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之前,柴进只认为穆栩想割据一方,做个土霸王的话。那今日再听了,穆栩那番纵论天下的话后,哪还不知他是心存了大志的。
柴进心底虽觉得,穆栩怕是有些异想天开,自不量力, 但他还是由衷的佩服这种大气魄。至少穆栩是敢想敢做,不像自己一般,只想着接济资助些江湖闲汉,给赵宋找些麻烦,连造反之心都不曾有过。
“罢了,我本事不济,又没那个心思,不如就全力助他,说不得会有意外之喜。”
柴进既然都这般想了, 索性便开门见山道,“贤弟此番来沧州,除了救援林教头,是否还有别的事需要帮忙?若有的话,可一并说来,柴进绝不推辞!”
穆栩等的就是这话,当下就从怀里掏出张纸来,递到柴进手中,“兄长先看完这个,咱们再说其他。”
柴进将纸接到手里,打眼看去,却发现上面写着份晒盐法,一开始柴进并未在意, 可看着看着, 他就察觉出这方子的宝贵之处了。
先不谈以此法制出的盐品相如何,最起码产量却是源源不绝。所以,这哪里是个方子,分明是个聚宝盆啊!
柴进激动的抬起头,不敢确定道,“贤弟是想?”
穆栩点点头,“不错,正是兄长想得那般,咱们双方合作,我出方子和人手,兄长负责售卖,所得银钱,分三成与兄长。”
柴进思量了片刻,给出了一个个出人意料的答案,“这有些不妥,为兄不能沾兄弟的便宜,拿半成尽够了。”
穆栩心下一惊,不由仔细观察起柴进的表情,发现其坦坦荡荡的看着自己,顿时就有些惭愧,当即便道,
“不可, 兄长若是只拿半成,那小弟成什么人了,那我宁愿不做这个买卖!”
“贤弟莫急,你且听我仔细道来。”柴进摇摇头,给出了他的理由,
“兄弟要做大事,就不可缺少银钱,这是其一。其二,我们家自来就不缺钱,多了不敢说,但至少三五百万不在话下。因此,哪怕兄弟给为兄一座金山来,为兄也不放心眼里。”
穆栩知道柴进说得不假,但还是坚持道,“咱们兄弟各退一步如何?我占九成,兄长收下一成,就当是小弟给兄长的辛苦费,毕竟日后还要劳烦兄长,将银钱换成各种物资。”
柴进稍一沉吟,就点头答应了下来,“那为兄就却之不恭了。”接着,他又给了穆栩一个惊喜,
“说起来,我倒想起一事,或许能帮上贤弟的大忙。我有个叔父皇城公,他一年有小半时间,在东京城纳福,因而颇认识一些人物。其中有一人,乃是那童贯的从弟,此人如今管着军械监,专靠倒卖军械发财,兄弟明白为兄的意思了吧?”
穆栩大喜,急忙起身向柴进一拜,郑重的道,“兄长之恩,小弟没齿难忘,异日若大事可成,定不相负!”
柴进不知穆栩心里真正的抱负,自然没把这话当真,不过还是扶起穆栩,口中高兴道,“贤弟这是作甚,快快请起!”
穆栩顺势起身,两人相识一笑,随后柴进就当场给柴皇城休书一封,交到穆栩手中,又吃了会酒,直到过了子时,三人这才散去。
在回客房的路上,穆栩心里盘算着,何时再去东京时,忽然撇见武松脸有异色,几次欲言又止,当即便明白了武松的心事。
穆栩是看过原著的,知道武松在落草之前,功名心很重,一心想要报效朝廷,要不是被逼无奈,他其实是不愿落草为寇的。
其实乍一看,武松和林冲好像挺像的,但实际上二人性子却南辕北辙,林冲骨子里想做顺民,不被逼上绝路,是不会主动反抗的。而武松则不然,他哪怕也有功名利禄之心,但他天生就有反抗意识,不会将命运交到别人手里。
就这一点不同,也让两个经历大致相同的人,结局有了很大不同,一个在病榻缠绵而死,一个至少落得善终。
“贤弟可是有话要说?”穆栩知道武松想问什么,便干脆主动开口道。
听到穆栩的话,武松迟疑了下,还是问道,“哥哥可是想造反?”
穆栩毫不犹豫的回道,“不错,我自从去过开封府,见识了赵官家的荒淫无度,以及东京城的繁花似锦,再到出了京师,看到各地盗匪四起,便拿定主意要推翻赵宋朝廷。”
说罢,他见武松又开口,便抢先道,“我知道兄弟想问我为什么,那我就告诉你原因!我想让这个天下至少公平一些,不至于富者醉生梦死,而穷者却卖儿卖女。还有,我不愿看到异日女真人南下,饮马黄河,让长江以北,尽化为焦土!”
想到穆栩方才说过的天下局势,武松不解道,“难道朝廷就不能收复幽云,守住这偌大疆土吗?”
穆栩笑着拍拍武松的肩膀,“贤弟这样想,也是人之常情,可现在这个朝廷,从那赵官家到地方官府,早就无药可救了。”
“哥哥知道兄弟有报国之志,因此也不为难你,等沧州事了,你就回乡侍奉兄长,遇到难处,就来梁山泊寻我!”
武松本以为,穆栩要邀他一同落草,却万万想不到人家非但没提,反而还劝他回家。一时之间,不免又羞又愧,再摸到身上的熊皮大氅,想到这几日的点点滴滴,差点就脱口而出,说出要追随穆栩而去的话。
可话到嘴边,念起将自己从小扶养长大的兄长,武松不禁又退缩了,嘴里捏诺半晌,终究还是没将话说出口。
穆栩当然看到了武松面上的难色,他明白要是自己此时开口劝说,有六七成把握说服武松,让其跟随他一同落草。但这样的武松,就不再是人们心目中,那个打虎英雄了。因此,他便开口解围道,
“二郎,兄弟之间贵在交心,哪怕日后天各一方,也不能改变咱们的情谊。你想过普通人的生活,我自能理解,所以千万不用觉得愧疚!”
说完这些话,穆栩就摆摆手,示意武松不用多言,当即洒脱的去了。
接下来的几日,穆栩时刻都在关注着陆谦的动向,终于到了第五日,柴进的探子来报,沧州城里的人午后出了城,直奔城外草料场而去。
穆栩得到消息,立刻就要跟着前往,可一想到武松没有趁手兵器,他便托词回了客房一趟,再出来时,手里除了拿着把寒铁枪外,还多了一对镔铁打造的唐刀。
将刀交到武松手上,穆栩介绍道,“此刀是名家打造,吹毛短发,削铁如泥,是我旧日所用。只是近来我力气大了许多,用起来不甚合意,便赠予二郎了。”
武松见了如此宝刀,比前番得了大氅可开心多了,拿在手中仔细打量,简直是爱不释手。
还是穆栩实在看不下去,笑骂,“瞧你那点出息,此刀已归你所有,还怕没机会瞧吗?”
武松不好意思道,“小弟很早之前就想要一对好刀,无奈囊中羞涩,只能望而却步,谁想今日托了哥哥的福,总算才得偿所愿。”
二人说笑间,来到前院,与柴进告别一声,带上斗笠,冒着风雪出了柴家庄,辨别方向后,径直向着三十里外的草料场行去。
由于下了几日雪,天气又严寒的缘故,路上积雪快要没过小腿,根本没办法骑马,两人只能踩着雪,一浅一深的徒步行走,直到天色将暗,才远远望见草料场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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