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沫靠着墙面，将口腔中的血腥气咽了回去了，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实在是可有可无的物品。
说是物品可能还不太恰当，物品至少会有使用的机会，但他现在只会得到被忽略的结果。
“我…会去道歉……”
黎沫因为胸口的疼痛咳嗽了几声，神色黯淡无光，像已经认输了的败者，只能草草离场。
水陌扬起笑容，转头去看廖觉枫，眼底的耀武扬威还没露出来一点就瞬间停住了。
廖觉枫将烟夹在指间，烟头明灭间，烟雾腾升缭绕。
他的目光正落在黎沫那张脸落下的泪上，瞳色幽深不明。
其实水陌看得出来廖觉枫和黎沫的关系。
大约就是养着的某个小情人，身体交易毫无情感，没有办法跟他这个白月光相比。
水陌从未让廖觉枫碰他，为的就是在两人关系上保持一层纱，亲密又差着最后的新鲜感。
男人这种生物总是会被新鲜感吸引，所以必须要保证他在男人心中皎洁无暇的形象。
不过，这个黎沫，似乎又要再一次抢走属于他的东西了。
可真是…
“阴魂不散。”
跌跌撞撞路过水陌身边的黎沫正好听到了他这句及其轻的话。
黎沫疑惑的转过头，却只看到水陌拉着廖觉枫的手，向他轻声说“我们也回去吧”的样子。
这个人为什么对他这么有敌意…？
他明明连先生的爱都没有得到。
他没有被人嫉妒的资格。
黎沫的大脑对现况无法自处，但理智告诉他，白月光回来了之后，他这个替代品应该下场了。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他可以离开，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害怕，反而有种解脱了的释然。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开始期待离开了？
“等等。”
廖觉枫出声。
黎沫脚步顿住。
“谁允许你一个助理走在我们前面？”
黎沫眼神一空，咬了咬嘴唇，沉默着退到走廊一侧。
是了，他不应该奢望的。
水陌搭在廖觉枫的手臂上，侧目笑了一声，贴得男人更近了一点：
“觉枫，回来我都有点累了，等会送我去酒店好不好？”
“好。”
黎沫艰难地抬起头，看着两人你侬我侬的背影，喉咙口的血腥味又开始翻腾。
他默默跟在两人身后重新进了宴会厅。
拿起服务生托盘上的一杯香槟，朝着那个中年男人走去。
“很抱歉……是我失态…”
他一饮而尽。
中年男人略微睁大眼睛，看向不远处的廖觉枫。
男人正看着黎沫脸上通红的样子，淡漠地抿了一口香槟。
中年男人会意，叫住服务生，将托盘中的六杯香槟依次递给黎沫。
“喝完…您愿意…原谅我…的失态吗？”
黎沫眼前已经有些模糊，脚步都开始虚浮，但他依然还是顺从地接过中年男人递来的香槟。
尽管胃里已经非常难受，喉咙都感觉像是在冒火，他还是努力扬起嘴角，露出软软的讨好的笑容，再次将酒一饮而尽。
大脑越来越晕眩，眼前的人影都已经模糊，黎沫机械地喝着酒，陪着笑脸。
突然，他感觉到自己身上多了一只手，扶着他的同时，正在身上游走。
强烈的不适感让他显些吐了出来。
黎沫眼泪汪汪，捂着嘴，像只受了欺负的小兔子，圆润的杏眼湿红，放下手后微微张开的红唇吐出一些热气。
“抱…抱歉……我…我不太…舒服……”
“不把这些喝完，怎么让李总原谅你？”
男人低沉漠然的声音突然钻入黎沫的耳朵，身上那只手立刻离开了。
廖觉枫的话无异于在阴雨之中落下一道将黎沫打入黑暗的雷。
黎沫费力睁开眼睛，他已经只能依靠着桌子才能勉强站立。
摇摇晃晃地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
他抬头去看男人的表情，在一片晃动的视野中，连脸都看不清楚，唯一能够看清一些的，只有男人嘴角讽刺的笑容。
黎沫感觉自己身体里，有火热的东西，正在逐渐变得死寂。
“先生…我……喝不下了……”
眼泪又要落下来，黎沫死死忍住，殊不知他现在这副微醺的无助柔弱模样勾得人心痒痒。
廖觉枫抚摸上他的头发，柔下声音，仿佛多宠爱他：“是吗，那就别喝了。李总，您不是对他感兴趣吗，我可以借…”
“我喝！”
黎沫双目圆瞪，惊叫出声，又立刻压低声线，那声音仿若撕裂的锦帛一般嘶哑着从声带中挤压而出。
他颤颤巍巍地拿过一旁的杯子，凑到唇边，反复呢喃着：
“我…我喝…我喝……李总…求您原谅我…”
