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烈装作没听见快步上楼,却没想到直接被人拎着书包带往后轻轻一拽。
郁烈182的个子够高,唯一缺点就是体脂率偏低,再加上身后人轻顶了他膝盖窝,郁烈失去重心,一下就仰了过去。
郁烈下意识的一记肘击,没想到被身后人捏着关节处的麻筋轻轻松松的推了回去。
“怎么着,没听见?”
郁烈瘫着脸嗯了一声,“我耳背。”
“耳背?”
傅澄轻笑一声,气流划过郁烈耳廓引起麻酥痒意,“昨天打架的时候可还没发现你有这毛病。”
郁烈拨弄掉身后人拽着自己书包带的手,和对方身体分隔开一段物理距离,“有事?”
“没事就不能叫你了?”
郁烈懒得理他,转身上楼。
“郁烈”
傅澄开口道。
“不是吧,叫你就这反应?”
现在这点正快要早读,楼梯间往往返返的人群被傅澄这么一喊注意力都引了过来。
郁烈转过身居高临下的看了傅澄一眼,说不清是什么表情。就在傅澄以为郁烈会继续装聋作哑时,郁烈逆着人流下楼。
“干嘛?”
郁烈就像昨天叫住他时一样,又半低着头,目光不知道飘到了哪儿。
“还疼吗?”
本来郁烈肤色就属于冷白色号,从这个角度来看,自己昨天气绞累出来的淤青更加明显。
郁烈抬起头戒备的看了傅澄一眼。
“不疼?”
不疼是假,他喉结那里到现在都有点呼吸不畅。
傅澄看郁烈不说话开口道:“那看来是疼。”
傅澄扬了下手腕,郁烈突然往后倏地退了一步。
傅澄莫名的看着郁烈,“我又不像你,动不动就伸手打人,紧张什么。”
傅澄把手腕伸到郁烈眼前,昨天的淤青今天已经明显泛紫。
“疼就对了,我也很疼。”
说完,傅澄一个人就甩下郁烈径自上楼了。
郁烈呆滞半晌才反应过来,傅澄手腕上的青紫是自己捏出来的。
谁让傅澄昨天绞自己的时候那么用力,郁烈差点以为自己要被掐死了。
为了躲开傅澄,郁烈特意换了条副楼梯从后门进的教室。
傅澄比他先到,气定神闲的坐在与自己一过道之隔的对面。
好像刚才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人不是他一样。
方思远看着郁烈直接把书包甩进桌箱顺带用脚瞪开椅子坐下。
“怎么了拽爷?好大的怨气。”
“大早上谁惹你气了?”
“没谁。”
傅澄座位就和自己一臂之隔,郁烈总不能说是傅澄吧。
“什么早读?”
方思远摇了摇自己手里的课本,“语文”
郁烈翻出课本发呆到快要下课,期间方思远叫了他好几次都没反应,直到打铃前几分钟在走廊上来回巡逻的老张拉开了他们班后面的窗户。
“你和傅澄出来下。”
郁烈还在发呆。
方思远戳了戳郁烈。
郁烈还是没有反应。
直到傅澄起身从郁烈身后经过,郁烈才恍然惊醒过来。
“怎么了?”
“老张叫你呢崽儿。”
“老张,老张哪呢?”
方思远无语的指了指后门外,“你刚才是在做白日梦吗?我的崽子。”
郁烈没说话拉开椅子跟在傅澄身后。
“你俩昨天意识到错误了没。”
傅澄完全没有要开口的意思,郁烈只好硬着头皮开口,“意识到了。”
张中海尾调拉长嗯了一声,“意识到了什么?说来听听。”
郁烈偷偷瞄了一眼傅澄,傅澄依旧冷着脸不准备张嘴回答。
他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道:“意识到了打赢记过,打输住院,打平了不仅要记过还要住院。”
幸好张中海是退休后返聘教师,饶是这么多年的教学生涯也见过了大风大浪,不然真的会被气死。
“我昨天说了那么长一串你就记住最后一句?”
“你呢傅澄?”
“一样。”
张中海被两人的回答堵得哑口无言,缓了会儿才开口。
“看来你们还没意识到同学之间的珍贵情感,少年人没有隔夜仇,要知道高中时期的同学感情是多么的纯洁又真挚,出了高中进了大学就再也找不到这么美好的友谊了。”
“你俩继续,教导处门口站着。”
“不要吧老张。”
郁烈见张中海瞪了自己一眼连忙改口,“老师,张老师。我已深刻意识到我昨天的错误,以及我和傅澄同学之间纯洁的友谊,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了我俩这次吧,我保证没有下次了。你说对吗,傅澄。”
郁烈说完还不忘记cue一下傅澄。
可惜傅澄在一旁无动于衷。
郁烈磨了磨后槽牙,悄无声息的用手拉了拉对方校服袖,才纡尊降贵的换来傅澄一声嗯。
架子可真够大的,天王老子的架子都没你摆的大。
“我看傅澄还没有深刻的意识到啊。”
“意识到了!”
