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文琳单手托腮，所有所思地看着他，“她今天去医院就是去看她男朋友的，不过我一点不喜欢她男朋友，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东西。”
这些话，越泽没再听进去。
他回转身，躲开文琳探究的目光，恍然想起之前无意听到的叶盛玫和文琳的对话，她们提到了一个名字“温清容”。只是当时他满心都沉浸在羞赧中，想的东西太多太乱，根本无暇顾及，就没有深究。
现在想想……
越泽抓在方向盘的手倏地握紧，原本有些薄红的俊脸瞬间失去颜色，心脏仿佛被无数根细线勒紧，紧得让他连呼吸都牵扯着疼。
刚才心里有多羞赧激动，现在就有多冰冷难受。
看到曙光又堕入黑暗，比从来没有希望更让人绝望。
叶盛玫的脚踝冷敷得很及时，又因为越泽太任劳任怨，来来回回抱着她，没让她下地走过路，痛感已经消下去很多。
只是她一侧手臂被磨破皮，虽然在医院处理过，这两三天却不能沾水，一个澡就洗得特别的艰难。
等她从浴室出来，手机已经被打爆了。
未接来电一共42个，温清容和陈婉婉两个人加一起贡献了25个，狐朋狗友数个，居然还有刘智明和温清容母亲打过来。
这是出了什么大事？
想了想，叶盛玫先拨通陈婉婉的电话：“怎么了？”
“姐姐，你现在哪里，你是不是受伤了，现在情况还好吗？你告诉我地址，我现在就过去照顾你，嘤嘤嘤……”陈婉婉说着说着就带上哭腔，声音柔弱。
“怎么了？”叶盛玫再问。
“我照顾完姐夫从医院出来，才知道你救了一个要跳楼的老太太，自己还受伤了，就很担心你。”
叶盛玫皱眉：“你怎么知道的？”
“姐姐你救人的事上微博热搜了，我等车的时候刷手机看到的。”顿了顿，陈婉婉委屈问，“姐，你救的是越泽的奶奶吗？我看那个男生很像越泽。”
“不是……”
陈婉婉惊讶“啊”了一声，仿佛没想到她会否认。
叶盛玫说：“是外婆。”
陈婉婉一时无语：“……奶奶和外婆，也没有什么差别吧。”
叶盛玫：“差别大了，我只喜欢外婆，不喜欢奶奶。”
不止奶奶，刘智明那头的亲戚，都让她退避三舍。
陈婉婉：“……”
“你现在哪里？”叶盛玫问。
“我看到微博热搜后就赶紧跟姐夫说了，我现在他病房里，我们都很担心你。姐姐，你怎么都不跟我们说一声呀，要是知道你在医院里受伤了，我肯定会去照顾你的，姐夫就不会因为你和越泽吃醋了呀。”
吃醋？
叶盛玫想了想反应过来，也许有人拍到越泽抱着她的照片，发到了网上，温清容看到了。
只是，他会吃醋吗？
她先表白的，他们在一起这么久，她好像从没见到他情绪激动的模样，一直是温和有礼，清远文雅的。他的亲吻也只落在她的颊边，额头，克制而有礼。
两个人的感情就像是小河潺潺，平静悠然，竟然就快要订婚了。
想到今天那个温情的相拥，叶盛玫压下心里的某种复杂情绪，轻轻呼出一口气，再一次提醒自己不要想太多。
“姐？”
“你吃醋吗？”叶盛玫也问。
“我？”陈婉婉斩钉截铁说道，“我才不会吃姐姐的醋呢，我相信姐姐！并且……”
陈婉婉声音有些低落：“并且，越泽他也不喜欢我。要是他喜欢的话，不会同学都知道我喜欢了他三年，他还没有任何表示。”
“哦。”
叶盛玫想到少年声音清冷地跟她说，他之前跟陈婉婉没有关系，之后也不会有关系，有些无奈。
这话她不准备告诉陈婉婉，省得她难过。
又随意说了几句，叶盛玫准备挂电话，陈婉婉突然追问道：“姐姐，你要不要发博认领一下呀？你上热搜了，又是做好人好事，肯定很涨粉的。”
“不用。”想也没想，叶盛玫就否了。
她知道陈婉婉玩微博，喜欢发一些炫富的东西被人追捧，叫她发博认领多半也是抱着自己跟着涨粉的心思，但她不打算听她的。
虽然温清容也联系了她，但叶盛玫没有再给温清容打一个电话的意思，反正他和陈婉婉在一起，一个人知道她现在平安，两个人就都知道了。
想到两人还在一起，她又对陈婉婉交代了一句：“你姐夫不用你照顾，有护工在那里守着，你赶紧回家。”
“行！”陈婉婉应声。
叶盛玫礼貌地给未来婆婆温母回了个电话之后，点开微博。
果然上了热搜第八。
但是呢，评论里说什么的都有，有些乱七八糟的。
【这老太太要是真跳楼了，医院要赔死吧？别想不开啊，办法总比困难多。】
【要不是医院收费太高，穷人治不起病，怎么会出现这种惨剧？我等屁民太苦逼了。】
【楼上，你们关注点歪了！强烈建议去看高清原视频！这是什么神仙富婆小姐姐啊，眼睛都不眨就捐出去十万啊啊啊！老太太的孙子也太帅了吧，我有点不对劲，豪门富贵花+贫穷美少年感觉有磕到，还是强制爱那种！】
