注意观察,也知道她是个什么表情。
明瑶不作答,双腿因够不着落脚点而悬在半空中,微微的晃动着。
营地并不远,她去的自然也是沈衍的帐子,到帐子前周边守着的人对马上的小女生挺感兴趣,但也不敢投眼细看。
沈衍先下了马,明瑶内心做着挣扎,自己下马还是求沈衍帮帮自己?
但很快随着面前人的一句话,她很快做出了决定。
沈衍看穿了她那点儿小心思,又像牵她上马一般伸出了“援手”,“明四小姐,不下来是等着本王抱你?”
明瑶要伸出的手悬停住,接着自己强忍着脚伤下马,就这样和预想中一样,双膝跪在了沈衍面前,就差磕头了,现在倒好,这双腿她觉得自己会废了。
“倒也不至于这么着急给本王跪下。”他轻笑一声,眸底的颜色便又冷了几分。
沈衍直接拽起她的胳膊,她借着力站了起来,但脚上的疼痛让明瑶不由地“嘶”了一声。
他在众皇子里面是最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生拉硬拽把明瑶带进了屋,她坐在了沈衍的榻上,“脚崴的怎么样?”
明瑶没好气的看着沈衍,“舟王殿下如此淡漠?拉着瑶儿进了帐子,现在反来问瑶儿?若不是您刚才硬要拉着瑶儿,兴许一两天便好了。”
沈衍不回她,只觉她果真是个娇娇小姐,出了帐子留她一人,明瑶轻踩在地上丝毫不敢用力,一瘸一拐的观察着帐子里的陈设,里面东西并不多,但也算得上齐全了。
她正要俯身看地上掉落的卷轴,身后便传来声音:“明四小姐这是在做什么?”
明瑶被吓了一跳,她瞬间的转身使得脚更疼,“没…没做什么…”支支吾吾的样子看着就有鬼,沈衍没深究。他将医药箱放在榻上,拍了拍医药箱旁边的位置,眼神扫到明瑶身上,“过来坐。”
她自然是选择明哲保身,乖乖来到沈衍身边坐下,他不抬眼望她,她却一直盯着对方。弄好手里的药箱沈衍抬起头,明瑶的眼睛十分漂亮,眸子里的泪水此刻还亮闪闪的。
“明四小姐这么盯着我做什么?”
明瑶迅速的瞥过脸,“瑶儿只是在看看殿下准备做什么,并无他意。”沈衍垂下眸子轻笑了声,“那明四小姐看出…我在做什么了?”
“殿下瑶儿愚钝,并不知。”她并不似其他女子会害羞,毕竟是明家唯一的嫡亲小姐,这点儿底气她还是有的。
沈衍起身,有人在门外叫他,“药已经弄好了,我没带随身的医女,你先将就着,明天便能见到明相,仔细包扎包扎。”
她自行在脚踝处抹好了药,用纱布包扎上,这样便算好了。
等待了一会儿之后,沈衍再次进来,开口打破了寂静,“明四小姐可有带换洗衣裳?”她在发着呆,刚才对方蒙的抬头就有被吓着,被对方一叫又有些蒙住,“有的殿下。”
“那你等会儿便在帐子里沐浴完再出去吧,衣物侍女会来收拾,你不必担心。”沈衍还以为明瑶包袱里背的会是首饰一类。
“这药只是消肿的你不必担心,敷一会儿后也需要擦掉,再涂其他药物。”
明瑶没应,他也装作她默认了。
她一瘸一拐的往里去,那里已经放好了热水,等出来后她着着另一件白色襦裙,说起来,无论是衣衫如何,明瑶名门闺秀的模样总是在的。
明瑶裹上了另一种药,纱布也跟着换成了深色,此刻更是胖了一圈,鞋袜穿不进去了,又不好光着脚,只能一直待在帐子里。不大一会儿,沈衍便又回来了,手里是个盒子,盒子被扔在床上,“里面那双鞋子是我未穿过的,够明四小姐的尺寸。”
明瑶慵懒的样子被他尽收眼底,他没说,她便也一直保持着这种状态。沈衍见她一直不动,又抿着唇看着自己,明白过来后又识趣的离开了。
夕阳西下,余晖落在军中,将士们依旧重复着操练,他们来这里已数日有余,皇城里没见过的雪在这北地见到了农历五月。
另一边军营里,明迁接到一封来自沈衍的报信,信是加急送来的,他担心出了什么事,还在用饭便立刻打开了。
上面只有四个字:明四小姐。
字迹是沈衍的,加之是他亲信送来的,明迁不会不相信,明四小姐——明瑶。
他不明白沈衍的意思,按道理来说明瑶该待在她母亲柳黎身边才对,莫非是沈衍想求娶明瑶。
他越想越多,放下信纸时看见了背面的几个字:明日返程,晚归。
他松了口气,所幸是明日归,否则他得被急死,但有个皇后的儿子做女婿,明迁也未尝不想试试。
他笑了笑,把信放在烛火上烧掉后,继续用饭。
沈衍这边,此次出猎他们收获颇多,各种野味,将士们想法也颇多。当属的还得是烤,地上已经被围了许多圈石头,中间空地上的雪已经被打扫干净。
