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北玖吊着威亚,在空中流畅地做着招式动作。
因为还未做特效,只有光秃秃的绿幕,下来看显示器时导演嘲笑道:“像疯子一样。”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我信念感真的很强了好吗。”她捋着飘逸的头发,笑着替自己正名。
陆恒走后,她后面拍摄的几场,逐渐从郁闷的情绪走出,活泼起来。
导演也从先去的害怕,变到和她随意开起玩笑。
“可以啊,玖神,网上真不是吹的。”
“当然,”她扬扬下巴,“我可以收工了吧。”
“赶紧休息吧,你这幅公鸭嗓,我听着太难受了。”
导演这样一说,她偏偏故意凑近他的耳边,对着他。
直到陈梦影叫了才肯罢休。
夜已深,拍摄场地也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工种,搬运箱子的场务打了个哈欠。夏北玖被传染,随了一个,打得眼睛湿润。
眼前光线变成一个个模糊的光圈,让世界变得虚幻。
“在这等一下。”陈梦影拉住她,说是要等导演一起回去。
与任何人都打好关系,因为下一位爹可能是任何人。
这句话虽说的直白,但陈梦影一直将之人生座右铭,工作多年一直秉持着这一原则。无论地位高低,一视同仁。
夏北玖说她势力,她一句“有你这样的艺人,谁不得八面玲珑一点”,堵得她哑口无言。
既然要等,再困夏北玖也只能忍着。不过站在门外,大冬天被冷风吹着,睡意一下消散了不少。
白霜一样的月关,洒在石头台阶上,映射出坑坑洼洼,像月球的表面。
远处,只有骨架的建筑,身披残破的绿布,前面两座高耸的塔吊,像黑夜驻守的卫士,这样的景象在城市里还有许多。
夏北玖哈出一口白气,与一旁弧形的道路上灯光交叠。
意外地,她看见路延伸进的地方有个人影晃动,她往右侧稍稍移动,才将人看全。
这不是陆恒嘛,他怎么会在这里。
路口的人,在一束灯光之下,踩着路缘石,接着电话,时不时踢一脚路边的石子。因为瘦,他看起来穿的很单薄。
隔得远,夏北玖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冷清的黑夜中,整个场景十分落寞。
“诶,酒上怎么在这?”陈梦影也注意到,“还以为他早走了。”
夏北玖耸耸肩,谁知道呢,这个奇怪的人。
“他最近麻烦事还挺多的。”
听到这个,她立马回过头来,“什么事?”
“也就比赛的事,他上次因为状态不好被轮换,粉丝都在骂他。这次他不参赛,gk赢不赢很难说。”
“他想参加就参加呗。”
“这种事情不是他一个人能说了算。”
“反正也就一年,有什么关系。”夏北玖无所谓道。
陈梦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电竞选手的职业生涯也就几年,况且他24了,今年不参加,估计以后都没有了。”
这时,导演恰好从门内出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怎么还在这?”
“我们有点事,耽搁了。你顺路吗,要不现在一起回去。”
导演笑着答应,正要起步离开是时候,夏北玖扭头看了眼那路口,陆恒的身影已经不在,只剩下那荒凉的路灯,留在地上一个惨白的圈。
一路上她一直心事重重,不怎么讲话。
走到车的跟前,被陈梦影提醒才回过神来。
她站在车下,正准备抬脚,脑海里浮现的又是少年微驮的脊背。
脚又收回,“你们先走吧,我晚点回去。”
“诶,你干嘛啊。”陈梦影叫住她,眨着眼睛示意,让她给导演一点面子,不要任性。
“我还有事,先走了。”她装作没有看见陈梦影的暗示,说完转身离开。
走着走着,步伐逐渐加快,跑了起来。
跑到刚才的那条大路上,凌晨没什么车辆,一览无遗。
她转了一圈寻找,没有发现陆恒的身影。
弯下腰喘口气,正准备再往深处走走,身后忽然传来幽幽一声,“你在找什么。”
回过身,陆恒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右手夹着烟,几颗火星从烟头飘落,落在地上。
“原来你在这里。”她气还没有喘匀,见到他安下心来,插着腰慢慢走到他身边坐下。
“你找我?”
“对,我找你。”
陆恒吸了口烟,烟头从暗复明,最后吐出一口,将烟捻灭在地上。
“找我什么事?”