【楼上+1，御姐和小奶狗也太香了！】
【楼上的，你们才歪了吧？好端端一则社会新闻，你们搞成了都市言情。】
【行行好吧，男的穿着校服，还是高中生。】
【高中生的确不太行，本人男，今年大一，已经发育成熟！我爱小姐姐（震声）！】
【姐姐我也不想努力了，康康我！】
叶盛玫：“……”
她正无语呢，手机就响了。
是文琳。
也是为了微博热搜的事情。
“你到家了？额……你也看到了？”叶盛玫说，“越泽还没有走吧？你让他别看微博，那上面乱七八糟的，说的什么呢……嗯？你说他没有手机……好的，那没事了，你跪安吧！”
她放心了。
越泽穷得饭都吃不饱的样子，没有手机是很正常，就是……怎么感觉有些可怜呢？就像是在路边见到一只漂亮又可怜的小狗狗，就很想给它喂点肉，把它养肥点。
晚上九点，越泽结束这天的家教工作准备回家，他辅导的初中生易阳暗搓搓的，按捺着兴奋喊住他。
“哥，这热搜上是你吧？我早就想问你了！”易阳将手机送到越泽面前，越泽来不及看文字，就看到自己出现在一个拍得很模糊的新闻视频中，作为“轻生者的孙子”出现。
虽然画面很糊，但对比身上的衣服和书包，熟悉的人一眼能看出视频里的人是他。
这年头穿校服的人不少，但背着一个军绿色挎包当书包的人却罕见。
“是我。”越泽点头。
“哥，你是不是经济很困难？”
越泽点头了，易阳反倒小心翼翼起来。
初中男生平日里是性格张扬，无法无天的样子，但很服气越泽，生怕自己用词不当。
这是今天，第二个人这么问越泽了。
越泽当然是缺钱的。
他从小父母双亡，跟着外婆长大。外婆身体一直不好，大毛病不多，小毛病不少，去医院治疗住院是家常便饭的事，一次少的几千，多的上万。
为了减轻家里负担，初升高全市第一的他看中崇林中学给的丰厚奖学金，放弃了他最想选择的市一中。
只是外婆身体每况愈下，高中三年他利用一切课余时间在外面兼职，还是越来越难以支付医药费，更别说让外婆多吃点营养品，好好休养。
班主任知道他家情况后，给他介绍了一份家教的工作，轻松高薪，想让他把时间花在有意义的事情上。但不做家教的时候他还是会去江边的一家鱼馆当服务生，做这种相对来说没有技术含量且低回报的工作。
……他不是没想过找一份性价比更高的工作，但条件不允许，没有渠道。
“哥，你要是缺钱的话，我可以借钱给你，我可多压岁钱了。”易阳又说道。
越泽回过神，清冷的眼眸染上点点温度，拒绝了：“不用，你也看到了视频内容，我暂时不缺。”
有人帮他付了。
想到这里，他焦灼了许久的心脏仿佛被一缕清风眷顾，没有那么难受了，但只是瞬息，很快又沉到焦土中。
那人快要订婚了。
就要和他再没关系了，虽然，之前也没有关系过。
就在这时，易阳又指着手机笑起来：“哥，哈哈哈哈好多人都说你和那个救人的小姐姐配一脸，完全是现实版的女霸总和她的小奶狗，说你们好甜。”
越泽：“……嗯？”
今天，这也不知道是他多少次听到“小奶狗”这三个字了。
小奶狗真有那么好？
他眼睫低垂，若有所悟。
只是，他还有机会吗？
他没了。
才飞到半空的心又掉进深渊，越泽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让自己不要再乱想。
担心外婆心里难受，越泽晚上没有回家，而是选择到医院陪床。
他走进病房的时候，病房里另外两个病人都睡了，陪床的人发出一阵阵鼾声，又清净又热闹，只有外婆还没有睡觉。
头发花白的她坐在床沿怔怔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一幕让越泽心里很难受，却控制着让自己显得轻松。
他走到老太太身边，轻声喊道：“外婆。”
“小泽？！”老人立刻回头，神情焦急，“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你是不是还担心外婆，外婆没事的，这里睡也睡不好，你明天还要上学，你……”
“有床怎么会睡不好？”越泽打断外婆的话，握住她干枯苍老的手，温和耐心地说道，“医院离我学校很近，我上学方便，住这里挺好的。对了，外婆你看看我手里的资料，我跟你说点事。”
“什么事？”老太太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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