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哥哥生的真好看,不过,他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陪我玩呀?”
“哥哥生病了,生病很痛,辰儿过来这边莫吵到哥哥了,好不好?”
纳兰玥温柔的哄着依依不舍的纳兰辰,好不容易才将他从萧慎身边扯了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缺少同龄玩伴的原因,纳兰辰似乎很是喜欢萧慎。
自打萧慎被救回来之后,第二日就起了高热,私下请了太医来瞧,也只说是病在心里,药食难医。
原本就瘦弱不堪的少年,这一病下去,更是瘦的脱了形,惨白的面上半分血丝不挂,让人瞧着就觉得“命不久矣”。
纳兰玥叹着气吩咐了嬷嬷一日三餐的好生照应,心里虽觉得惋惜,但也无可奈何,毕竟她能做的也就仅此而已。
最开始还是将他置在了偏殿,偏生纳兰辰不放心,一日三趟的跑,有时候还半夜偷偷拿了自己的小玩具一路溜到角殿。
纳兰玥拗不过胞弟,想了想,吩咐人将萧慎连人带铺盖卷一同挪了过来,纳兰辰彻底老实了。
萧慎这些日子烧的迷迷糊糊,恍惚间自己回到了大周,见到了宠爱自己的母妃,正要上前说上几句话,又如鲠在喉的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再又是梦到自己被关在杂五所,每日要被小太监抽着鞭子干活,还有许如弓那一张令人生厌的丑恶嘴脸,他又立时恨的牙痒痒,浑身发了一层冷汗。
最多的时候,还是听着一个温柔的女声,细细碎碎的像是在叮嘱着自己的幼弟。
“辰儿,昨日给你的字帖临完了吗?”
“午膳前要是还写不完,我就吩咐幼青撤了你的碗筷云云。”
时不时的,会有人路过他的身侧,偶尔也能感受到一双带着微微凉意的手替他掖实锦被,带着淡淡的女儿香。
如同那日雪夜,他在那件厚实的白狐雪穹身上闻到的,不似花香浓烈,但清清冽冽,更是醉人。
恍惚间,他似是落了水的恶鬼,挣扎着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浮木,他几近痴迷的学着梦里听来的调调:“长姐?长姐。”
身侧的人似乎有些震惊,但片刻后,还是温柔的低声哄着:“好好活下去,我便许诺做你的长姐。”
而这声低语就像是一双温暖的手,一点一点的抚平少年那颗几近破裂的内心,就这样熬了足足半个月,萧慎终于觉得自己身上松快了些。
强撑着眼皮刚一睁开眼,就瞧见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趴在他的床边,手里不住的摆弄着一个布制的小老虎。
他一瞧萧慎睁开了眼,幼嫩的脸色满是喜色,风一般的跑了出去。
“长姐,长姐,哥哥醒了!哥哥醒了!”
未几,纳兰玥掀帘而入,面色还是那样淡淡的,但眼底还是有些许难言的喜色。
少女的语气平静又肃穆的,犹如她平日里教导自己的幼弟一般。
“你也算熬过了这一劫,既然如此,就快些好起来吧,许给我的十万卷书,你才抄了半卷。”
萧慎眼色微暗,半晌,微微的点了点头。
萧慎明白,所谓的十万卷书不过是个幌子,这是纳兰玥在最大可能的情况下给了他一张护身符。
冬去春来,秋没夏至,十年春秋,不过弹指。
转眼间,萧慎已然褪去了幼时的青涩,成长成一位翩翩少年,此刻的他正手握一本厚重的竹简,安静的立在函月殿西侧的偏殿处。
那里修缮了一处高耸入顶的书架,层层叠叠的似乎让人望不见尽头一样。
未几,他小心的将手中的书卷放在书架上,十年了,他终于抄完了这十万卷书的最后一卷。
内殿深处一个黑影闪处,他单膝跪地恭敬称呼道。
“少主。”
“东西母妃可收到了?”
“回少主,贵妃娘娘已收到,并让奴才带一句话来,时机已到,大事可成。”
“嗯,知道了。”
萧慎的侧脸被角殿内的廊柱隐没,暗黑色的影子似明似暗,让人观不透情绪。
“谁?”
