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套脱掉挂在衣架上。”
王缪挂好衣服，将t恤领子扯下去一觉露出左肩要纹身的地方，弧度漂亮的锁骨暴露在光下，散着莹白的温润，与他身下躺着的黑皮躺床相反着融合，猛地一下冰冷的触感让他打了一个颤，随即就见正拿着酒精消毒的郁老板觑了他一眼，按开了暖风加热空气。
没人说话，王缪就看着郁老板做准备。
郁篱消完毒用提前准备好的蒸馏水勾兑绿藻放在银色的小推车上，接着从消毒柜里拿出一个银色线圈机与一个黑色打雾雾机，又取出一次针柄针管针嘴的三合一头与一次性针头，以及色料和稀释水、消毒喷雾摆在推车上。
弄好一切，他带上口罩在王缪微微惶恐不安的眼神里坐在古铜色的椅子上，对上青年眼里明显的惧意微微一顿说了一句：“害怕的话闭上眼。”
王缪对上那一双沉静的眼眸，莫名的安定下来，缓缓地闭上眼，放松了身体，鼻尖弥漫着郁老板身上的檀香味。
这个味道足以安抚不安的心神。
郁篱看了闭上眼的青年几秒，移动了电源与脚踏，将勾线轻轻扯过来放在一旁，取出小推车第二层密封起来的一次性黑手套，眼神像是在做什么大型手术一样严谨认真，手套拉开套在手上与皮肤相撞发出声音。
躺在椅子上的青年微不可查的颤了一下。
“别怕，”他低语了一句，“我现在要给你纹身的部位消毒。”
王缪低低嗯了一声，心里想，郁老板声音压低后有些性感。
空间窄小，距离又近，王缪却没有那么紧张了。
郁篱拿起消毒酒精小面积喷在他的皮肤上，凉意瞬间袭来，接着就被柔软厚重的面巾纸擦去，黑色的手套与青年的皮肤产生诡异的合适。
他顿了一下，继续认认真真的做好消毒工作。
“我现在开始用笔标出要纹的位置。”
郁篱的声音压的比较低，缓解王缪的紧张，听见青年用鼻音嗯了一声，才继续。
闭上眼睛后，感官被无限放大，王缪能够清晰感受到笔划过的感觉，更加清楚的感知到郁老板的轻柔与安抚。
“我现在准备将转印纸贴在你的皮肤上，不用紧张，去想想其他的东西。”
郁老板的声音在此时听起来没有那么的冰冷，泛着一股微妙的温暖。王缪应了一声，脑子里飞快划过似曾相识的感觉，逐渐演变成想一些有的没的。
灯光下，郁篱垂下的眼皮，遮住了暗色的眸光，手上的动作却十分轻柔细腻，似乎是怕惊扰了某种容易吓到的小动物。
再次消毒完成后。
郁篱拿着刷子蘸取转印油将剪裁好的转印纸贴在那一片莹白的皮肤上，感受到一丝丝温热与细微的心脏跳动。
“放轻松。”他说。
王缪徒然紧绷的身体再次放下来。
转印纸被揭开，他微松口气。
郁篱勾着唇笑了下，随即蹙眉，继而恢复正常，“现在你要纹的图形已经贴上去了，我要用笔将一些不明白的地方填补清晰。”
“好…”王缪小声说。
其实没什么地方需要补充，面积并不大，图形不复杂，但郁篱还是拿着黑色的笔轻勾了几个地方。
“好了，我现在准备纹身的第一步勾线，可能会有些疼，大概就像是蚂蚁夹过一样轻微的啮咬感，不用怕。”
郁篱撕开一次性针管与针头的包装按装在线圈机上。
塑胶的声音蓦地出现，王缪又颤了一下，现在正戏开始，心脏开始不受控制的加速。
——他这辈子最荒唐的事情拉开了帷帐。
郁篱拉过勾线，左手食指蘸取凡士林涂在图形上，又用面巾纸擦掉。线圈机在色料里蘸了几下，电源脚踏一动，电流声就呲呲地在只剩下呼吸与紧张的房间炸开。
王缪瞬间僵硬，连呼吸都慢了。
“我开始了，不用紧张，”郁篱注意到他紧绷的身体，轻轻的低语，“海浪对你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伴随着郁篱碎玉似的声音是针尖落在皮肤上的那一秒。
王缪大脑一空白，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只是感受到微微的痒疼，比想象中的痛感要能忍受一点点。
静默间，他好像能听见皮肤被划破的微妙声音，或许还有微小不可查的细胞悄无声息的像一个泡泡一样嘭的一声裂开消失。
电流声此起彼伏，在皮肤上的流畅度很好。
间隔时间不长，一两秒左右擦拭的间隙就再次涌上去。
慢慢的，王缪习惯了，干涩的嗓子开始回答郁篱的问题：“我喜欢大海，因为大海象征着宽广无垠的自由。”
“嗯，感觉还好吗？”
郁篱觑了一眼紧闭眼终于开口的青年，扫过他的苍白脸颊，眉尾动了一下。
“还好。”王缪说。