李卫程根本没有说话的立场，他就站在一边，看着廖觉枫的所有的动作。
或许…他不应该提出对这个助理感兴趣。
很明显，这个男人并不是会将自己的东西让给别人的人。
他打错算盘了。
廖觉枫满意地点点头，转过身来对着中年男人歉意笑道：
“我的人让您没有尽兴，您看这样是否满意？”
李卫程一愣，在对上廖觉枫抬起的视线同时，他敏锐地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廖觉枫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的褶皱，锐利的视线从洞黑瞳孔中射出，倒映着中年男人渗出冷汗的脸。
“满意，满意。”中年男人立刻道，“年纪还轻，总有犯错的时候，现在高兴，不用管他了。”
廖觉枫勾起嘴角：“多谢李总大度。”
水陌一直现在不远处，手机突然传来振动，他低头一看，屏幕上显示出了一个熟悉的号码，他抬头扫了一眼众人，立刻走到角落里接通：
“是…我马上来，我知道的，当然想……好我明白的，再见。”
耳边传来挂断的忙音，水陌还举着手机愣了一会，才急忙将手机收了起来。
他瞟了一眼廖觉枫的方向，拉住某个服务生：“等会跟廖总说，我还有些事情，先走了，明天我会联系他。”
服务生点点头，水陌就着应急通道，在众人视线之外离开宴会厅。
服务生在廖觉枫耳语几句，他点点头表示知道，揽住黎沫摇摇欲坠的腰肢，将他搂进怀里，对众人说了一声失陪，大步离开了酒店。
回家的路上，黎沫很安分。
那么多的酒已经足够让他醉得不省人事，但黎沫酒品还不错，哪怕醉了也只是在默默流泪，将自己缩在角落里。
因为路上的颠簸，额头不停地撞着车窗。
廖觉枫坐在他旁边，让司机速度慢一点，一边转过头，眯了眯眼睛，最终伸出一只手，在黎沫后背上抚了抚。
黎沫立刻像一只寻求安慰的小猫一样贴了上来，呜咽着说一些听不清的话，陆陆续续地，只能勉强听清“先生”两个字。
“娇气。”
廖觉枫神色不明，指腹轻轻刮去黎沫脸上不停流下的泪，打了一通电话给方明：
“煮点醒酒汤。”
到家之后，黎沫已经几乎要昏睡过去，小脸因为酒气蒸得热腾腾的，嘴唇也越发水润。
廖觉枫将人抱回房间，就被一只纤细的手抓住了手腕。
黎沫大约是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颠三倒四的：“别丢下我您捡我听话我很乖的”
黎沫跪在床上，紧紧握住廖觉枫的手腕，像是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使劲往自己身上带，声音带着哭腔：
“您摸摸我我很乖会叫别丢下我我”
掌心贴合黎沫衣服下单薄纤弱的身体，这人另一只手拼命解开自己的扣子，却怎么也解不了，急得几乎要将衣服撕开。
“先生呜”
黎沫终于还是急得哭出了声音来，抽抽搭搭地将男人的手塞进衣领里，眉目迷离朦胧：
“我会让您满意的我不想做野猫”
哪怕心里对于“离开”的结果做的心里建设再充足，意识模糊的的时候，潜藏在内心深处的害怕还是会如同冰山下层，在理智的海水流逝时浮出水面。
“在你眼里，我就是看中你身体的人吗？”
廖觉枫将黎沫还在不停撕扯衣服的手握住，他顿了顿，突然笑了一声：
“没错，我就是这样的人。”
黎沫眼前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一切都像是扭曲混杂的色块，涌上心头的恐惧和孤独感让一切褪色成黑白。
冥冥中，他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的那片海里。
水面波纹将他的视野困住，无尽的黑暗冰冷仿佛要将他的灵魂吞没。
突然，一只手冲破黑暗，朝着他伸过来。
——沫沫。
“先生我爱您所以能不能别扔掉我”
廖觉枫陡然滞住了。
黎沫从来不明确表达爱意，所有的情绪都通过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反应出来，开心的时候亮晶晶的，不开心的时候光都黯淡。
但愣神仅仅只有一瞬，下一秒，恢复成冷漠的表情，手指勾起黎沫的下巴，嘲弄道：
“被踢开还爬着回来求我碰你——”
“还真是贱啊，黎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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