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爱你，完全是因为大脑受损和你教他的思考方式，如果他的大脑恢复，你猜他会不会恨到想把你杀了。”
电话中缪裕拿着黎沫新检测出来的报告，对着窗外吐了口烟。
“廖觉枫，现在他的大脑已经有和从前不一样的波动了，或许恢复记忆就在明天。”
廖觉枫垂着眼睛，慢条斯理地把玩着新得来的一个物件儿：
“他不会的。”
缪裕没有回应，他不知道廖觉枫说的他不会，是不会想杀了他，还是不会恢复记忆。
缪裕啧了一声，把烟掐了：
“廖觉枫，我越来越看不惯你了。”
电话那头男人传来低笑，一如既往地漫不经心高高在上，仿佛哪怕是缪裕他也不放在心里。
缪裕压着一口气，直接挂断了电话。
如果不是从前出生入死的交情，他应该已经离开这里了。
从前的廖觉枫不是这样的，怎么遇到那个人之后就变了样呢？
等等。
难道是……
缪裕想到了某种可能性，立刻重新将电话打了回去：
“廖觉枫，来医院做检查！”
·
昨天的蛋糕应该是黎沫尝过的味道最好的一次，先生还破天荒地允许在事情结束之后睡在他身边。
黎沫在床上坐了起来，将被子拢到了身上，深深吸了口气。
还有先生的味道…
昨天先生抱了他一整夜。
少年脸上扬起软软的笑，傻呵呵的，惹得天蓝跳到他膝盖上，歪着头看来看去。
黎沫立刻捂住滚烫的脸，下床给天蓝弄了点吃的，转头看到廖觉枫就站在阳台上，拿着电话正在和对面说些什么。
“过段时间吧，最近很忙。”
黎沫偷偷凑过去看了看，先生应该是在谈工作上的事情，还是不听比较好。
就在黎沫想要离开的时候，廖觉枫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沫沫。”
少年立刻转身，后背不自觉地绷起：
“在…在的…先生……”
“下午跟我一起出席一趟仿生人的研究会。”廖觉枫走过来，朝着天蓝招了招手。
天蓝竟然直接就停在了廖觉枫的手上，亲昵的态度仿若他才是主人。
廖觉枫手指抚动鹦鹉后背的蓝色羽毛，看向黎沫：“作为我的助理，记录演讲内容。”
公司仿生人业务经常会与外界交接，让研究员们参与。
说是宴会，更像是交流会，仿生人领域的各个专家会在宴会上进行演讲，共同讨论。
黎沫曾经参加过一次，同样作为廖觉枫的助理，他知道参加这类宴会的究竟是怎样的人——
追求名利财富，追求光鲜亮丽，在公司高管之间显露自己的本领，亦或者是有求于他们。
总之与黎沫自己并不太一样。
但少年还是点点头，乖顺地答应下来。
看到廖觉枫放在身侧的手手指不停地摩挲着一个小把件，他从男人漫不经心的脸上察觉到了几分烦躁。
黎沫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廖觉枫的手里，天蓝趁势从廖觉枫手中飞回了黎沫的肩膀上，用脸颊蹭了蹭少年的耳朵。
“那…我先去…准备一下……”
少年态度得体温顺，在走前一秒，手臂被握住，不容置喙的力气将他从原地向后踉跄，跌入一个怀抱里。
“先生…？”
廖觉枫吻了吻黎沫的额头，带着安抚的意味：
“穿得漂亮点。”
黎沫歪了歪头，对廖觉枫的哄人态度有些疑惑，但他并没有想太多，点了点头就走进杂物间。
先生曾经给他买过几套漂亮的衣服，英伦风格的礼服，黎沫第一次穿上的时候，被方叔夸说像童话里走出来的小王子。
虽然后来没有什么机会穿，但黎沫一直都将这几套礼服好好地保存在衣柜里。
脱下防尘袋，黎沫将礼服细致地熨烫了一下，脱下睡衣换上，在镜子前将有些长的头发绑了一个小揪揪，在后脑勺晃来晃去。
黎沫的头发又细又软，额前的头发有些微卷，脑后的头发却顺滑得像是丝绸一样，柔软的发丝下一双仿若盛着光的眸子泛出懵懂又勾人的水光。
廖觉枫坐在沙发上支着头，以一种审判的目光扫视，片刻后翘起嘴角：
“你还真是长了一张讨巧的脸。”
黎沫不太明白其中的含义，以为是廖觉枫夸他好看，羞涩地抿了抿唇，垂着浓重的睫毛，将那双漂亮的眸子敛去。
“等会不要低头。”少年尖细的下巴被一只大手捏住抬起，黎沫抬眼对上廖觉枫唇边的笑意，手指颤了一下。
“这么漂亮的脸，当然要给其他人看看。”
廖觉枫的表情凉薄而冷漠，仿佛恶劣的收藏家正抚摸着他珍贵的藏品。
黎沫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
他说不出来，但本能让他感到害怕，惊恐地抓住了男人的手指：
“先生…先生…别……”
廖觉枫却只是将他的手握在掌心中，轻哄了一声：“乖。”
黎沫的大脑登时不明所以地嗡了一声。