很快勾完了线圈，郁篱将绿藻喷上去用面巾纸擦掉，连续三遍处理干净，每一遍都会换一张面巾纸来保持干净卫生。
“第一步勾线结束，我现在要开始第二步加一下粗线，”郁篱顿了一下，“你要休息一下吗？”
“不用。”王缪快速的回答，仿佛停顿一秒就要在疼一次。
郁篱在他看不到的情况下，眼眸漆黑一片，似乎暗藏着无穷无尽的黑海，一眼看不见尽头。
“那我现在要开始第二步了。”
“好。”
郁篱慢条斯理给线圈机的换上一个针头，不到两分钟就加深好了粗线，拿起绿藻水喷上去，用干净的面巾清洗。
莹白的皮肤四周泛起红，脆弱的没有任何反击力。
“我现在准备第三步打雾。”郁篱低语。
电流声再次长时间蔓延在耳边，被稀释过的颜料抚过麻木的皮肤，又很快被擦去，一遍接着一遍的轮回。王缪发觉，这样的环境与触感让人有种上瘾的疯狂。
打雾无疑是漫长了。
最起码王缪这么想。
等郁老板在他的耳边说：“第三步的打雾结束，我现在上一些其他颜色。”
王缪才从纹身的沉浸感里转到快要结束的真实感中，轻轻的嗯了一声。
慢慢的收好尾，郁篱在纹身的位置与周边皮肤再次清洗了两次，眸子在那一块停留几秒，又快速移开了幽深的视线。
郁篱右手剜出一些凡士林涂在纹身表面来缓解血小板的快速结痂。
从小推车第三层取出保鲜膜，撕下一小段，小心的贴在纹身上，四角被医用胶带固定在周围皮肤上。
“为什么要这样？”
王缪眯着眼，长时间闭眼，有些不习惯，声音也干干的。
“秋冬□□服厚，为了避免在你回家的过程中被摩擦以及碰上脏东西，”郁篱说，“过个两三个小时你再把它取下来，用温水清洗干净纹身的位置，切记不要涂抹任何药物与香皂和沐浴露等含有化学物品的东西，只需要清水即可，等第三天后洗完澡，你涂一些舒缓无刺激性的润肤露，避免皮肤干燥起皮，在一周后，你就可以恢复正常生活。”
“嗯，我记住了。”王缪认认真真的听完。
郁篱处理好其他东西，看了他一眼，“不要挠，痒忍着，游泳太阳桑拿避开，尽量通风不要伤害纹身。”
“好，我都记住了。”王缪眼睛弯了弯。
郁篱指了一下不远处的镜子，“你可以去看看。”
王缪微微睁大眼，就听见郁老板又加了一句。
“非常漂亮，很适合你。”
王缪忍不住抿着红润的嘴唇笑了一下，羞怯地与郁老板漂亮的眼睛对视了一秒。
站在镜子前，王缪的衣领子还压在手臂上。
他可以清晰明了的看清楚纹身。
与他说的位置分毫不差。
更与郁老板给他的图一模一样。
郁老板没有骗人，是真的很漂亮，哪怕糊着保鲜膜。
不由得弯了弯眼眸，王谬十分愉悦，眼神一移正好对身体随意倚在柜子上，直勾勾盯着他的郁老板对上眼。
郁老板带着口罩，他看不见他太多表情。
王缪却有些不知所措，慌慌张张的避开视线。
“郁老板，剩下的钱我转你微信上了。”王缪小心翼翼穿好衣服后说。
郁篱点了一下头，依旧靠在柜子上。
“那个，”王缪卡了一下壳，“纹身的设计费你没收，我可以请你吃个饭当谢意吗？”
空气里突然蔓延出沉默，只剩下风声。
王缪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觉得一张图挺很贵的。他不爱占人便宜，想到郁老板百分之九十九会拒绝，但没想到这么直接。
正当他想着说再见，郁老板直起身体，走到他的跟前，微微俯身，对他对视，眼瞧着那一双涟漪带着冷意的的桃花眼放大。
比起远远的观看，凑近了以后，更能惊叹于其中美丽。
仿佛含了一整个冬天的雪，却又桃花片片。
郁老板一压低就性感撩人的声音响起。
“一周后。”
王缪错开的那一秒视线没瞧见盯着他的男人眼眸深处的暗意，就像是在森林里盘旋很久的旖靡阴劣的黑蛇盯上了不知情踏入圈套的小兔子一样危险凶狠。
“好。”王缪快速答应下来。
郁篱直身体，越过他离开。
王缪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郁老板心情不佳，是因为太累了吗？
“那我先回去了，再见。”
郁篱坐在葡萄藤下被细密雨水侵蚀过的椅子上，凝望着那一扇被关上的门，雨滴打湿了他的头发与冰冷的眉眼。
有点糟糕，小兔子认不出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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