周围是木桩子搭成的座椅,看着很是惬意。
篝火渐渐升起,肉也被架在上面,燃起的大大小小的篝火,将士们围在旁边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火苗映在明瑶的脸上,她撑着脸,有了些许困意,其他人吃东西也不敢叫上她,毕竟舟王在她身侧。
“殿下,瑶儿有些饿了。”她那双眼睛在月色、雪色间发着亮,眼里除了沈衍,没别的东西,沈衍瞧了她一眼,从走来的将士手里拿了一快。
明瑶接过,肉是刚烤的,烫的很,差一点儿就没拿住。
“谢谢殿下,”她小心地咬着肉,不说话,沈衍并不吃只是看着将士们欢乐的样子,想说话但又不忍伤了大家的兴致。
“殿下,”沈衍转过头看身边的女生,她手里拿着啃剩下的骨头,“军中还有这样一等一的好厨子,可否赠与瑶儿?”她舔舐了下还残留着肉沫的唇。
沈衍看着她皱了皱眉,“本王并不知烤肉的是谁?要不本王替你问问?”
“啊,”她轻声的叫着,然后叹息一声,“不用了,谢谢殿下的好意。”
两人之间没了话题,明瑶便早早的回帐子里睡下了,沈衍在他们结束欢愉后,还是说了刚才扫兴的话:“明天天亮启程回营,各位今日早些歇息。”
翌日一早,明瑶在侍女的服侍下穿戴好了衣物,侍女看起来年纪比自己小些,带着面纱同沈衍一般都穿着玄色。
侍女为明瑶掀开帐帘,她伸了个懒腰,昨日是她在这北边睡得最好的一晚,虽没家中舒适,但也比露宿荒郊好些,帘外沈衍坐着,将士们在收拾帐子。
明瑶意识到自己的晚起使他们耽误了许久,有些不好意思。
太阳升起,地上的雪也化了,昨日还在吹风飘雪,今日便红日高照,这北边真当不是上京。
军中无多的马,明瑶只得与沈衍同乘一匹,马的毛发极好,是匹不可多得的良马,侍女也骑着马跟在两人身边。
只是那马和马上的人在沈衍的衬托下,显得娇小。
午日来临,他们行了大半的路程,现在正歇下来用点儿干粮,昨日的肉食留下来的也被分食的干净,饿是其次,主要是明瑶那心心念念的厨子的手艺堪称一绝。
因着明瑶腿伤,队伍走的极慢,侍女选择了下马行走。
总军营里,明迁等的头上快长草,有人进来通报:“明大人,舟王殿下随队伍离营地不足百米。”
明迁激动的站起了身,轻咳了两声:“走,去看看。”他两手背在身后,大步地往前走,等他到达时,沈衍已经到了营门前。
他两步下了马,伸手向明瑶,她牵上了对方的手,根本踩不稳脚蹬,一下子跌进沈衍怀里,周围人没见过这副世面。
又想看,又非礼勿视的模样惹人发笑。
明迁眼神并不是很好,愣是没看清对方是自己女儿。
明瑶在跌进沈衍怀抱后,又立刻自己站好,歪歪扭扭的跑向明迁,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孩子,她展开双手,“父亲。”
明迁条件反射般张开双手抱住明瑶,随着声音落下,她再也忍不住了,抽噎声随之而来,,眼泪一颗接着一颗,珍珠断线般落下。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明瑶,给她顺了顺,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被她搞懵了。
“明相,”沈衍叫醒了明迁,他回过神,让明瑶好好的立住,“殿下怎会和小女在一起?”
沈衍看了看明瑶苦兮兮的脸,递上了手绢才答他:“昨日出去捕猎,路上遇见的,剩下的明相还得问明四小姐。”
回答完,沈衍回了自己的帐子,侍女跟着一起回去的,将士们也都跟着各自的领导者训练去了,现在只留下了这两人,明瑶被明迁带回自己的帐子中。
他也不管明瑶是否受伤,自己坐着,就让她站着,暴风雨前的宁静,明迁喝了口茶,“你…独自来的?”
明瑶有些怕,她低下头,“嗯。”
“你母亲可知道?”
“应该…知道吧。”明瑶不太确定,她只留了封书信在母亲的房里,看没看见她不太知晓,书信放的位置很容易看见,她出来数日,京中要是找她也会有消息。
所以柳黎应该是看了那封信,明迁没在询问,命人在自己的帐子旁搭个小些的,就这样让明瑶住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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