“没事的，我不是还在这里吗。”廖觉枫看到少年表情迅速黯淡下去，为了避免作品不在最好的状态，他会好好安抚。
“先生…别…别丢下我……”
少年太过于敏感，廖觉枫拥着他，将他带进车里，吩咐司机开车。
“怎么会呢。”
廖觉枫的手指在黎沫脸颊上安抚着，他嗓音温柔缱绻，目光却淡淡。
黎沫将自己缩了起来，像只避免受到袭击的幼兽，在廖觉枫一言一语的轻哄中才慢慢放下心来，安静地攥着手指，不停抿唇。
宴会厅选择在一个五星级的酒店顶层，水晶灯折射着绚丽的灯光，将厅中穿着华丽奢雅的宾客印得光彩夺目。
侍从将门打开的一瞬，几乎所有人都噤了声，目光看向门外。
男人西装挺拔高贵，带着居高临下的气质，长腿迈过大门，换上温文尔雅的微笑，视线一一扫过不敢出声的众人。
廖觉枫接过香槟，朝着众人遥遥举杯。
但所有人的目光在短暂停留在廖觉枫上之后，全部转移到了他身后的少年身上。
“那是谁家的孩子，长得真是好看。”
“大概是廖总的小金丝雀吧…别说了别说了，他看我们了。”
“但不得不说，廖总眼光真好，这个一看就是个极品货色，不知道肯不肯让我们也尝尝。”
黎沫听得清那些污言秽语，脸色发白。
他在廖觉枫身后小心地拉了拉他的衣袖，他知道这个研究会没有那么干净，但他不知道居然会是这样。
廖觉枫瞟了他一眼。
一个眼神就让噤若寒蝉的黎沫感觉到窒息，他咬着嘴唇，深深吸了口气。
“别让我丢脸。”
男人的话轻飘飘落下。
黎沫脸色陡然一僵，立刻抬起头，挤出笑脸，面对那些油腻不怀好意的目光。
“我知道了…先生……”
手心出汗，黎沫跟在廖觉枫身后，跟他与一些人敬酒。
“廖总的这位…助理，真是好看，跟明星似的。”
一个样貌冷硬眼眶深邃的中年男人与廖觉枫碰杯。
清脆的响声遮住了黎沫的心跳，他抿了一口香槟，慌乱的眼神无处安放。
“是吗？”廖觉枫侧晲着少年，示意他先离开点距离，看着黎沫走到不远处，他才淡淡道：
“要是喜欢，不妨有空让他陪您喝几杯。”
中年男人笑了几声：“廖总难得那么大度，那东城的那块地，我双手奉上。”
廖觉枫抿了一口酒，低头时目光深处闪过寒光：
“客气了。”
就在这时，大厅转转楼梯上突然传来声音，是十分清澈又带着些冷淡的音色，浅浅的如同冬日清风。
一人穿着白色的西装，正同旁边几位看上去资历较深的人谈话，举手投足之间无不贵气如同世家公子，清浅笑意淡淡，不疏离，不靠近。
黎沫看到那中年男人离开，才默默走回廖觉枫身边，还未开口只觉得男人身体一僵，就抬头去看他：
“先生…？”
入眼的是廖觉枫呆愣的眼神，和下一瞬间弥漫出的狂喜。
“……”
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止，手脚突然变冷。
黎沫的脖子像是机器生了锈，他明明知道自己即将看到什么，却还是一点点转移视线，望向高处的那个人。
是照片中的那个人。
那人显然注意到了这里，在周围的人窃窃私语之中，朝着廖觉枫露出了一个真切的笑容：
“觉枫！”
他从旋转楼梯上快步走下，高雅得像一只金贵的白天鹅。
下一秒，扑到了廖觉枫的怀里。
“觉枫，我回来了。”
黎沫浑身血液冰凉，周遭逐渐变得鄙夷嘲讽的目光让他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但他现在浑身都没有了力气，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像一个被人丢弃的的玩偶。
看着他的先生露出从未有过的宠溺表情，对着另一个人。
心脏疼得一揪一揪的。
黎沫眼前发黑，伸手捂住心口，大口呼吸着，无法减缓一点疼痛。
那人与廖觉枫拥抱过后抬起头，看到了正站在男人身后的黎沫，瞳孔骤然缩小。
“你…”
那人走到黎沫面前，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但仅仅是一瞬间便恢复成了清淡高雅的样子，握住了黎沫的手。
“你好，我叫做水陌，是觉枫的…爱人。”
那人故意停顿，甜蜜地看了廖觉枫一眼，后者用笑容回应。
紧接着，他靠近了一些，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凑到了黎沫的耳边。
黎沫听到了那截然不同的带着阴寒的笑意，在他耳边响起：
“真没想到，你居然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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