少年突然出声,声音凌冽又包含杀意。
幼青吓了一跳,但还是强忍着心慌,推门而入。
“萧皇子,小主子有请。”
“好,烦幼青姑娘带路。”见是幼青,萧慎缓和着情绪回道,刚刚流露出的杀意尽退,又恢复了往常恭谨的样子。
幼青心理暗暗发慌,也许纳兰玥和纳兰辰都没有发现,近年来的萧慎,愈发的变了。
平日里在自己两位主子面前自还是小时那般模样,谦卑,恭谨,但一但周遭散了人,他身上的肃杀之气就如同铺面而来的巨浪,压得人喘不过气。
好几次,幼青都被那摄人得目光震住,久久不能言语。
想来,在这个世上,有些人天生就是上位者。
幼青低眉垂手,快步在前面引着路,不一会就走到了纳兰辰所在的殿宇。
“哥,你终于来了,快来帮我瞧瞧,长姐的生辰宴我们选哪种佳酿最好?”纳兰辰一双漂亮的眸子闪闪发光,期待着看向萧慎。
是了,明天就是纳兰玥二十五岁的生辰。
不过纳兰玥平日里极守规矩,别说饮酒,连女儿家喝的桃花醉也未沾过半滴,萧慎觉得,像纳兰玥那样的人,怕是从心底认为这些杜康都是些累人心智的污糟东西罢了。
“想来公主,不甚在意。”
萧慎决定还是实话实说。
“害,这我知道,不过平日里长姐也不许我饮酒,明日这么好的机会自然是…”纳兰辰说着说着一眼瞥见萧慎面上似有若无的笑意,心里有些突然惴惴的。
萧哥不会去长姐面前告状吧!
某慎,啧,猜的还真准。
纳兰辰的眼睛一转,一个飞扑就扒上萧慎的肩膀。
“哥,哥,你明日给我打个掩护,我保证不多喝!”
萧慎面上还是淡淡的,其实他很想说,如果你真的想喝,今夜就是最好的机会,但是他并不想当面指点纳兰辰这个蠢人。
于是继续抿着嘴不言语。
纳兰辰见他这般模样,当下便着了急,本来想找萧慎参谋参谋哪一坛子酒最香,谁知引火上身,搬起石头要砸自己的脚,他赶忙道。
“哥,你就帮我这一回!你要是帮我,我告诉你一个大秘密。”
萧慎见他很是得意又刻意压低声音的样子,没来由的起了兴致,只见他信步在那酒坛间走了一圈,然后在随手指了指左后方的坛子。
“这坛酒香最浓,又坠了后劲,想来最能解馋。”
纳兰辰听他这样说,快活的三步并作两步扑了过去,一把扯开用来堵酒坛口的红布塞子,深深嗅了一口。
“甚香,甚香,那就这坛了!”一边说,一边又搭上萧慎的肩,其实他哪闻的出,不过是少年玩性,妄装老成罢了。
“好了,秘密。”
萧慎不着痕迹的闪开些,这么多年了,他还是不习惯与人过分亲近。
“秘密就是”纳兰辰见萧慎闪开自己的手,心理有点讪讪的,于是故意吊着嗓子道。
萧慎见他这样,也不追问,直接转身就要离去,左右酒也替他选过了,再大的秘密他也不过就是一时兴起。
“哎,哥,哥,你别走啊!我给你说还不行嘛,是长姐,皇上要给长姐赐婚了!”语气急促又难掩喜色。
某人顿时止住了脚步。
纳兰辰见他不走了,连忙放下手中的酒坛,跳虾一样跃到萧慎面前,面上心里都是喜色,只听他高兴的道。
“哥,你也知道,长姐这些年被拘在宫里,早就过了议亲的年纪,父亲那边是一道又一道的请婚折子,也不知道为甚,这皇帝老儿…咳咳…皇上就是没有答应。”
纳兰辰尚还年幼,颇有些参不透这其中的道理,但萧慎却十分清楚其中的关节。
纳兰一族是为国之重器不假,若其忠,定是如虎添翼,但若其反,那则是心腹重患。
再加上大夏皇帝随着年岁的增长,性子越发的诡变,不仅开始贪恋女色,日求长生,而且变的愈发多思多疑。
他自是不肯轻易的放过“昭华公主”这枚重要的棋子。
“不过,前些日子母亲那边递进来消息,说是皇上那边松了口,要趁着明日长姐的生辰宴赐婚呢。”
“就是不知是哪家的公子这般有福气,能娶到我长姐这般滴仙的人儿。”
“哎,萧哥,你说会不会是将军府的少将军楚昊,说起来他也等了我长姐这么些年,都快三十的人了,不娶妻不纳妾的,外头闹得沸沸扬扬的,真真苦情,若是长姐真的是嫁给他,也不枉是一段佳话。
当然,后面的话,萧慎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他只握紧了一双拳,没来由的定在那里,眸子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复杂之色,远处函玥殿开始渐起宫灯,一盏又一盏的接连亮起,像是留不住的晚霞,轻踩着脚印一步接一步的远去。
而此刻的萧慎心里便只有一个念头。
“他的长姐,要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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