郁烈抢话。
“他叫傅澄还是你叫傅澄啊。”
“老…张老师,经过我和傅澄同学的深入接触,我发现傅澄同学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虽然他只简简单单的嗯了一声,但是却代表着对我深刻检讨的认同,以及对我们二人友情的歌颂与赞美。”
“平时写语文作文没发现你这么能说啊,郁烈。”
“那您看……”
郁烈试探道:“要不咱们就算啦?”
“跟谁咱们咱们呢?没大没小的。要是不想在档案里记过警告留处分就去教导处门口继续增进感情。”
“不是吧老张……张老师,还要站几天啊?”
“看你们的感情进度。”
郁烈吐血,这还不如直接处分警告。
张中海一扫郁烈脸上表情就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算盘,“郁烈你要是再吃一次警告就要留校察看了吧。”
“还有你傅澄”,张中海扫了眼面无表情的傅澄,“原地愣着干嘛?还不快去和郁烈增进同学感情。”
“不是吧,合着这还是连续剧,昨天站完了今天站?”
“哈哈哈哈,老张从哪看到的这种恶趣味小游戏哈哈哈,效果简直拉满。”
“昨天站完了今天站,今天站完了明天继续站哈哈哈,每天去老师办公室的路上都能看见帅哥养眼,这波不亏!”
早自习下课,走廊里的人算是一天之中除了课间操和放学最多的时刻,除了些补觉的窝在教室里不动,剩下的接水的接水,交作业的交作业。
郁烈听着其他人的对话简直无语,但碍于嘴里还叼着张纸,纸上还有一堆咖啡粉,一点鼻息间的风吹草动就会让老张不知道从哪找到的咖啡粉在他和傅澄之间乱飞。
所谓张中海想出来的增进傅澄和郁烈之间的感情就是让两人叼着张纸,中间撒上一堆速溶咖啡粉,美其名曰考验同学间的协调配合能力。
傅澄比郁烈高一截,开始咖啡粉总往郁烈的方向滑,郁烈还会踮下脚,勉为其难的让自己增高一下以保持在和傅澄同一个水平高度上。
要让自己踮高,还不能踮的太明显属实是个技术活。再后来郁烈踮脚实在踮累,又不想让咖啡粉全滑自己嘴里只能不断吹气,傅澄这才弯了弯膝盖往下蹲了蹲,二人才勉强保持在一个水平面上。
郁烈心里冷哼,早蹲下来不就好了,非得让他踮着脚。
“郁烈旁边的帅哥是谁?没见过啊。我觉得可以直接挤掉沈知霖当我们大校草了吧。”
“没见过?你昨天没见过吗?昨天这么惊天地泣鬼神俩帅哥深情款款对视的场面你都错过了?!你还能干点啥?啊,还能干点啥?”
“我不是说昨天,我是说以前,高一。高一的时候你见过傅……傅澄吗?这名连听都没怎么听说过。”
“好像还真是……漏网之鱼!绝对是漏网之鱼!”
“屁,这么帅你都能从网里漏出去,你那网眼好跟东非大裂谷一样大了。”
“哈哈哈看郁烈这幅吃瘪样快拍快拍!”
郁烈刚想微微偏头用余光去看谁要拍他的丑照,没想到猝不及防被张中海在后背拍了一巴掌。
“对视!我不是说了要深情的对视吗!看哪呢又!看看人家傅澄,再看看你!”
从傅澄的角度来看,郁烈的浅棕色瞳仁猝然放大扩张至了一个非正常的直径,紧接着整个人开始以肉眼难以察觉的幅度在痉挛,连带着两人卡纸间烟灰色的咖啡粉都在乱飞。
完了。
完了。
完了。
如果是放在高一,拍这么一下完全是一件微不足道稀疏平常的小事,但他昨天才接到了那人的电话,今天凌晨刚刚从失语兼过呼吸的噩梦中醒来,突如其来的刺激所带来的紧张和焦灼让郁烈犹如惊弓之鸟,一有风吹草动便草木皆兵,身体像是过度免疫了般,立时产生应激反应。
郁烈用意识里残存的最后一点力气狠狠掐住自己手掌心,力度之深以至于见血。
周围这么多人都在看他。
不能在这
不能在这
不能在这。
但郁烈甚至没法控制住生理性的泪水聚集在眼窝。
周围这么多人都在看着他。
像初中一样,旁观者们会看到自己喘不上气,哑口失语的丑态。
很快自己有精神病的事实就会飞速遍布到校园里的每一个照不见光的阴暗角落里。
打量的目光,窃窃的私语,晦涩的恶意会把他割的完体无肤,让他瘫成一滩烂泥,谁都可以来狠狠的踩上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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