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秦晚不客气的称呼,秦向阳眼皮都没掀一下。
安安静静的吃饭,看起来乖巧的不得了。
甚至还冷淡地道了一声“谢谢”。
礼貌,但不谦逊。
他没有倨傲,没有高高在上懒得搭理人的高冷做派,但就是莫名地让人感觉被拒千里之外。
他的礼貌只是教养,和谦逊无关。
秦晚顿时觉得没意思。
是她反应太大了。
和秦向阳几年未见,她以为她早就可以淡定面对秦向阳,实际上当年满肚子不甘,一直都没真正发泄出来。
因为她没人可以发泄,甚至都不知道她能怪谁。
怪老天吗?
老天从未善待过她。
秦向阳不过是老天闭眼打鼾时,她捡来的一段美梦。
她见不得秦向阳对她说一句硬话,
也见不得秦向阳对她如陌生人般视若无睹。
“别碰我”三个字中赤、裸、裸的不耐烦和嫌弃,让她当时脑子就炸了。
秦晚瞪着一双黑黢黢的眼睛,目不转睛,直勾勾地盯着慢吞吞喝粥的人。
倘若此时有外人在,怕不是会觉得误入了什么恐怖片现场。
秦晚闷不吭声。
脑子里“算了”两个大字,在头顶转圈圈。
每转一圈,就叠加一层怒气。
她不和病人计较。
他本来就“不认识”她,因为头痛脾气暴躁,不想让陌生人碰,理所当然……
理所当然……
理所当然个屁啊!
她就是好气!
生气中又想到他头疼痛苦的样子,心疼酸涩的如同吞了一千个柠檬。
束手无策,满腔心疼却又像无处可依的浮萍。
没有落点。
他又“不认识”她,她的心疼不过只是她自作多情罢了。
“好了,回工作室吧。”
冷不丁的声音打断了秦晚满脑子胡思乱想。
秦晚目光平移,从那双端着粥,瘦到皮包骨的双腕转到秦向阳的脸上。
餐桌旁的男人垂着眸,半长的刘海遮住了脸,让人琢磨不出他在想什么。
碗筷推到一旁,只见他站起身,转身去了衣帽间。
再出来,半长的头发已经被束在脑后,
又是长衣长裤,遮住了绝大部分皮肤。
宽阔的肩膀和一米八几的身高,巨大的身体骨架削弱了他身上的病态,
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气质忧郁的艺术家。
秦向阳走在前面,没说话。
他的脚步很稳,一点都看不出刚刚经历了一场剧烈的疼痛。
秦晚落在后面,想了想,小跑过去并行。
“你不再休息休息吗?”
秦向阳微微转头,低头就能看见身旁女孩头顶的发旋,有几根又黑又硬的短发在发旋处乱翘,就像女孩的脾气。
被吼了会嘲讽回来,和人同行也没遵守什么成年人社交潜规则,例如落后上司半步。
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生性就这么虎,还是其他原因?
“不用。”
秦向阳转回头,冷淡的回了两个字。
秦晚:“……”
救命!她真的不擅长和话少的人交谈。
初高中那时候,话少的是她。说话,找话题的都是秦向阳。
大学学传媒去了,采访都是命题作文,她只需要跟着话题走,就话题侃侃而谈。
去实地调查,平民老百姓遇见记者,基本上都变话痨,恨不得把受的委屈,不公平说的干干净净。
遇见不想被采访的,又必须拿到消息这种,她也会采取针对性的软性谈话。
唯独没话找话这种,她没辙。
两人一路无话,在即将走进向阳音乐工作室,秦晚脑子里杂七杂八乱想一堆,鬼使神差地停下脚步。
她盯着越过她前行的背影,忽然下意识冒出一句:“过去的事,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秦晚:“!!!”
秦晚问出口的瞬间就后悔了。
糟糕,她怎么问出来了?!
她不应该这时候问的!
踏上台阶的男人回头,面无表情的看向站在门口的女孩。
杏眸漆黑,有探究,有好奇,有怅然,有后悔,还有淡淡的似嗔还怨。
秦向阳皱眉,他是做音乐的。对情绪最敏感,也最放大。
秦晚或许都没察觉,她隐藏在最底层的嗔怨,在他眼里一清二楚。
所以,你问这个到底是想干什么?
又在嗔怨什么?
难不成真把自己当成他的“梦中人”了?
最近两年,凡是有目的接近他的,似乎都是打着这个主意。
他撇了一眼台阶下的女孩,
头顶胡乱扎了个丸子头,衬衫撸到手肘,运动短裤,运动凉鞋,就像跑现场的实习生。
连前台左茵都比她更加女人味,更加会打扮自己。
他的缪斯是长着初恋脸的女孩,长发飘飘,喜欢白裙,总是浅浅淡淡笑着,带着轻愁的校园女神。
这种传言不是早就在圈内传遍了吗?
怎么这个样子就来冒充了?
如果是这样,未免太无趣了吧。
秦向阳漫不经心的点了下头,没有说话,转身上了楼。
秦晚魂游一样进了工作室,恨不得时间倒流。
她果然是被那句充满不耐烦和嫌弃的“别碰我”给影响到了吧。
影响的脑子都不清了。
明明知道,她现在一身疑点,还故意往敏感问题上撞,是生怕秦向阳不怀疑她吗?
