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薄薄的雾气升起,一些小摊子早已支开,热锅里面冒出的热气,附带着食物的香味蔓延……
穿红色衣服一个非常大的好处就是当上面沾了血之后,旁人不注意看是看不出来的(就算看出来了也一般没有人敢说什么),所以惊鸿在这朦胧的清晨,在身上沾了宫九的血的情况下依旧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
她看着道路两旁的小吃摊,她已经准备买两份回去好好吃,为何是两份?因为其中一份是给花满楼的。
花满楼那样的聪明又细心,此刻想必已经发现了她不告而别,他又那么善良,那么关心她,喜欢她(惊鸿认为朋友的喜欢),现在一定着急的很,连早饭都不准备吃了。
身为好朋友,她在回去的时候自然就该带上一份早饭,不能让自己的花满楼饿着肚子,就算花满楼对着她叹气,就算花满楼指责她不该不告而别,再怎么怎么样,那也得让他吃饱了照顾好自己再说。
可要买的时候,她又不知道买什么好了,是馄饨还是馒头包子?若她能尝得出食物本来的味道,她可以每一样都买一点,然后一点点尝一点点试,把最好的给花满楼……可是她尝不出来味道,她从小到大都尝不出来味道。
那她就只能看样子了。
惊鸿在一个早点摊子前,细细的看着冒着热气的蒸笼里面被捏出来的面点,虽然不像白云城城主府那些大厨做的一样精细漂亮,可到底还是带着江南特有的味道,仔细想仔细研究之下也挑出了自己想要的,可就在心满意足的付完钱,一个转身之时,见一道白影擦身而过。
惊鸿一愣,随即便是微微的惊讶,除了她的八师傅小老头吴明之外,这还是第一个能走进她的身边却不被她察觉的高手。
他是来杀她的?
这么疑惑着,她认真一瞧,见那是一个一身雪白,身姿如一杆青竹笔直挺拔,头戴斗笠白纱掩容的男人,如雪一般的洁白,是他身上最明显的特征,带有颜色的尘埃被他踩在脚下,绝对无法沾染衣上分毫,可这样一个人,他的腰间有一把剑,一把乌黑、狭长、古老的剑。
白衣黑剑……惊鸿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那人也停下了步子,没有转头看,但是惊鸿知道,他也在留神她,两个人都在相互观察,都在衡量对方的实力,或者也在找对方身上的弱点,一击必杀。
清晨之时微凉的气息似乎变得更加寒冷,空气之中带着几分杀意和凛然,惊鸿动了起来,她手上还提着买来的面点,可脚步依然灵活轻快,她向那人走了两步,然后问:“你是不是西门吹雪?”
那人没有回答,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一下,未曾回头看她,依旧静静的站立在原地。
“你是西门吹雪吗?”惊鸿又问了一遍。
那人还是不回答。
惊鸿有些不理解那人为何不答话,她又向前走,一下子绕到了那个人的前面,正对着他,要不是第一次见面,她几乎想要探着脑袋伸到他的斗笠下面,看看他此刻的样子,可到底还是要站的直直问第三遍:“你是西门吹雪吗?”
那个人就是不回答。
惊鸿蹙起眉来,是或不是,有那么难回答吗?她还是问:“你是西门吹雪吗?”
然后惊鸿便听到了一声轻笑,十分轻微,十分飘渺,似乎只是想象出来的不曾存在,如果存在的话……他是在笑她吗?
于是惊鸿终于换了问题,她问:“你刚才是笑了吗?”
“我没有笑。”那个疑似西门吹雪的人终于说了话,声音有些低沉却十分悦耳,似玉石相击,语气也很正经,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相信。
但是惊鸿却没有被迷惑,她现在反倒肯定了,“你明明就是笑了。”
西门吹雪原来是这种人吗?惊鸿有些疑惑,虽然她对江湖了解不深的,有多少有名的人物也不晓得,但是西门吹雪不一样,自家弟弟对西门吹雪可是十分崇拜,平时更是喜欢模仿西门吹雪的衣着言行。
凭着那些模仿和从叶孤鸿口中听说的西门吹雪的那些事情,怎么想都觉得不应该是个会笑的人。
难道他今天心情很好?
“你到底是不是西门吹雪?”一个武功这么高的人又怎么会无聊到去扮演另一个人呢?惊鸿觉得这个人八成就是西门吹雪了,只不过人和传言里的有些不一样。
“我是……西门吹雪。”那个人说他是西门吹雪。
“你果然是西门吹雪!”得到对面人的承认,惊鸿眼睛一亮,面上浮现了像是见到自己久别重逢的情人一样浓烈的喜悦。
她看着面前这个隐藏着容颜的自家弟弟的崇拜对象有些新奇兴奋,又不由有些遗憾:“如果孤鸿在这里就更好了,如果孤鸿在这里,他不知道该有多高兴呢……”
她已经好久没有和他弟弟好好说过话了,她把自己关在院子里,不敢和自己的亲人过多亲近,生怕把对方克死,这些年来也没有履行过多少身为姐姐的责任……想到这里,惊鸿心中就有些酸酸的麻麻的。
不过世上所有悲伤负面的情绪在她身上都停留不了多久,马上她又振作起来,今时不同往日,她已经遇到了陆小凤,她已经破了一环命格……她已经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如果她能和西门吹雪当朋友的话,朋友去朋友家里的做客是正常的,朋友带着自己弟弟去朋友家里做客更是正常……如果她能够带孤鸿去到西门吹雪的家里,想必孤鸿应该会非常高兴。
那么她要怎么让西门吹雪喜欢上她,和她做朋友呢?