夏北玖看着脚下烟头的尸体,外壳破碎烟草掉出,燃烧得焦黑的地方仍冒着微微火光。
“我知道你最近心情差,你今天说得那些话就原谅你了,我们还可以做朋友的。”
“我没——”陆恒意识到,夏北玖可能误会了。
“哎呀,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心情不好就大胆承认嘛,说出来,我替你疏解疏解。”
陆恒无言摇头浅笑,随后抬起头,挑眉道,“你帮我纾解?”
“怎么,我经常帮人解决问题的,相信我。”
陆恒仍是笑着摇头,什么都没说。
“哎呀,”夏北玖去推他的肩膀,想让他振作,“不就是比赛的事情吗,有什么好沮丧的。”
“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真实的和网络上的不一样,现实往往更无力一些。
陆恒终于肯对她说。
上一场赛季结束,gk输掉了比赛,一大批战队的粉丝失去信心,致使整个战队意志消沉。
临近新一赛季,陆恒肩颈旧伤复发,教练坚决不让陆恒上场,让他好好休养。
陆恒接受安排,可事情若是真这么简单就好了。
“我们队之前一位年纪跟我相仿的,因为这几个月难过心里那关,决定退役,而我又选择退赛,军心一下就散了。”
“水瓶打电话说也不想比了,吵着闹着要退队。”
陆恒说着,目光望向远处,“他们都是一群年轻气盛的孩子,总是意气用事。”
明明他也只有24岁,说出的话像看破世间万物一般。
趁着说话的间隙,夏北玖打开微博,看到微博上挂着的酒上退赛,整个广场骂声一片。
【上一次比赛他被轮换,就是他出了问题。】
【酒神的辉煌不复存在喽。】
【俱乐部能给我们解释解释吗,这是要退役的意思吗。】
……
看了一圈,还被科普,陆恒的职业生涯,从16岁到现在,只输过唯一一场,在《荣耀》的赛事中算是奇迹中的奇迹。
“为什么你上一次会被轮换?”
“旧伤复发。”
“你明年会参加吗,还是说真的要退役了。”
陆恒没有讲话,两手交握,摩擦着虎口。
“虽然我对电竞不太感冒,但以一场败仗结束,确实挺难看的。”
一阵沉默过后,陆恒轻笑,“你说的简单。”
夏北玖看着他的眼睛,俏皮地身体往前一点,“是你不敢。”
常胜将军,没体会过输的滋味,才知道原来这么的苦。
她站起来,跨下几个台阶,背过手转身站在他面前。
明月悬挂在背后的天幕,她闭上眼轻轻地哼唱起歌来。
一曲过后,她俯身,凑近脸,与陆恒对视,距离只有半米,呼吸交缠,“好听吗?”
陆恒像是看呆了,几秒过后才撇过脸去,咳嗽几声,“嗯。”
起身,夏北玖笑声清脆,随后说道:“今年有个综艺节目找我,内容是女明星表演唱跳,然后组成女团什么的。”
“其实我很想去,可我不敢,害怕露怯。但明年还有一次,”夏北玖指着他,“你参加比赛去我就去。我们都别给自己留遗憾。”
陆恒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问,“为什么这么想让我去?”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夏北玖重新在他身边坐下,将身体缩进来抵御寒风,仰头看着月亮,遮挡住的一片云如今飘开了。
为什么呢?
因为她从来都是热心肠,见不得别人伤心难过。
又或是无意窥见别人的脆弱,常言道“不要太了解一个人,否则你会爱上他”。
落寞的背影让她心软,知其刻薄话语的因果,似乎也变得可以接受。
又或者……
“我鼓励你还不好吗,你为什么总是那样说我,你很讨厌我吗,我是怎么招你惹你了?”夏北玖靠过去,炮语连珠地拷问。
让陆恒措手不及。
“你不要靠我太近,我受不了。”
上一次他就这么说,夏北玖“哼”了一声,插着腰,嘟起嘴来,“陆恒,你就这么讨厌我吗,你就不能喜欢我吗。”她的语气,颇有女孩子撒娇样子。
“我不讨厌你。”陆恒没去看她的眼睛。
“那你能喜欢我吗?”夏北玖探身,将脸放在陆恒面前,强迫与他对视,摇头晃脑道,“能吗,能吗能吗……”
陆恒将她推开,“别——”
“别靠我太近,”夏北玖模仿着他的语气,“知道了,你还真够清纯的。”
一阵冷风吹过,她冻了个哆嗦,“好冷,赶紧回去吧,”她站起身拍了拍裤子,“那我们说好了,你参加我就参加。”
“嗯。”
“陆恒,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吧。”
“嗯。”
又或者,夏北玖纠结于有没有人喜欢她,主动出击,才能给自己带来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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