“啪啪”两声脆响。
坐在前台处的左茵瞪大了一双眼睛,秦向阳上楼后,走在后面的秦晚跟梦游了一样,双手重重拍了两下额头两侧。
嘶~,这响亮,她都替秦晚额头疼的慌。
秦晚回过神,双手胡乱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假装刚刚发神经的不是她:“吓死我了。哦,对了,我忘记把‘和记’剩下的东西带回来了。”
左茵理解地大手一挥:“没事。忘记就忘记了。你今天吓坏了吧?”
她偷偷摸摸探过头,小声和秦晚说,“向阳哥这是老毛病犯了,你第一次给他送饭就遇见这种情况,也是撞上了。以后你见多就没事了。”
所以大可不必拍自己的额头,以为在做梦!
什么叫见多就没事了,这种事能是见多就没事的?!
秦晚咬牙看了眼楼梯,总觉得今天她不适合和秦向阳共处一室。
为避免多说多错,她还是先和左茵呆着吧。
“他……”秦晚指了指楼上,“这样还来工作室啊。”难道不应该好好休息吗?
左茵一脸钦佩,表示这都是常规操作:“向阳哥就是个乐痴。不管他病的再怎么厉害,他是爬也要爬来工作室的。”
这话秦晚信。
过去秦向阳就是这个性格。
爱乐成痴,从小到大的零花钱全都用来建造秘密基地了。
可惜,自从秦向阳失忆,那个涂满艺术涂鸦的铁皮仓库上的大锁,再也没有打开。
里面那些昂贵的乐器,音乐装置,和灰尘一起沉寂在遗忘的角落。
“那……他怎么不在家也建个音乐室?这样不就不用特意来工作室了?”秦晚不解。
“不行!这绝对不行!”左茵立刻摇头,“在工作室做音乐都废寝忘食了,家里再弄个,不得要命?棠姐不让的。棠姐说了,不用怕告密,只要发现向阳哥在家弄出个音乐室,立马和她汇报。”
左茵想了想,小声神秘兮兮地说:“这其实可以理解的吧!你瞧,向阳哥身体不好。家里没人盯着,要是昼夜颠倒,天天把自己关在音乐室,早晚得进医院。工作室内有监控,一旦半夜发现向阳哥在工作室通宵,棠姐那边就会催他回去休息。回去后,家里没有半件设备,向阳哥就是想熬夜也没办法。自然就能好好休息。”
这一环套一环,真可谓是用心良苦。
秦朝阳还未婚,祝棠这个大嫂当的真真称职。
秦晚前所未有的清晰认识到,他们之间,不止是隔了六年。
因为没有记忆,没有交集,更是隔了两个世界。
秦晚和左茵聊了一下午,也不知道是不是向阳音乐工作室确实很少有新员工,左茵一点都不见外,完全把她当自己人,倒豆子似的,什么都说。
当然,机密什么的没有,都是她当前台时遇见的各种奇葩人。
凡是执迷不悟堵在工作室门口的,只要给棠姐一通电话,保准管用。
秦晚听了一肚子棠姐的光辉事迹,确定左茵确实不知道棠姐是什么人,也不知道该说左茵是名副其实傻白甜,还是有大智慧。
可能正因为她什么都不多想,得过且过,从来不探听机密,才能在向阳工作室一直干活的吧。
毕竟,用她的话说,她前面有六个应聘的,都干了没超过半个月,只有她,在这儿干了两年多快三年。
向阳音乐工作室一共才成立四年多一点,她快成元老了。
从向阳工作室下班,秦晚开车回了飞扬。
陈安安在办公司做策划,黑咖啡加冰块,一眼看过去,黑黢黢的,牙根都发苦。
她嗜酒,陈安安嗜咖啡,两人半斤八两,都不健康。
秦晚拉开冰柜,起了一罐啤酒,冰冰凉凉的,直接开门见山:“祝棠,你听过这名字吗?”
“姜红月的女儿?”
陈安安停下打字的手,喝了一口黑咖,苦的一张脸都皱了起来。“怎么想起问她了?”
“姜红月又是哪位?”
“被称为华夏国娱乐圈教母的大人物,你说厉害不厉害?早年家喻户晓的大明星都是她培养出来的,包括走向国际的那几个。人脉广的厉害,属于跺跺脚,整个娱乐圈都要抖三抖的人物。”
秦晚咂舌:“她女儿叫祝棠,你们就没想过,beast背后老板是姜红月?”
陈安安闻言一愣:“不会吧。”
停顿了几秒摇头,“应该不会。早些时候有人也怀疑过,但姜红月和她那位姓祝的老公早就离婚了。圈里都知道姜红月最讨厌的就是前夫那一大家子亲戚,姓祝的在她眼皮底下根本没好脸色。祝棠差点因这个改名叫姜棠。但有传闻说祝大小姐嫌弃姜棠不好听,最后还是没改。beast老板姓祝……巧合吧?姜红月要是知道前夫那一家子敢用她的名头招摇撞骗,肯定早就把beast掀翻了。”
秦晚若有所思:“她只有一个女儿?”
陈安安点头:“嗯。就一个女儿。不过祝棠只是业内名声大,外面基本上都不知道。她不演戏,不参加综艺,也没真正接手姜红月手里的娱乐王朝。属于业内都卖她这个少主的面子,但外面无人知道。”
秦晚想起“干死老封建”群那个b字头像,祝老板明显是祝棠的亲戚……应该是堂弟。看来业内上层建筑对beast了如指掌,所以愿意给姜红月一个面子,中下层像陈安安家飞扬娱乐这种小虾米,明显就什么都不知道。
知道太多,也许并不是什么好事,beast幕后肯定不止有姜红月圈内人脉,在资金牵线方面,估计少不了秦朝阳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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