孤鸿说西门吹雪性格冷淡,不好与人接近……
“你在想什么?”西门吹雪突然开口问。
惊鸿下意识的非常真诚的回答:“我在想怎么让你喜欢上我。”
“我不想要喜欢你”西门吹雪的声音没有带着丝毫情感,带着斗笠的他也叫人看不清楚任何神情,这让面对他的人感到很有压力,就像是在面对一个看不透的漩涡一样。
“那你想要什么?”惊鸿问,除了是个天煞孤星之外,惊鸿几乎可以得到她想要得到的一切,所以她出手向来大方。
只要她有,只要不是真正无法失去的东西,那么给他又何妨呢?毕竟孤鸿那么喜欢他。
“西门吹雪什么都不想要。”西门吹雪如此回答,十分奇怪的是,他说起西门吹雪这个名字的时候,仿佛是在说起另一个人。
“只要是人就都有所求,西门吹雪也一定会有所求。”惊鸿肯定道。
他微微一顿却并没有回答,反而绕开惊鸿,径直走了,惊鸿想要追上去,可却想到了花满楼,犹豫再三,便钻进一家刚开门的酒楼之中付了些银子,叫店小二去百花楼那里告诉花满楼一声她没事,然后还叫他带着她买的早饭。
“你就告诉他,我不要他担心我,他也不要让我担心,如果我看到他时,他因为担心我瘦了一斤半两,我就……比他瘦两倍。”
嘱咐过这些,惊鸿便立马追上西门吹雪离去的方向……
……
青石小巷之中,清晨的雾气已经散尽,可太阳的光线却被两旁的高墙阻隔,照不进这小巷之中,促使角落里的青苔放肆的生长着,还算平整的地面上有些潮湿,而有两个过于出众的人物踩在这地上,却未发出一丝的声音。
惊鸿很快就追上了西门吹雪,或者说西门吹雪压根就没有想要避开她。
然后他在前面走着,她就在后面跟,沉默的跟着走了一会儿,走到了这无人僻静之处,惊鸿终于还是开口问道:“我们要去哪?”
“这里只有你,只有我,没有我们。”西门吹雪淡淡反驳道。
“那好吧,你要去哪?你之前还没有回答过我,你想要什么,更没有回答我,怎么样才能喜欢上我?你能回答我吗?”惊鸿并不把这反驳放在心上,反而依旧热情问出一堆问题。
她应该是个从来没有被男人拒绝过的姑娘,所以在她的字典里,也没有男人会讨厌她的这种情况存在。
联想到她的相貌,她的武功,她的性格……没有男人会讨厌她也是正常的,或者说就算真的有,那个男人会被她放在眼里吗?
西门吹雪的神情被斗笠挡着,他没有回答惊鸿的问题,只单单的开口问自己的问题:“你连我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就要我喜欢你……你想要的是我这个活生生的人?”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冷,透着一股危险:“还是一个西门吹雪的名字?”
“是名字,我想要的是西门吹雪这个名字。”惊鸿毫不犹豫的就袒露了自己的心思,“我想让你喜欢我,因为你是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依旧没有把斗笠摘下来,他的面容,他的神情,依然是个猜不透的迷,他是生气了?还是依旧不在乎?
“你现在是不是生气了?”惊鸿笑着问,她的笑容依然明媚动人,可她的话……她竟还能直接问出这个问题,这像是一种挑衅,男人绝对不能忍受的挑衅。
西门吹雪的声音依旧淡漠,只是此刻多了一分冷意:“难道西门吹雪不该生气?”
“你大可不用生气。”惊鸿说着,眼睛似乎更亮,眼中的光比天上的星星更璀璨,她直直的看着那斗笠之下的面容,似乎已然看清楚了那个谜的谜底。
“难道你没有自信让我从要名字变成要人吗?难道西门吹雪是连自己的名字都打不败的人吗?”
她掷地有声,无比坚决道:“不,你绝不是这样的人。”
男人心中一动,天底下没有男人会想承认自己的平庸,而且他们会非常自豪自己在一个女人眼里是个不凡的人物,他到底也是一个男人。
过了良久,他话语之中似乎带了点笑意,道:“你竟然这么相信西门吹雪……男人可受不了你这一套”
惊鸿一顿,什么叫这一套?她刚才用了哪一套?她不过是说的真心话,只是欲扬先抑了一下,男人都受不了欲扬先抑吗?
她更没有想过传闻中性格冷淡不近人情的西门吹雪竟然会说出这么一句话,但是想想江湖传言多不实际,自己更是被江湖传言冤枉的受害者,便也就毫不在意。
只是依然明媚的笑着,道:“既然男人受不了我这一套的话,现在你应该已经喜欢上我了才对。”
突然,她话语微微一顿,眼中浮现出几分可爱狡黠,声音放轻似乎带着钩子和疑惑:“如果你没有喜欢上我,那是不是就是说……你不是男人?”
在白色轻纱的覆盖之下,男人的薄唇微微勾起,“我是个男人,所以我现在也喜欢上你了……那么接下来呢?”
接下来又该发生什么呢?
他的话语轻轻的,不冷淡,不淡漠,就是一句让明明是青天白日的时刻,在这阴冷潮湿无人的小巷中涌现出了别样的气氛,比之前漆黑的深夜还要旖旎,他在说什么?他觉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接下来……”惊鸿笑容更深,脸上也多了几分温柔的神色,一双美目多情,她缓缓的,就像是一个少女在倾诉自己美好的心愿一样,就像是在讲一个美好的故事一样,如梦似幻,语调轻柔。
她一字一句道:“接下来当然是我们俩成为一对好朋友,然后寻个合适的时机,我带弟弟上你家做客,我弟弟可喜欢你了,他不知道该有多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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